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7 更新時間:25-09-01 07:26
“小荷?”王小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呆呢?”
趙小荷慌忙低頭理賬本:“沒、沒什麼。走吧,去收野栗子。”
下山路上,王小川非要背最重的兩袋鬆茸。趙小荷爭不過他,隻好抱著賬本跟在後麵。看著他被壓彎的脊背,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扶了一把。
“小心石頭。”
王小川回頭,兩人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趙小荷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鬆木與汗水的味道,慌忙鬆開手,耳根發燙。
“謝謝。”王小川眼睛亮晶晶的,“你手真涼,山裏早晨冷,怎麼不多穿件衣裳?”說著就要脫自己的外衫。
趙小荷連連擺手:“不用!我、我不冷。”為了證明似的,她快步走到前麵,“快點,柚子姐還等著對賬呢。”
回到村裏時,齊柚正在院子裏教幾個婦人分揀菌子。見他們回來,笑著招手:“來得正好,李叔剛送來一筐猴頭菇。”
“猴頭菇?”王小川眼睛一亮,“這可是稀罕物!”他湊近查看,突然“咦”了一聲,“這裏麵混著毒鵝膏菌呢。”
趙小荷聞言急忙湊過來。果然,幾朵雪白的毒菌藏在猴頭菇中間,不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多虧小川眼尖。”齊柚後怕地拍拍心口,“這要是混進京城貴人的菜裏...”
王小川得意地衝趙小荷眨眨眼:“跟我爹學了十幾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趙小荷抿嘴一笑,低頭記錄猴頭菇的數量。發絲垂落,遮住了她微紅的臉頰。
午後,村裏熱鬧非凡。五六個村的村民都背著山貨來交貨。趙小荷坐在棗樹下記賬,麵前排起長隊。
“張家村,鬆子兩鬥,核桃一石...”
“李家窪,野山楂三筐...”
“王家溝,幹木耳五斤...”
她運筆如飛,墨跡在賬本上整齊排列。王小川在一旁過秤,時不時偷瞄她認真的側臉。
“趙姑娘,”一個佝僂著背的老漢遞上布包,“這是老婆子曬的蕨菜幹,您看看...”
趙小荷解開布包,眉頭微皺:“劉大爺,這蕨菜有點潮,怕是存不住。”
老漢局促地搓著手:“今年雨水多,實在曬不幹...您行行好...”
王小川湊過來聞了聞:“沒事,放灶房烘一晚上就能幹。按七成價收吧?”他詢問地看向趙小荷。
趙小荷猶豫片刻,點點頭,在賬本上記下。老漢千恩萬謝地走了。
“你心真軟。”趙小荷小聲道。
王小川撓撓頭:“老人家不容易。再說,烘幹也不費事。”
夕陽西斜時,院子裏已經堆滿山貨。齊柚指揮著村民將貨物分類:鬆茸、猴頭菇這類嬌貴的鮮貨單獨裝箱,墊上油紙和幹草;核桃、鬆子等幹果裝入麻袋;野山楂、酸棗預備做蜜餞的,先送去清洗。
“小荷,”齊柚擦擦汗,“蜜漬梅子的紫蘇葉不夠了,後山還有嗎?”
趙小荷正要回答,王小川已經跳起來:“我去采!我知道哪片坡地的紫蘇最好!”
“我也去。”趙小荷合上賬本,“得挑嫩葉,老葉子澀口。”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暮色中的山林。晚風送來陣陣草木清香,歸巢的鳥兒在枝頭啁啾。
“小心!”王小川突然轉身,一把拉住趙小荷的手腕。
趙小荷腳下一滑,整個人撞進他懷裏。原來前麵有處暗溝,被落葉蓋住了。
“謝、謝謝。”她慌忙站穩,卻發現手腕還被握著。王小川的手掌溫暖粗糙,虎口處有常年握刀磨出的繭子。
兩人同時鬆開手,又同時開口:
“你...”
“我...”
王小川噗嗤笑了:“你先說。”
趙小荷低頭揪著衣角:“我是說...紫蘇在那邊。”她指向東側山坡。
“哦!對!”王小川如夢初醒,同手同腳地往前走,“我、我帶路。”
采完紫蘇回來時,天已黑透。王小川舉著火把,趙小荷抱著滿筐嫩葉。路過溪邊時,他忽然蹲下身:“等等。”
月光下,溪水泛著銀光。王小川摘下一朵野荷,小心地別在趙小荷發間。
“好看。”他傻笑道。
趙小荷摸著頭上的荷花,心跳如鼓。火光映照下,她看見王小川眼中跳動的光芒,比星河還亮。
回村路上,他們默契地放慢腳步。夜風送來遠處村民的笑語,和齊柚清點貨物的聲音:
“鬆茸二十斤...”
“猴頭菇八筐...”
