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25 更新時間：25-06-17 15:05
城西舊貨市場旁邊那棟老掉牙的筒子樓，樓道裏永遠飄散著一股陳年的黴味、油煙味和說不清的怪味混合的氣息。燈泡十個有八個是壞的，樓梯扶手摸上去永遠油膩膩的。葛名租的房子在三樓盡頭，一室一廳，采光極差，白天都得開燈。
“就這兒了，”葛名掏出鑰匙開門，語氣帶著點認命，“雖然破了點，但勝在夠”熱鬧”。樓下是舊貨市場白天吵死人，旁邊是麻將館晚上也吵死人，斜對麵還有個通宵營業的燒烤攤……陽氣夠旺了吧？”他特意強調了“陽氣旺”這幾個字，偷偷瞄了一眼身後站得筆挺的東方青。
東方青一身葛名咬牙在批發市場淘來的廉價運動服，穿在他身上依舊掩不住那份挺拔和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冷冽貴氣。他麵無表情地掃視著狹窄昏暗的樓道，眉頭微蹙，顯然對這裏的“陽氣旺”標準持保留意見，但終究沒說什麼，沉默地跟著葛名進了屋。
接下來的日子，葛名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一個超高難度的養成遊戲——養一位來自古代、武力值爆表、常識為零的戰神王爺。
“此乃何物？為何能出火？”東方青盯著燃氣灶上跳動的藍色火苗，眼神銳利如刀，手指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那裏現在空空如也，他的佩劍“青冥”早就遺失在穿越的亂流裏了。
“灶！燒火做飯用的！”葛名趕緊撲過去關火，生怕這位爺一個不爽把灶台劈了。
“此物光亮刺目，可有妖法？”東方青皺著眉，指著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節能燈管。
“電燈！照明用的！沒妖法！”葛名心累。
“此薄片……竟能藏人言語影像？千裏傳音？”東方青拿著葛名淘汰下來的舊手機，看著屏幕裏播放的新聞畫麵，一臉凝重。
“這叫手機！高科技！”葛名幾乎要咆哮了，但一對上東方青那雙深不見底、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新奇的眼眸，又瞬間慫了，“……算了，我教你用。”
除了這些雞飛狗跳的“現代文明適應課程”，葛名還得硬著頭皮，跟這位氣場兩米八的王爺一起處理那些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凶險的“髒東西”。
老樓裏本來就不太平，葛名這個“陰氣源”搬進來後，更是像在滾油鍋裏潑了一瓢冷水，徹底炸了鍋。
先是隔壁獨居的張老太，哭天搶地說她死去老伴的遺像一到半夜就自己轉過來對著她笑，嘴角還往下淌黑水。葛名和東方青過去查看。東方青隻是站在那張老舊遺像前，手指淩空虛畫了幾下，那遺像上陰森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像被火烤的蠟一樣融化消失，隻剩下老人原本慈祥的模樣。張老太看得目瞪口呆，對著東方青就要下跪磕頭，被葛名手忙腳亂地扶住。
接著是樓下開小賣部的王胖子，進貨回來一箱廉價白酒，結果每瓶酒裏都映出一張腫脹發青的、溺死鬼的臉。東方青讓葛名買了些雄黃粉和朱砂，混著烈酒繞著那箱酒灑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那些瓶中的鬼臉就扭曲著消散了，酒水恢複了清澈。王胖子千恩萬謝，塞給葛名兩條好煙。
這些還算是“小場麵”。最驚險的一次，是四樓一個沉迷賭博的男人，為了翻本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詭異的銅錢劍供在家裏，結果招來了一個渾身冒著黑氣、指甲烏黑尖長的賭鬼，天天晚上纏著他，逼他賭命。那賭鬼凶戾異常，東方青手臂的箭傷還未痊愈，與之纏鬥時，那賭鬼的利爪險些抓穿葛名的心髒。是東方青在電光火石間，一把將葛名扯到身後，硬生生用肩胛骨受了那致命一爪！鮮血瞬間染紅了他新換的運動服。最終，東方青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在銅錢劍上畫下鎮邪符，才將那凶戾的賭鬼徹底打散。
那次之後，葛名看著東方青肩上再次崩裂、深可見骨的傷口，沉默了很久。他笨手笨腳地重新給他上藥包紮，手指都在抖。
“下次……下次別這樣了。”葛名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我……我命硬，死不了。”
東方青隻是閉目調息，過了半晌，才淡淡回了一句：“囉嗦。本王自有分寸。”
葛名鼻子有點發酸。這個古代來的冷麵王爺，好像……也沒那麼不近人情？他偷偷抬眼，看著東方青閉目時依舊冷峻的側臉，心頭莫名地跳快了一拍。同居的這段時間，東方青雖然依舊話少表情冷，看他的眼神也總帶著點審視和探究，甚至偶爾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但葛名能感覺到，那份最初的戒備和疏離，在一次次共同麵對那些邪門玩意兒的過程中，似乎在慢慢消融。東方青會在他被陰氣衝撞臉色發青時，不動聲色地遞過來一杯用符紙灰燼化過的溫水；會在他值夜班回來時，雖然依舊冷著臉，卻把唯一一張破沙發讓給他睡，自己盤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打坐調息。
一種奇異的、帶著點依賴的暖流，在葛名這條鹹魚心裏，悄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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