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2 更新時間：25-07-04 16:31
笑鬧間，青棠領三個侍女端著小廚房新鮮出鍋的晚膳魚貫而入。翡翠蝦餃挨著菌絲燉雞，八寶鴨的油光把賬本都糊透了。春杏突然指著窗外尖叫：“殿下快看！”
眾人齊刷刷轉頭——廊下那株枯了半冬的海棠，不知何時爆出粒嫩芽。江雲殊咬著筷子頭嘀咕：“開春了啊……”
“可不是！”俞呈把鴨腿往她碗裏懟，“你方才說要隨太傅去軍營，等你回來，哥再給棲雪閣裝個自動澆花機關……”
“回來不如提前琢磨夏裝！”江雲殊突然揪住俞琿的衣袖，“大哥，雪團兒夏天掉毛更厲害吧？咱搞個冰絲貓毛涼席，賣給禮部老頑固當降火神器！”
雪團兒“喵嗚”一聲由書桌竄上房梁，尾巴掃落梁上的灰。朱槿望著忽然想到：“這兩日都忙著製菌粉了，殿內好些地方沒打掃……”
“這有什麼好急！”江雲殊把最後一口菌湯灌進肚，“等四哥的暖腳貔貅裝好，冬天在屋裏穿單衣都出汗——青棠！把我那件鴉青箭袖找出來，後天進軍營要穿！”
俞琿突然揪住她發間晃悠的孔雀步搖：“你就戴這個去校場？”
“哪能啊！”江雲殊躥去梳妝鏡前，從妝奩底層抽出根檀木簪，“瞧，打算回頭讓三姐在簪頭雕個顯微鏡紋樣——”
四皇子嚼著鴨骨頭含糊道：“給我也整一個，顯微鏡的鏡筒有我一半功勞！”
夜風卷著細碎的草葉灰塵滾過石階，棲雪閣的笑鬧驚得滿樹飛鳥時不時撲棱翅膀。雪荻抱著劍縮在廊下，忽然覺得主子眼中那點光亮，比宮燈都晃眼。
第二日，張太傅比以往上課時間還要早到一些，卻在進門時就瞧見隔著窗欞與他揮手的五公主——這丫頭竟也是早早起身端坐書案前等著授課。
太傅走進一看，書桌上鋪著一本《紀昭軍律》，五公主執著狼毫筆，正戳著上頭點卯製度。“卯時點卯遲到要挨二十軍棍？何必如何嚴苛，這麼管理就沒有出過亂子嗎？”
張老頭山羊須一抖：“軍中紀律嚴明……”
“嚴明不等於把人當騾子使啊！”她突然薅過空白的宣紙唰唰畫表格，“您看——”筆尖戳著紙麵直冒墨點子，“若把《行軍十戒》拆成流程圖，違紀類型分三級，棍刑改成交罰款充軍餉，就算有兵油子也總有哭著喊爹娘的一天！”她頓了頓，又在最上加了“績效考評表”的標題，遞到張太傅老花鏡前。
老頭兒捏著宣紙的手直哆嗦：“這、這”績效考評表”是……？”
“就是給將士們把月俸發放製度進行量化細分！”江雲殊展開《軍營分布圖》，“比如——”她突然卡殼，扭頭就要去揪青棠的衣角，“那誰…我未婚夫手底下多少兵馬？”
張太傅及時打斷：“先不談這些，把地基打好了，再談政策。”
江雲殊挺直腰背，信心十足：“那太傅出題考考我。”
“從七品昭武校尉統轄多少人？”
“《武官品階注》第三頁寫著呢——正七品二百，從七品一百五。”
朱槿蹲在炭盆前烤栗子嘀咕：“殿下晨起還分不清校尉和都尉……”也不知道殿下怎麼了，自打醒來後發現可以烤東西吃，就整日纏著她和青棠要烤栗子玉米地瓜的——不過有什麼抱怨也都被殿下塞過來的糕點蜜餞打消了。
“晨起？那都是一個時辰前的事兒了。”江雲殊突然從旁邊櫃子中取出油紙包，“我用芝麻糖記品階——芝麻粒代表兵力，糖塊大小對應官職！”她晃著黏糊糊的糖串，“正三品懷化將軍是核桃酥，從五品遊騎將軍是花生糖……”
張太傅端起宮女奉上的茶盞，江雲殊趁機往他嘴裏塞了塊芝麻餅：“別光喝呀！吃飽了接著講——虎賁軍的鎧甲規製我還沒學透，您跟我講講這個吧。”
朱槿傳午膳回來，見五公主和太傅一老一少兩顆腦袋擠在一起，她家殿下道：“軍務比做假賬簡單多了！不就是畫流程圖、背組織架構、算物資調配嘛——”她眼珠一轉，精光直冒，“太傅！明日去軍營能帶算盤嗎？我算算軍需開支……”
張太傅抱著被她畫滿紅叉的《軍需管理條例》，恍惚間想起二十年前教太子理政——那位如今穩坐龍椅的陛下，當年可沒把兵書當孩童算數作業改。
江雲殊抬眼看見端著盤子的宮女，一躍而起：“用膳用膳！腦細胞死一半了！”
師生二人挪至膳桌，江雲殊舉起銀著就忙夾菜：“您老嚐嚐這蝦滑——嫩得能掐出水！”張太傅舉著碗躲她亂晃的筷子：“殿下，若每餐都如此浪費……”
青棠又端來碟糖醋小排：“殿下特意讓廚房多放茱萸……”
“一點也不浪費，這叫”職場壓力調節餐”，我可是倡導光盤行動的！”江雲殊啃著排骨含糊道，“太傅您要是在禮部那裏受氣，就想想那些老頭們像不像被啃幹淨的骨頭——”
二人正對著一道櫻桃肉左右品評，顧清淮就抱著菌絲罐踉蹌進門，培養皿裏的綠湯晃出詭異的漣漪：“實、實驗成了，確實有效！”他哆嗦著遞上三張宣紙，“而且微臣在實驗中還發現，赤黴菌湯劑退熱有效，傷寒高熱兩時辰降溫……”
江雲殊噌地拍桌，身子前傾都快要逼到顧太醫眼前：“這不就是古代版青黴素？朱槿！拿本宮鑲東珠的匣子來——青棠磨墨！”
“殿、殿下……”顧清淮看著風風火火就要提筆的公主，縮在太傅身後，“是否該先呈太醫院？”
“呈個鬼！直接找我爹！”她龍飛鳳舞寫完奏報，突然把筆杆一摔，“等會父皇問起，你就說自己研究的，不用帶著我。”
張太傅默默把沾了綠湯的蝦餃推遠：“陛下若問起藥效……”
“問就是喝不死人！”江雲殊抓起菌絲罐晃得叮當響，“顧太醫親自試過——您昨兒偷喝半碗竄稀沒？”
顧清淮白玉似的臉唰地紅透，抱著《千金方》就要往門外逃，被朱槿拎著後領拽回來：“顧太醫，殿下吩咐您候著傳召呢。”
“聽見沒？”江雲殊把奏折拍在他懷裏，“不聽話等會叉著你進去——擎楠！把顧太醫綁……咳，護送到禦書房！”
玄甲侍衛閃進門，顧太醫立馬自發把奏折頂在頭上，江雲殊突然往他袖口塞了包鬆子糖：“賞你的！回頭顯微鏡上給你刻個名號——就寫”菌絲仙人顧清淮”！”
目送著顧清淮像個被押送的犯人似的一路縮著脖子出門，江雲殊與太傅又回到桌邊將飯菜一掃而空。二人一對視，笑容揚起的瞬間同時起身，又朝著書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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