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15 更新時間:25-06-17 11:09
在一旁站了許久的崔婷婷猛然抬頭,她想起來了!
她今年八歲了,跟爸爸媽媽和弟弟住在這平房裏,媽媽是從南方遠嫁過來的。家裏本來就不富裕,爺爺奶奶還十分重男輕女,一直吵著要抱孫子,父母花了大部分積蓄做試管嬰兒,終於生了個弟弟。
不久爺爺奶奶相繼患上重病,掏空了家底甚至負債累累也沒能治好。此後爸爸每天打牌、酗酒,家裏靠著低保和媽媽零零散散的打工度日。爸爸喝醉了,就會回家發酒瘋,有時候是砸東西,更多的時候是打她。
強忍著視而不見的媽媽,終於在有一天爸爸把婷婷的頭往水裏按時忍不住將椅子砸向了爸爸的頭,爸爸的頭破了,也流血了,但是他並沒有倒下,怒火反而更盛。
他拽著媽媽一路回了臥室,身體砸向牆壁和地板的悶響、水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老舊的床的吱嘎聲以及媽媽撕心裂肺的慘叫,是婷婷對那天剩下的全部記憶。
那之後,媽媽精神和身體都出現了問題,最簡單的零工也沒有辦法去做了,家裏更加窮困潦倒,爸爸開始在清醒的時候也打她。
那天,鄰居奶奶給了她一根草莓味道的棒棒糖,她珍惜地捧回家,小心翼翼的拆開,先給三歲的弟弟嚐了嚐,弟弟舔了舔,就跑開了。於是她開始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吃著糖。
可是喝醉了的爸爸回來了,爸爸看到了茶幾上顏色鮮豔的包裝紙,看到了將玩具車往嘴裏送的弟弟,也看到了正在含著糖的她。
一瞬間天翻地覆,爸爸一隻手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另一隻手把棒棒糖使勁往她嘴裏捅。
“有好東西不想著你弟弟就想著獨吞?你不是愛吃嗎?給老子吃!”
不,不是這樣的,她先給弟弟吃了!是弟弟吃完了,她才接著吃的!
婷婷拚命掙紮,卻被糖噎的快要窒息。
媽媽從臥室裏衝出來撞向爸爸,爸爸這才鬆開了手,轉而先去把媽媽趕回臥室。
婷婷咳嗽著把糖吐出來,大口呼吸著空氣。
還沒等她緩過來,爸爸就又衝回來,拽著她的頭發將她拎到空中,又突然發力把她全身往地麵上砸。
一下,兩下,三下……
她聽見爸爸的怒罵,聽見弟弟在大哭,聽見媽媽在砸門。
她想向爸爸求饒,這樣真的太疼了,她全身好像碎了一樣。
她想去哄哄弟弟,草莓糖很甜,剛剛她把糖放在茶幾上了,還可以吃的。
她也想打開門安撫媽媽,不要這樣,隔壁奶奶聽到了會心疼流淚。
穿著黑色和白色衣服的兩個哥哥來了,說要帶她走,可爸爸還沒有消氣,爸爸不消氣弟弟和媽媽就沒有飯吃,她怎麼能走呢。
情急之下,她咬了白無常一口,奮力向前跑,卻被困在塵土巷之中。
記憶慢慢模糊了,但她一直記得,回家,家裏還有媽媽和弟弟。
心心姐姐,如果沒有我,媽媽和弟弟會好一些嗎?
崔婷婷淚流滿麵,目光不斷看向媽媽和弟弟。
綠色的線不斷顫抖著,薛凝心通感到了崔婷婷的心聲。
薛凝心緩了很久,才擦掉自己眼角滲出的淚水,又扶起崔媽媽,用紙巾細細擦拭著眼淚,然後抱著她安慰。
“崔媽媽,婷婷最愛你了,她告訴我你最愛吃紅棗酥,還告訴我希望你多喝點牛奶,變得強壯一些,我都按她說的給你帶來了。”
“婷婷說希望你不要再哭了,今生她無緣報答你生養的恩情,來世她一定好好孝順你。”
薛凝心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抱著她的手臂柔軟又堅強。
崔媽媽聽見薛凝心的話,心神有一瞬間竟然變得清明。
“她真的這樣說的嗎?”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已經沉溺在為自己編造的謊言中太久,這才發現,原來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的懦弱和忍讓為孩子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沈翊見薛凝心進展不小,趕緊趁熱打鐵:“薛凝心,順便問出來崔婷婷的屍體在哪裏!”
薛凝心忍不住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看到梁渙冰此時也不解地看著沈翊。
沈翊頂著梁渙冰的眼刀,語速飛快:“崔婷婷,8歲,乙未年三月初三生,應於癸卯年六月初九死於腦出血,由黑白無常引魂至輪回司,邁入輪回。但黑白無常趕到時,卻未能找到崔婷婷屍體,按照陰律,難以判定崔婷婷死亡事實。黑白無常本想帶崔婷婷回察案司,待查明真相後再次判定。但崔婷婷襲擊了白無常後,逃至塵土巷,至今已有十天。好在你及時找到了她,否則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她將淪為塵土巷中虛無的一員,再也無法輪回。”
薛凝心大致明白了,總之不找到婷婷的屍體,她就沒辦法順利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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