章節字數:6283 更新時間:25-07-24 22:42
菜市場的喧囂仿佛被林夜周身散逸的寒氣生生凍住了一瞬。他死死盯著菜販指尖那幾綹暗紅蜷曲的嫩芽,喉嚨裏擠出嘶啞的低吼:“多少?一斤…抵三斤五花肉?”那森冷的氣流隨著怒意不受控地翻湧,肉眼可見的白霜“哢嚓嚓”沿著攤位木板急速蔓延。
“不如搶錢!”林夜從牙縫裏迸出四個字。話音未落,“嘭”的一聲悶響,緊鄰的半個菜攤連同上麵水靈靈的青菜蘿卜,瞬間被一層堅冰徹底封凍、碎裂,冰渣四濺,一片狼藉。
寒意刺骨,幾欲噬人。
一道冰藍的流光,細如牛毫,帶著刺破空氣的銳鳴,精準無比地釘入林夜右手虎口。尖銳的刺痛直衝腦門,瞬間壓下了那股失控的寒潮。蘇璃清冷的聲音穿透冰霧,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收神!”
那釘在他虎口上的冰魄針並未融化,反而嗡鳴著,針尖指向菜市場後方的山野,牽引著無形的寒氣軌跡。幾隻原本在偷啄地上菜葉的麻雀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意驚得“撲棱棱”炸飛起來,慌亂地撞進後山蔥蘢的綠意裏。
“後山,”蘇璃收回目光,聲音斬釘截鐵,“有野椿。”
後山的空氣清冽,混雜著泥土與草木萌發的濕潤氣息。沿著冰魄針殘留的微弱寒意指引,兩人撥開低垂的藤蔓和灌木。前方的景象卻讓蘇璃腳步一頓。
並非預想中野椿滿枝的畫麵。幾隻在山下常見的雜毛流浪狗,此刻排成一支奇異的隊伍,每一隻都叼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竹筐。領頭的大黃狗額間,一團深紫近黑的詭異胎記如同枯萎的花朵,正幽幽流轉著黯淡的光芒。它低嗚一聲,狗群立刻散開,熟練地在林間搜尋。
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一隻瘦小的花斑狗崽發現了一叢薺菜,它伸出前爪輕輕按在泥土上。爪墊邊緣,那紫黑色的“墮神花”印記驟然亮起微光,如同活物般順著爪尖蔓延出幾縷纖細的金色紋路,觸碰到薺菜的根部。泥土簌簌而落,枯葉自行剝脫,幾秒鍾內,水靈靈、幹幹淨淨的薺菜便自動滾落進它叼著的筐裏。馬蘭頭、野芹……皆是如此。一隻爪子按下去,出來的便是煥然一新的潔淨野菜。
“四爪淨菜機?”蘇璃喃喃道,饒是她素來清冷,眼中也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亮光。
“汪!”那額有墮神花印記的大黃狗突然對著旁邊一叢低矮的灌木興奮地叫了一聲,尾巴搖得飛快。濃密的枝葉間,赫然是幾枝新發的、紫紅油亮的香椿嫩芽!狗群迅速圍攏過去,花斑狗崽如法炮製,小爪子按上香椿根部,金紋閃爍,香椿芽便幹幹淨淨地落入竹筐。竹筐很快堆起尖尖的小山。
蘇璃和林夜對視一眼,無需言語,某種默契已然達成。當狗群叼著滿筐春鮮,踏著夕陽的金輝準備下山時,蘇璃指尖微彈,幾縷極淡卻異常**的食物香氣,巧妙地飄向狗群行進的方向。那領頭的黃狗鼻翼翕動,遲疑片刻,竟真的帶著隊伍,朝著山下小院的方向小跑而來。
小院的廚房此刻卻籠罩在另一種“火熱”的災難中。焦糊味濃得嗆人。學徒73號臉色煞白,雙手死死攥著鍋鏟,對著灶上那口鐵鍋徒勞地鏟著。鍋底赫然被燒穿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黏稠焦黑的豆沙餡正從破洞處滴滴答答漏下,澆在灶膛餘燼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騰起更濃的黑煙。
“師父!變…變烙餅了!”學徒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破了音。
“蠢材!”青堯怒吼著如同一陣狂風卷進廚房,劈手奪過鍋鏟,那柄烏沉沉的炒勺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星力!星力要九淺一深……呸!”他氣得胡子直翹,“九文一武!懂不懂?溫養滲透是”文”,爆炒塑形是”武”!你這叫蠻力,是放火燒山!”
