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2 更新時間：25-07-12 18:49
白蘞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他知道自己是個魂魄，不需要睡眠，沒有記憶，也不會沉湎於求不得的夢魘。但是在遇到南星後，他死寂的心湖似乎重新泛起波動，因為南星，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想要的東西，對陌生的世間有了留戀。
剛恢複意識時，白蘞離開陰沉的墓穴，看著久違又陌生的陽光，心裏一片茫然。記憶空蕩蕩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白蘞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存在，更不知道要去哪裏。
“我似乎。。。要找。。。。。。”混沌的腦海中出現一個身影，白蘞不知道他是誰，隻是本能地向他靠近，“夫君。。。。。。”
白蘞其實不知道什麼是夫君，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找他，甚至不知道找到夫君後要怎麼辦，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似乎並不歡迎自己這個奇怪的存在。但這一切疑惑在見到南星後都不重要了，陌生世界中唯一的熟悉感擊中了迷茫的白蘞，他找到了與新世界的聯係。
隨手解決掉對南星不利的小鬼，白蘞不講道理地將心中的身影和南星對上號，將自己的一切拴在他身上。沒有什麼理由，白蘞就是覺得這人的氣息很熟悉，似乎千百年前，他們曾親密無間地相處，以至於魂魄中刻上了彼此的烙印。
白蘞其實不能證明南星就是他要找的夫君，但在他的認知裏，南星很熟悉，自己的記憶中隻有夫君，那麼南星就是自己要找的夫君。
夫君是誰？不知道。為什麼要找夫君？不記得。自己的前世今生？想不起來。
可和南星相處時的安心不是假的，魂魄行事不受人製定的因果法規限製，白蘞喜歡待在南星身邊，這讓他覺得幸福。
而在這夢境中，白蘞又回到了漆黑陰森的墓穴，刻在記憶中的恐懼讓他蜷縮起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世界隻剩下白蘞身上的月白，他似乎聽到了萬鬼哭嚎，還有令人牙酸的鐵器摩擦聲。
“南星。。。南星。。。。。。”白蘞無助地抱緊自己，本能地小聲呼喚，“我不要回去。。。不要。。。。。。”
他似乎聽到南星在叫他，白蘞鼓起勇氣，跌跌撞撞地奔跑起來。可不管怎麼掙紮，他都離不開這裏。
“嘩啦——”絕望之際，白蘞看見一對巨大的眼。血紅的豎瞳中，白蘞終於發現，周圍全是巨大的鎖鏈。
而自己的身體，早已被鎖鏈穿透，困死在這方黑暗中。
“你。。。。。。逃不了。”
粗糲嘶啞的聲音撕扯著白蘞的神經，豎瞳猛地收縮，神誌隨著可怖的低吟沉入深淵，離他記憶中的身影越來越遠。
——————
還在打盹的南星敏銳地感受到身邊氣息的振動，身體比腦子醒的還快。
“小白蘞！”
照理說魂魄行動並不會引起什麼波動，但是南星就是能感覺到白蘞的蘇醒。南星不知道魂魄大病初愈該吃些什麼，但是他也走不開。
白蘞的手緊緊拉著自己的衣袖。
“小白蘞，你感覺怎麼樣？”南星擔憂地湊近白蘞，自家小魂魄自從醒過來就呆呆地看著自己，眼中的委屈都快化開了。
“南星，我又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了。”
白蘞說得沒頭沒尾的，但是南星從他悲涼的語氣中感受到了絕望和孤獨。猶豫了一會兒，南星湊上前，給了白蘞一個生澀的擁抱。
從來都是從白蘞身上汲取愛意的南星，第一次試著散發自身的溫暖。
“別怕，小白蘞一直都很自由，沒有人可以困住你的。”南星雖然很擅長安慰別人，但那都是從書上學來的場麵話。真實的南星其實很笨拙，就連安慰人也小心翼翼的。
回到自己安心的環境，白蘞很快穩下心神。蹭了蹭南星的肩窩，白蘞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況。
也許是吸收了大量暴動的陰氣，白蘞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腦海中多了許多知識，思路也清晰了很多，隻是記憶依舊沒什麼起色。白蘞有些沮喪，看著自己環在南星背後的手臂，默默腹誹：“我原本的力量到底有多強？這麼多陰氣都無法刺激記憶。”
“對了，你還記得那時發生了什麼嗎？”收回有些僵硬的懷抱，南星還有些懷念白蘞身上的氣息和冰涼的手感，趕緊轉移話題，問起受傷的原因，“是常山的雷把你打傷了嗎？還是有怨魂偷襲你？”
白蘞搖搖頭，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常山的雷劈下來之後，我感覺體內的陰氣也隨之震了一下，然後我的記憶就開始混亂，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難道是那裏的陰氣有問題？”南星心疼白蘞受的苦，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他，“是我不好，居然同意了山哥拿你延緩陰氣聚集的餿主意。”