“野栗子三石...”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譜成一首溫暖的歌。趙小荷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很好。
五更天的梆子剛敲過,京城的朝陽門便吱呀呀打開了。齊柚掀開車簾,晨霧中巍峨的城牆像巨獸般匍匐在眼前。趙小荷扒著車窗,眼睛瞪得溜圓——她從未見過這麼高的城牆,城門洞能並排跑四輛馬車。
“看那邊!”王小川突然指著窗外。順著他的手指,眾人看見一隊穿著靛藍號衣的腳夫正往城裏運貨,扁擔兩頭沉甸甸的竹筐上貼著“醉仙樓”的封條。
“是咱們的貨!”趙小荷驚喜地拽住王小川的袖子。少年得意地挺起胸膛:“我爹安排得妥當著呢。”
晏卿騎馬過來,玄色披風上沾著晨露:“齊姑娘,前麵岔路我就要往西城去了。鋪子在東市梨花巷,我讓管事在門口候著。”
齊柚剛要道謝,晏卿又壓低聲音:“家父近日身體不適,待我請過安就去尋你。”他目光掃過裝滿山貨的馬車,“這些...先別說是與我有關。”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趙小荷發現京城的石板比鎮上的平整百倍,連車轍印都是筆直的。街邊早點鋪子支起蒸籠,白霧裹著肉香往人鼻子裏鑽。王小川如數家珍地指點:“那家包子鋪的蟹黃湯包是一絕...拐角茶肆的酥油餅...”
“說得跟你常來似的。”趙小荷故意撇嘴,眼睛卻亮晶晶的。
“去年跟我爹來進過貨嘛。”王小川突然壓低聲音,“等安頓好了,我帶你去吃...”
“我上次也和柚子姐來京城了,隻不過以前沒太注意這些而已。”趙小荷嘴裏小聲嘟囔著。
馬車拐進一條栽滿梨樹的巷子。春末的梨花早已凋謝,青翠的葉子間藏著指頭大的小梨。趙小荷正數著樹上有多少果子,忽聽車夫“籲”地勒住韁繩。
“姑娘,到了。”
齊柚扶著車轅跳下來,差點崴了腳——麵前是座三層高的朱漆樓宇,飛簷上蹲著六個琉璃脊獸,正中匾額空著,顯然剛被摘了舊招牌。穿褐色直裰的老管事小跑著迎上來。
“可是齊東家?小的是晏府派來看鋪子的。”老管事掏出一串黃銅鑰匙,“這原先是”聚仙樓”,東家犯事抄沒了。晏公子說您要做山貨生意,特意挑的。”
鑰匙插進鎖眼的瞬間,齊柚的手有點抖。推開門,塵封的陽光轟然傾瀉。大廳擺著二十張花梨木八仙桌,二樓雅間懸著湘妃竹簾,後廚竟有六口灶眼。趙小荷跑到天井,發現青石砌的水池裏還養著活魚。
“這...這得多少銀子...”齊柚聲音發飄。
老管事笑**地遞上契書:“晏公子吩咐了,頭年租金按市價三成算。”見齊柚要推辭,又補了句,“公子說,等您賺了錢再漲。”
後院突然傳來王小川的驚呼。眾人循聲跑去,隻見少年站在倉庫裏,麵前堆著他們從靠山村運來的山貨——鬆茸筐上蓋著濕布,菌油壇子碼得整整齊齊,最金貴的猴頭菇居然放在冰鑒裏。
“我爹派人連夜收拾的。”王小川摸著後腦勺,“說不能砸了醉仙樓的招牌...”
清晨,齊柚正在二樓掛賬本,忽聽樓下“咣當”一聲。跑下去一看,趙小荷踩著梯子往門楣上掛匾,王小川在下麵扶梯子,眼睛卻不住往姑娘裙擺上瞟。
“看什麼呢!”趙小荷紅著臉跺腳,梯子跟著一晃。王小川慌忙穩住,結結巴巴道:“我、我是看匾掛歪了...”
黑底金字的匾額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山味齋”三個字是晏卿親筆,底下還刻著朵小小的柚子花。這是齊柚熬了半宿想的名字,既點明山貨特色,又暗合晏卿說過的“山野之味最養人”。
“這邊擺六張八仙桌,專賣菌油拌麵。”齊柚蘸著茶水在青石板上畫線,“牆角支個琉璃櫃,放蜜餞禮盒。這邊…”
二十幾個工匠在酒樓裏穿梭。木匠老陳正帶人拆雅間的屏風:“這金絲楠木的料子,改作櫃台正合適。”後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鐵匠在給新打的炒鍋開刃。
趙小荷抱著賬本樓上樓下地跑,鼻尖沾了灰都顧不上擦。後院的庫房被她改造成晾曬房,竹篩裏鋪著新收的野山菊。“京城幹燥,曬三天就能裝罐。”她抹著汗對王小川說,“比在村裏快多了。”
王小川正扛著兩袋鬆子往地窖去,聞言突然轉身:“你臉上...”話音未落,趙小荷腳下一絆,整個人撲進他懷裏。鬆子袋“嘩啦”砸在地上,驚起簷下一窩燕子。
“對、對不起!”趙小荷手忙腳亂要起身,卻被少年一把扶住。王小川的拇指擦過她鼻梁:“沾了炭灰。”兩人同時紅了臉,又同時瞥向正在指揮搬貨的齊柚——她背對著他們,肩頭微微發抖,顯然在憋笑。
作者閑話:
今天也是早早的3000這兩天有事兒時間提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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