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04 更新時間:25-10-04 14:34
四人低著頭遠遠跟著那些被鬼差驅趕的、麻木前進的亡魂隊伍。遠遠看去,就像四具新的亡魂。
越是靠近忘川河,那血黃色的河水奔騰咆哮的聲音就越大,其中夾雜著的無盡哀嚎也愈發清晰,衝擊著每個人的心神。河麵上籠罩的迷霧中,那些掙紮的手臂似乎更多了。
一座巨大、古樸、橫跨忘川河的石橋輪廓漸漸清晰。橋身似乎是由某種漆黑的巨石砌成,上麵布滿了斑駁的痕跡和無法辨認的古老刻印。而橋頭,隱約可見一個簡陋的亭子,亭前排著長長的亡魂隊伍。
那裏,就是奈何橋。亭子裏是分發孟婆湯的孟婆。
江歸償停下腳步,極目遠眺,似乎在觀察什麼。片刻後,她壓低聲音,語氣凝重地對眾人說道:“情況有點不對。奈何橋頭的守衛比平時多了數倍。而且,帶隊的也不像是普通鬼差。”
江止問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橋頭兩側,站著數十名身著漆黑重甲、手持燃燒著綠色鬼火長戟的高大鬼兵,煞氣騰騰。而在那群鬼兵之前,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穿著官袍、頭戴判官帽的身影尤其顯眼。他麵如黑鐵,手持一卷散發著幽光的書冊,正冷冷地掃視著過往的每一個亡魂。
江歸償的眉頭緊緊蹙起,低聲說道:“判官他怎麼會親自守在奈何橋頭?”
“難道是我們的行蹤暴露了?”江止問壓低聲音,眉頭緊鎖。他下意識地將趙樂晗護在身後。
“不可能。”江歸償否定得很快,但眼神裏的疑惑未消,“斂息泥能完美掩蓋生人氣息,除非……”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忘川河水,“除非他們不是在找”生人”,而是在等”特定的魂魄”。”
就在這時,那判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那雙沒有瞳孔的幽深目光仿佛穿透迷霧,望向了忘川河上遊的遠處。他手中那本幽光書冊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頁。
“不是衝我們來的。”江歸償瞬間判斷,但語氣並未放鬆,“不過應該是有大事發生了,這是我們的機會。”
她迅速觀察環境,指向奈何橋下遊一側,“我們不能從橋麵走。判官在那裏,一旦被察覺,十死無生。我們從橋下過去。”
“橋下?”韓寶兒倒吸一口涼氣,“歸償姐,忘川河水沾之即沉,而且永世不得超生,怎麼從橋下過?”
“奈何橋本身,能一定程度上隔絕忘川河的吸力。”江歸償解釋道,“橋墩上刻有古老的鎮魂符文,形成了相對穩定的”區域”。不過依舊危險萬分,必須緊貼橋體,一旦失手落入水中,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她看向江止問和趙樂晗認真地說道:“樂晗,我們這裏你感知是最強的,待會兒由你感知橋體符文的力量流動,那是我們唯一的借力點。哥,你保護好樂晗和寶兒。”
“好!”兩人齊齊點頭。
江歸償深吸一口氣,率先滑下河岸。岸邊的黑色泥土粘稠滑膩,散發出濃重的腥氣。她靈巧地避開幾處翻滾著氣泡的沼澤地帶,來到巨大的橋墩之下。
果然,巨大的黑色橋墩上,布滿了繁複古老的暗金色符文,這些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緩緩流動,散發出微弱的暖意,將周圍那能凍結靈魂的陰冷河水氣息稍稍驅散開一小片區域。
“下來,快!”她低聲催促。
江止問抱著趙樂晗,韓寶兒緊隨其後,三人小心翼翼地滑下河岸,緊貼在冰冷的橋墩上。忘川河水就在他們腳下不足一尺的地方洶湧奔騰,那血黃色的濁浪翻滾間,無數扭曲的人臉浮沉哀嚎,伸出蒼白的手臂胡亂抓取,幾乎要碰到他們的腳踝。刺骨的怨毒寒意和巨大的吸力不斷傳來。
“樂晗,靠你了!”江歸償道。
趙樂晗屏息凝神,將全部感知力集中。在她“眼”中,巨大的橋墩不再是實體,而是一根由無數暗金色能量流構成的光柱。這些能量流如同呼吸般有著微弱的起伏和流動方向。
“左上三步,符文力量正在向上湧動。”她急忙說道。
江歸償毫不猶豫,立刻依言向左上方移動了三步,果然,腳下那股來自忘川河的吸力驟然減輕了不少。
就這樣,在趙樂晗的指引下,四人如同壁虎般,在危機四伏的橋墩陰影下,艱難地、緩慢地向著對岸移動。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高度緊繃。
就在這時奈何橋上方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
判官雷霆般的怒喝響起:“大膽!竟敢衝擊輪回重地!給本官拿下!”
緊接著,便是兵刃交擊的爆響、法術的轟鳴以及無數亡魂驚恐的尖叫聲。顯然,上麵一場“混亂”爆發了。
“就是現在。”江歸償眼中精光一閃,“上麵打起來了,沒人會注意橋下,快走!”
趁著上方混亂的掩護,四人移動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對岸時,異變陡生。
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餘波轟然擊中了他們頭頂的橋底!
“轟隆!”
碎石飛濺,強大的衝擊波震得整個橋墩都在晃動!那些保護他們的符文光流瞬間劇烈亂竄!
“小心!”江止問大吼一聲,猛地將趙樂晗完全護在懷裏,用後背硬抗了砸落的幾塊碎石,悶哼一聲。
韓寶兒腳下猛地一滑,驚叫一聲,整個人快速向下跌落。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江歸償手臂猛地探出,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但她自己也被這股下墜之力帶得一個踉蹌,半隻腳瞬間浸入了冰冷的忘川河中!
“嘶——”一股鑽心刺骨的陰寒和無數怨毒的念頭順著腳踝瘋狂湧入她體內,讓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歸償姐!”韓寶兒驚恐地看著她瞬間結起冰霜的褲腳和蒼白的臉。
“別廢話,上來。”江歸償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抹狠色,體內某種力量運轉,硬生生將那股侵入體內的忘川死氣暫時壓了下去,然後猛地將韓寶兒拽了回來。
“快,上岸!”她喘息著喊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四人狼狽不堪地爬上了對岸,癱倒在焦黑的土地上,心有餘悸地看著身後依舊咆哮的忘川河以及橋上越來越激烈的戰鬥光芒。
江止問第一時間檢查江歸償的腳:“你的腳?”
隻見江歸償的左腳褲腳已然碎裂,裸露的腳踝和小腿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青黑色。
“沒事,小傷而已。”江歸償笑道。
“看,彼岸花海。我們到了。”韓寶兒指著那邊的花海,興奮不已。
那片花海紅得驚心動魄,妖異而美麗,仿佛是用無數生命的鮮血澆灌而成,一直蔓延到視野的盡頭。而在花海邊緣,立著一塊殘破的石碑,上麵刻著三個古字——
“三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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