“不怪南星，我覺得應該不是陰氣，而是聚集陰氣的方法有問題。”白蘞抱住鍵盤抱枕，上麵有南星的氣息，他很喜歡，“如果是陰氣的問題，我在吸收的時候就能察覺到，陰氣於魂魄而言是根本，本身並無可做手腳的空間。”
“而且混雜稀薄的陰氣沒有任何好處，不管幕後之人有什麼目的，這都是下下策。”
“啊這樣啊。。。。。。嗯？”南星接受了白蘞的解釋，但馬上就感到一絲違和，“小白蘞，你怎麼。。。。。。這麼了解？”連說話的方式也不太一樣了。
南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正常來說，這些知識對魂魄而言算是常識。但是白蘞本就神智有損，就算隨著力量的增強有所恢複，但總歸還是有啥說啥的小孩子思維，不會去想更深一層的東西。
現在的白蘞就像突然長大了的少年，有了自己的思考和性格。
“結界裏的陰氣很充足，我的神智和力量恢複不少。”白蘞一揮手，輕紗般的陰氣聚集，如遊龍般在空中穿梭，精準地勾起窗簾拉開，室內隨之亮堂起來。
“看，小兔子。”南星看向白蘞的手，陰氣勾勒出生動的線條，浮光在兔眼睛處一閃一閃的，讓南星想起了夏夜的露水，“可惜記憶還是沒有恢複。”
“慢慢來吧，小白蘞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看著白蘞清淺的笑意，墨綠的眼眸滿滿的溫柔，南星心生喜愛之時，突然一陣恐慌。
也許小白蘞離開的日子，並沒有這麼遙遠。
——————
“那個。。。白蘞啊，前天的事兒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準備了最純正的五陰符，能幫你加快陰氣聚集的速度。”常山獻上一張符籙，南星能看出這上麵附著著的陰冷氣息，“帶在身邊就行，這符會慢慢和你融合，就像人養玉一樣，對魂魄大有好處。”
常山邊說邊招呼大家進店，他說話算話，今天帶著滿血複活的大家來到景泰軒開了個包間。景泰軒是省裏有名的高檔餐廳，私密性很好，南星還是第一次進這麼高端的酒店，有些不適應。
“我去山哥，你居然還是這兒的會員。”杜衡和夏薰沒什麼不習慣，隻是對常山的經濟實力表示震驚，“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個在學校混日子的神棍呢！”
“。。。。。。你真歹毒啊杜少。”走前麵的常山一趔趄，他看到迎賓小姐的嘴角拚命試圖維持職業素養，感覺拳頭有點硬，“我好歹也算是在風水上混出了點兒名堂的人，出場費不低的！”
“抱歉抱歉哈哈哈。”杜衡適時示弱，常山的名字在他的老家也不算毫無名氣，以杜衡的家境和出身，不可能對他毫無耳聞，兩人都知道這隻是個小小的玩笑，“我爸在這兒也有點關係，今天就當是我和山哥一起請大家吃飯了。”
“誒這不行啊，說好我請客的，別跟我搶。”迎賓小姐以為後麵又要開始一場虛偽的客氣撕吧，沒想到原本預定的客人抬眼，露出一個有些愧疚的笑容，“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我很愧疚。”
“行了，別跟山大師搶了，這要是不給他個機會，他能半夜起來抽自己巴掌。”夏薰攔住了還想說些什麼的杜衡，微微搖頭，“他姑且還算是個很有良心的人。”
進了包廂，常山直接整了個最高檔的自助套餐，南星偷偷瞄了一眼價錢，四位數的人均價讓他眼前一黑。
這段時間他沒時間去高強度兼職，安排好下周的回鄉祭拜事宜後，手頭一直很緊。南星早就知道自己和夥伴們的家世沒法比，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他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南星，這裏好漂亮，就是不太像吃飯的地方。”白蘞飄到專門給他留的位置上，和旁邊的南星說悄悄話，“琥珀枕，龍須席，過於奢靡了。”
“呃。。。。。。這裏也不算完全的飯店。在現代，飯局通常承載著更多的意義和作用，對於飯店來說，更好的裝潢和格調能帶來更多的收益。”南星愣了一下，從自卑中抽離出來，向沒多少心眼的古人解釋品牌形象的重要性，“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買賬，民眾會根據自己的經濟實力和需求，選擇適合自己的就餐環境。”
南星想起自己看過的電視劇，古代也有類似的營業模式。雖不知是從哪個時**始，但小白蘞對此毫無概念，不知是記憶認知還沒完全恢複，還是他生活的時代並沒有這樣的模式。
“原來如此，那我們今天就是因為需要這樣的環境，才來這裏就餐的嗎？”白蘞點點頭，繼續好奇發問。
“今天是山哥請客，也許是他覺得這樣的環境能表達自己的心意。”南星看向忙著點菜招呼的常山，突然覺得沒那麼別扭了。
山哥很看重我們，所以用自己覺得最好的規格招待我們，我沒必要在別人的心意上羞恥，朋友之間沒有那麼多心眼算計。
“少來點兒吧山哥，一會兒吃不完別浪費了。”南星拉住還想再加兩個菜的常山，卸下了內心的一道鎖，“還真把咱當豬養了啊。”
“誒，南星此言差矣，哥哥我不允許你們這麼說自己。”常山從善如流地放下菜單，嘴上還是沒忘貧一句。暗地裏鬆了一口氣，南星從剛才就不怎麼說話，他還以為南星不願意原諒自己呢，嚇死了！
看著終於放鬆下來和大家笑鬧的南星，白蘞精致的眉眼泛起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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