他罵罵咧咧,掌心卻猛地一按滾燙的鍋沿。熾烈的赤金色星火瞬間從他掌心噴薄而出,並非狂野地燃燒,而是如同有生命的熔金,精準地流向鍋底那個猙獰的破洞。火焰舔舐著金屬邊緣,發出刺目的白光,那破口竟在高溫下詭異地開始彌合、流動。數息之間,焦黑的破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鍋底一片繁複、古樸、宛如天成又似符籙的暗金色紋路,隱隱流動著溫潤的光華。
青堯隨手舀起一勺清水潑進鍋裏。水珠滾落,鍋壁光潔如鏡,滴水不沾。
“防…防粘神鍋?”學徒73號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青團。
“神個屁!還不滾去把艾草汁濾出來!”青堯沒好氣地一腳踹在他**上,目光隨即被院門口的動靜吸引——蘇璃和林夜回來了,身後跟著一支叼著滿筐野菜、昂首挺胸如同得勝將軍般的流浪狗隊。那筐裏的香椿芽,紫紅鮮亮,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他眼睛一亮,吼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狗崽子們來得正好!香椿!薺菜!馬蘭頭!統統留下!林夜,冰窖凍點鮮肉剁餡!蘇璃,豆沙交給你!快快快!”
廚房瞬間變成了一個高效運轉的異能工坊。林夜操控寒流包裹鮮肉,刀光在凍氣中翻飛,肉糜細膩如雪。蘇璃指尖縈繞著精密的冰霧,精準調節著熬煮豆沙銅鍋的溫度,糖分與豆香完美交融。青堯則立於灶前,掌心吞吐著赤金與幽藍交織的奇異星火,時而文火細煨,時而武火爆香,數口大鍋在他手下輪轉翻飛,各色餡料濃鬱的奇香霸道地彌漫開來,連那些流浪狗都忍不住趴在門口,鼻子一抽一抽。
那隻花斑狗崽好奇地湊近堆滿野菜的竹筐,伸出小爪子習慣性地往一堆剛采的薺菜上一搭。爪墊上墮神花的印記微微一閃,幾縷微不可查的金紋掠過,薺菜根部的泥土碎屑瞬間剝落,變得愈發青翠水靈。青堯眼角餘光瞥見,嘴角抽了抽:“這”四爪淨菜機”……倒是省了大事。”
就在這熱火朝天、餡香四溢的當口,院門被一股巨力“砰”地撞開。一個滿身塵土、腰間佩刀的血刃門弟子踉蹌撲入,臉上毫無血色,聲音因極度的驚恐和焦急而撕裂變調:
“夫人!夫人要生了!就在剛才……突然、突然就喊起來……痛得打滾啊!”他喘著粗氣,目光掃過熱氣騰騰的廚房,猛地聚焦在蘇璃身上,像是抓住了最後的稻草,“蘇姑娘!快!夫人疼得受不住了!她、她剛喊完疼,就拚著力氣喊……喊”青團”!要剛出籠的、熱的青團啊!”
廚房裏所有的動作都停了。蒸籠上氤氳的白氣兀自升騰,餡料的濃香凝固在空氣中,卻陡然帶上了一絲令人窒息的緊繃。
蘇璃反應最快,指尖瞬間凝出數根細如發絲、流轉著深邃寒意的冰魄針,針尖縈繞的冷霧仿佛能凍結靈魂:“冰魄針能鎮痛,我……”
“不行!”那血刃門弟子幾乎是嘶吼著打斷,眼神驚惶如見鬼魅,“產婆說了!千叮萬囑!產婦絕對不能沾一點生冷!寒氣入體那是要命的事!必須熱的!滾燙的才行!”他絕望的目光死死盯住灶台上那幾籠尚未蒸透的青團,“夫人……夫人就指著這個了!她說聞著味兒了……隻有這個能讓她緩口氣啊!”
