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9 更新時間:25-06-17 07:01
“七號床的老人今天早上......死了。”護士小慧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帶著一絲恐懼的顫抖,她巴掌大的小臉此時慘白如紙,嘴唇正輕微發著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兩個字幾乎吞進了喉嚨裏,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可怕的事實。
清晨的養老院走廊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死氣沉沉。朝陽透過窗子外老槐樹的樹杈在地麵投射出細碎的光斑。護士攥著病曆本的指尖發白,幾乎要嵌進硬紙板中,青筋在薄薄的皮膚下清晰可見。
諶江盯著她那雙因恐懼而痙攣的手指,半晌才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死因是什麼?”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小惠的每一點細節和微動作。
小慧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喃喃自語著:“可是張阿婆她...她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啊,”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昨天晚上是我查的房,查房的時候她還在縫衣服......大家都看到了的。”她的眼球神經質的緊縮,眼神幾近失焦。
諶江皺眉,翻開記錄冊,紙張間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赫然映入眼簾的是張玉蘭的一寸黑白照片,照片裏的老人麵容慈祥,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衣著得體好看,脖子上還戴了一條跟衣服顏色相配的明黃色小絲巾。照片旁邊是一些身份信息,享年70歲後麵緊跟著的就是死因和現場照片。
法醫潦草翻飛的字跡寫著:“屍體呈高度腐敗狀,死因待進一步檢驗。”現場照片上的老人......那壓根就看不出來是個人,隻有一個人形狀的輪廓,屍體渾身潰爛,流淌著渾濁的屍水,就連五官都爛到無法分辨,跟上麵照片裏穿著淡紫色針織衫溫柔微笑著的老太太可以說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慧清了清喉嚨,想著找回自己的聲音,但話一出口仍舊是顫抖的語調:“她......她整個人爛的根本碰不得,”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咽喉上下滑動,“今天早上法醫來抬屍體的時候一搬,她的脖子直接像桃酥一樣掉下來......碎成了三塊,法醫搬不走,隻好連床板一塊卸下來抬走了。”說完這句話,她就像是渾身都卸了力一般肩膀一垮,雙眼無神地注視著諶江。
小惠描述地太真實,諶江忍住反胃的感覺,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家屬知道嗎?”他問道,聲音刻意放輕柔了些。
“不......張玉蘭沒有家屬了,”小惠搖搖頭,幾縷汗濕的碎發黏在她的額頭上,“她是自己辦理的養老院入住。我們這兒最便宜的床位也要四千塊錢一個月,張阿婆一來就先交了五年的費用。”她說著,眼神就飄向走廊盡頭那間已經拉上了警戒線的房間。
諶江環視周遭環境,這座養老院規模不小,裝修考究,牆上還掛著幾幅頗有情調的風景油畫。走廊裏鋪著防止老人滑倒的米色地膠,設施也是近幾年剛換新的,可見能夠住在這裏的老人家裏並不窮困。
諶江繼續翻看著記錄冊:“你說她昨晚還在縫東西?”他的目光停留在老人的照片上,心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小慧點頭,動作有點僵硬:“對,一件深藍色的衣服,看著質量還很好呢,像是絲質的,”她的手指下意識地絞在一起,“隻不過她根本不讓我們摸,連多看兩眼都不行。”
縫什麼呢?諶江在心裏琢磨著,老人家不缺錢花,不至於為了一件有破洞的衣服縫縫補補。諶江筆尖一頓,突然想到什麼:“她視力怎麼樣?”