滾燙的青團,成了唯一的指望,也是懸在刀尖上的催命符。青堯的臉徹底沉了下來,爐灶裏的星火猛地一躥,爆出幾點刺目的火星。他猛地抄起巨大的蒸籠蓋,狠狠蓋在最大的那籠生青團上,對著灶膛吼道:“火!給我最大的火!燒穿這鍋底也得立刻蒸熟它!”赤金色的星火如同被激怒的狂龍,咆哮著湧入灶膛,瞬間將整個爐灶燒得一片熾白,鐵鍋嗡鳴,蒸籠縫隙裏衝出的白氣發出尖銳的嘶鳴。
“林夜!”蘇璃清喝一聲,人已化作一道冰藍的流光,朝著血刃門的方向疾掠而去,聲音遠遠傳來,“護住籠!以最快的速度送來!”她必須先去,用她除了冰寒之外的一切手段,為那籠寄托了全部希望的青團爭取時間。
林夜周身寒氣轟然爆發,如同一個移動的冰霜核心,瞬間籠罩了那幾籠在青堯狂暴星火下嘶吼的蒸籠。極寒精準地包裹著蒸籠外壁,抵消著內部恐怖的高溫高壓,防止它直接炸開。他雙臂肌肉賁張,猛地托起沉重滾燙的蒸籠架,腳下發力,堅硬的石板地麵在寒氣中“哢嚓”碎裂!他如同背負著一座即將噴發的寒冰火山,撞開院門,朝著血刃門的方向發足狂奔。蒸籠在冰與火的角力中劇烈震顫,白氣狂噴,發出火車汽笛般的尖嘯。
血刃門內院,產房緊閉的門窗也擋不住裏麵撕心裂肺的痛呼和產婆變了調的催促。血腥味混著草藥氣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蘇璃的身影如冰風般卷入,避開忙亂端熱水的仆婦,直接衝到榻前。血刃門門主雷烈,一個魁梧如鐵塔的漢子,此刻雙目赤紅,死死攥著夫人楚紅玉的手,那手背已被他捏得一片青白。楚紅玉渾身被汗水浸透,臉色慘白如紙,每一次陣痛的浪潮都讓她身體弓起,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嗚咽,指甲深深陷入雷烈的手臂。
“青……青團……”她渙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蘇璃冰藍的身影,嘴唇翕動,氣若遊絲,卻帶著一種近乎執念的渴望,“熱的……要……剛……”
蘇璃半跪榻邊,雙手虛懸在楚紅玉劇烈起伏的腹部上方,指尖冰藍的微光流轉,卻不是釋放寒氣,而是以精妙絕倫的操控力,隔空引導著楚紅**內因劇痛而狂暴紊亂的氣息,試圖梳理、安撫。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比直接施展冰魄針更耗費心神。雷烈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蘇璃,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蘇姑娘……那青團……?”
“在路上!”蘇璃語速極快,聲音卻異常穩定,“林夜用寒氣裹著蒸籠,青堯的星火在燒!很快!夫人,堅持住!”
就在這時,外院猛地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和刺耳的金屬撕裂聲!緊接著是林夜壓抑著痛楚的低吼和護衛們驚怒的呼喝!
“門主!有刺客!”門外護衛的嘶喊帶著破音。
雷烈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凶光,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巨獸。他輕輕卻無比迅速地將楚紅玉的手塞進蘇璃手中,那動作帶著千鈞的托付。下一瞬,他魁梧的身軀已如炮彈般撞碎窗欞衝了出去,腰間那柄飲血無數的環首刀“血蟒”發出嗜血的嗡鳴,刀光乍起,映得滿室皆赤!
產房內隻剩下楚紅玉壓抑的痛哼、產婆帶著哭腔的催促和蘇璃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血腥味,驟然濃烈起來。
“呃啊——!”楚紅玉猛地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幾乎就在同一刹那——
“砰!!!”
產房的門被一股裹挾著寒流與熱浪的巨力轟然撞開!林夜如同從冰火地獄中衝出,渾身蒸騰著濃烈的白氣,衣袍多處焦黑撕裂,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正被冰霜強行凍結止血。他懷中緊緊抱著那巨大的蒸籠架,蒸籠蓋子早已不翼而飛,滾滾白浪般的灼熱蒸汽衝天而起,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濃得化不開,帶著艾草的青澀與餡料濃烈的鮮甜。蒸籠裏,幾十個碧綠如玉、溫潤**的青團,在翻騰的白霧中若隱若現,表皮油亮,如同最上等的翡翠,散發出令人靈魂震顫的、滾燙的生命氣息。
楚紅玉渙散的目光驟然凝聚,死死鎖住那蒸騰白霧中的一點碧色。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生命的熱源,伸出了顫抖的手。
“哇——!”
一聲嘹亮得足以刺破雲霄、帶著無盡委屈與蓬勃生機的嬰兒啼哭,就在這濃得伸手不見五指、充滿了滾燙蒸汽、艾草香、血腥味和新生呐喊的產房裏,毫無預兆地、石破天驚地炸響!
那哭聲是如此有力,如此鮮活,如同初生的朝陽掙破了最沉重的夜幕。
白霧被這聲啼哭震蕩著,緩緩流動、散開些許。蘇璃精疲力竭地跌坐在榻邊,看著楚紅玉沾滿汗與淚的臉上,艱難地、緩緩地綻開一個虛弱到極致、卻又滿足到極致的笑容。她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林夜顫抖著遞過來的、一枚滾燙碧綠的青團。
嬰兒的啼哭在氤氳的艾草蒸汽中回蕩,一聲比一聲嘹亮,充滿了初臨人世的鮮活與蠻橫。楚紅玉指尖觸碰到那枚滾燙青團的瞬間,仿佛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空,滿足的笑容凝固在慘白的臉上,眼簾沉沉合上,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在生死線上掙紮。
“夫人!”產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上動作卻不敢停,“快!熱水!參湯吊住氣!”
蘇璃強撐著幾乎耗盡的心神,再次將手虛按在楚紅玉腹部,冰藍的微光如同風中殘燭,竭力梳理著她體內因生產而徹底崩潰的氣機。血腥味濃得化不開,與蒸籠裏散逸的青團甜香、艾草清氣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奇異氣息。
林夜抱著蒸籠架,如同冰冷的石雕矗立在門邊,手臂上被寒氣凍結的傷口邊緣滲出暗紅。他不敢動,生怕一絲多餘的寒氣驚擾了榻上那個剛剛誕下生命、自身卻搖搖欲墜的女人。蒸籠裏剩下的青團在漸漸消散的白氣中顯露真容,碧綠溫潤,像凝固的春日湖泊。
窗外,兵器碰撞的銳響和怒喝聲並未停歇,反而愈發激烈,如同暴雨敲打鐵皮屋頂。雷烈那柄“血蟒”刀斬裂空氣的恐怖嘯音時遠時近,每一次厲嘯都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或重物墜地的悶響。
“嘭!”一聲巨響,產房靠近院子的窗戶猛地向內爆裂!一道黑影裹挾著濃烈的血腥氣和淩厲的殺意,如同折斷翅膀的禿鷲,狠狠砸在地板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脖頸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緊接著,雷烈魁梧如山的身影堵在破碎的窗口,逆著外麵混亂的火光。他手中的“血蟒”刀鋒上,粘稠的鮮血正順著血槽蜿蜒滴落,在他腳下積成一窪刺目的暗紅。他胸前的衣襟被利器劃開一道長口,露出虯結的肌肉和一道翻卷的皮肉傷,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越過滿室狼藉,越過蒸騰的餘溫和刺鼻的血腥,死死釘在產榻上,釘在楚紅玉緊閉雙眼的臉上和繈褓中那個兀自啼哭的小小身影上。那目光裏的凶暴狂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隻剩下一種近乎凝固的、沉甸甸的後怕與劫後餘生的虛脫。
“紅玉……”雷烈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無視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步踏過地上的屍體,就要撲向床榻。
“別過來!”蘇璃清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如同冰錐刺破凝滯的空氣。她並未抬頭,指尖冰藍的光暈微弱卻穩定地籠罩著楚紅玉的下腹,“寒氣!血氣!你想害死她嗎?”