“白內障晚期,”小惠立刻回答道,“平時看個電視上的字都困難......”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聲音越來越低:“我今天早上看了那衣服了,針腳那麼細那麼密,就像是......就像是用機器縫出來的一樣。”
諶江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帶我去看那衣服。”
儲藏室嗡嗡作響的日光燈被打開,投下來冰冷又慘白的光線。一件深藍色對襟長袍平鋪在桌案上,在燈光下泛出一種引誘人想要靠近的光澤。
果不其然,是壽衣的款式。
諶江戴上手套,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挑開長袍的內裏,跟針腳細密用料精美的外層不同,內裏竟然是用紅線歪歪扭扭地繡著大段大段的經文,人影遮蓋下猩紅色的線條仿佛擁有了生命,像是扭動著的蚯蚓,刺眼地令人不適,堪稱觸目驚心。人工縫製上去的經文扭曲歪斜,與衣服正麵機器般的走線截然相反,這才更像一位得了白內障晚期的老太太能夠繡出來的針腳。
小慧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在這狹小的儲物室裏分外刺耳:“這經文!這經文我之前在李大爺鞋上看到過一模一樣的!”她的手指劇烈顫抖著指向那些紅色的符文,然後猛地縮回來。
這是什麼東西?諶江無視驚恐的小慧,細細描摹著血色的經文,想要在其中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眉頭緊皺,這些符文看起來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但他無從得知。
“別碰。”一道突兀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聲音清冷如玉:“誰知道摸了會怎麼樣,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老太太?”那聲音帶著幾分玩味,卻又透露著不容忽視的嚴肅。
諶江猛地轉身,警惕地審視眼前來人:“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
眼前的男人清瘦,身形修長,整個人裹在一件青色道袍裏。他看起來很年輕,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麵容俊秀卻帶著幾分倦色,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珠在燈光下泛著光澤。
那人就像是沒聽到諶江的問話一樣,兀自走過來在壽衣前站定,微微附身觀察那些紅色的符文,幾縷烏黑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垂在頰邊。
“往生咒,”他輕聲說道,聲音帶著幾分篤定,“隻不過呢一般壽衣上繡的往生咒禁用紅線,不祥。”末了他抬起頭看向諶江,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儲藏室裏顯得格外明亮:“她這個往生咒也沒繡全,屬大忌。”
諶江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莫名其妙的來人:“哦?怎麼就大忌了,說來聽聽。”他嘴上這樣說著,一隻手卻是悄悄向著腰上的配槍摸去。
青袍子的道士挑了挑眉,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終於是有了一絲鮮活氣:“殘缺的往生咒非但不能超度亡靈,反而會招致怨氣滯留。”他的目光掃過儲藏室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回到諶江探向腰間的那隻手上,“紅線嘛,就更糟糕了,紅線縛魂,這是有人要把死者的冤魂給困在這裏啊。”
一旁的小慧已經被嚇傻了,鵪鶉似的縮著脖子一言不發,整個人幾乎要縮到諶江身後去。
“......胡說八道。”諶江眉頭緊皺,麵色不善地審視麵前人,他的拇指已經悄悄地打開了槍套的搭扣,“你到底是誰?怎麼進來的?”
尉遲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一臉戒備的警察,心說這人長得還挺周正,就是脾氣不咋地。說我胡說八道就算了還這麼凶?你愛信不信吧。他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麵上卻不動聲色。
尉遲無語:“......”他懶得解釋,轉身就要離開。
罷了他突然興趣勃發似的輕笑起來,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更加的明媚了幾分:“警察同誌,我看你印堂發黑啊,”他的指尖稍稍一動,不知道哪掏出來一張黃符,動作快的幾乎看不清,符紙便瞬間被拍在諶江的胸口前,不偏不倚剛好粘在警徽上,“怕是有什麼血光之災呢,畢竟這兒怨氣這麼大。”他語氣半真半假,讓人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
正想著離開,尉遲的指尖忽的被人擒住舉起,捏到眼前。道士寬大的袖口因為這個動作而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正被眼前這個警察攥住,緊接著哢噠一聲清脆的金屬響,警用手銬已經鎖在了他的手腕上。
“......”
“封建迷信分子,跟我回局裏驅驅邪?”諶江低沉的男性嗓音像大提琴般響起,聽不出喜怒壓在胸口裏悶悶的,帶著一絲揶揄溜進眼前被拷上的小道士耳朵裏。
尉遲微微偏頭想要躲過靠的過近的警察,動作間腦後的發簪鬆動,本來就不長的黑發垂下來,隨後他抬眼瞪向諶江,那雙黑色的眸子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靠不是吧......得,算我今天倒黴,師父給的符居然過了時效。
麟江市警局——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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