雷烈的腳步硬生生釘在原地,魁梧的身軀因強行克製而微微顫抖。他環首刀上的血滴得更急了,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輕微卻驚心的“嗒…嗒…”聲。他赤紅的眼睛轉向蘇璃,又死死盯住繈褓中那個哭聲漸弱、正本能地尋找溫暖的小生命,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最終隻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她…怎樣?孩子?”
“夫人力竭,元氣大傷,命懸一線。”蘇璃語速極快,額角汗水滑落,“孩子…無大礙。”她目光掃過林夜,“青團!”
林夜立刻托著蒸籠架上前一步。蒸籠裏的熱氣已消散大半,碧綠的團子溫溫地散發著艾草與餡料的香氣。蘇璃指尖微動,一道極細的冰藍寒氣如同最靈巧的刻刀,精準地削下小半枚尚有餘溫的青團皮。那碧玉般的薄片落在她掌心,又被她小心地托起,送到楚紅玉幹裂蒼白的唇邊。
“夫人,”蘇璃的聲音放得極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冰層下的**,“嚐嚐…春天的味道…你等了一整年的味道…”
也許是那溫潤的觸感,也許是那熟悉的、魂牽夢繞的艾草與春野氣息,楚紅玉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在雷烈幾乎窒息的注視下,在嬰兒小貓般微弱的哼唧聲中,她極其緩慢地、艱難地張開了嘴唇,含住了那一點碧綠。
微弱的吞咽動作。
幾秒鍾死寂般的等待,仿佛連嬰兒都停止了哼唧。
終於,一聲幾乎細不可聞、卻如同天籟般的滿足歎息,從楚紅玉唇間逸出。她緊蹙的眉頭,似乎在這一刻,極其輕微地舒展了一絲絲。雖然依舊昏迷,但那縈繞眉宇間的死灰色,仿佛被這蘊含了異能、春意與滾燙祈願的一口青團,稍稍驅散了一點點。
蘇璃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鬆了一線。
雷烈如山的身軀晃了晃,一直緊握著刀柄、青筋暴起的手終於緩緩鬆開,“血蟒”刀“嗆啷”一聲拄在地上,支撐住他幾乎脫力的身體。他布滿血汙和汗水的臉上,一個混雜著疲憊、狂喜、後怕與無盡酸楚的表情扭曲著,最終化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窗外,殘餘的零星打鬥聲也漸漸止息,隻餘下粗重的喘息和傷者的**。濃重的夜色裏,前院未熄的火光將人影拉長,投在窗紙上,如同扭曲的鬼魅。
林夜默默地將那籠承載了太多重量、此刻已溫涼的青團放在屋內唯一完好的小幾上。碧綠的團子靜靜臥在蒸籠裏,殘留的餘溫與窗外滲入的寒意無聲地交鋒。
嬰兒在產婆的輕拍下終於沉沉睡去,小臉還皺著,帶著初生的委屈。楚紅玉的呼吸依舊微弱,卻不再像風中殘燭。蘇璃收回手,指尖的冰藍光芒徹底熄滅,臉色蒼白如雪。
雷烈拄著刀,緩緩地、一步一頓地走到榻邊,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妻兒。他伸出那隻沒握刀、沾滿敵人和自己鮮血的大手,似乎想觸碰一下孩子嬌嫩的臉頰,卻在即將觸及時猛地停住,指尖微微顫抖。最終,他粗糙的手指隻是極其輕柔地拂過楚紅玉汗濕的鬢角,動作帶著一種與他身形截然不符的小心翼翼。
他的目光從小幾上那籠碧色的青團掃過,最終定格在窗外深沉的、血與火尚未散盡的夜色裏,那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
新生微弱的鼻息拂過凝滯的空氣,青團溫潤的碧色在燈下流轉。
夜還很長,而染血的刀刃,已悄然指向更深的黑暗。
作者閑話:
這一章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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