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2 更新時間:25-08-29 23:48
從拾墨齋出來時,巷口的雜貨鋪正飄著糖炒栗子的香。趙小海看見淩柳手裏的舊棉襖,搓著手遞來杯熱豆漿:“這是我爹臨終前壓箱底的,說裏麵裹著能鎮住涼的東西。”
淩柳解開棉襖盤扣,這是淩柳和白笙染剛出門時,書齋老板遞給他的,說是他可能會用到,棉襖裏子的棉絮果然沾著點深褐粉末,和西配樓標本斷口的一模一樣。更奇的是衣襟內側縫著塊絹布,上麵繡著兩棵**的柳樹,樹底下藏著行小字。
【靜姝、靜月,雙生共骨。】
“雙生?”白笙染指尖點在“靜月”二字上,“柳靜姝還有個妹妹?”
趙小海突然拍了下**:“對!我爹日記裏寫過,當年醫學院有對柳家姐妹,姐姐值夜班沒了,妹妹找了半個月也失蹤了,後來校工在地下室發現過帶血的柳葉……”
話沒說完,淩柳腕間的熾日印猛地燙起來,他拽著白笙染往西配樓跑,帆布包裏的《柳氏堪輿錄》嘩啦啦翻到某頁,上麵用紅筆批注著:“雙生骨,陽為姝,陰為月,聚則成鏡,可照舊事。”
西配樓的地下室入口藏在標本櫃後麵,水泥牆麵上有個巴掌大的暗門,門環正是片鑄銅的柳葉。淩柳用朱砂在柳葉上畫了個日印,暗門“哢嗒”一聲彈開,一股混著黴味和福爾馬林的冷氣湧出來,裏麵竟擺著張生鏽的手術台,台上放著個蓋著白布的木盒。
白笙染掀開白布時,兩人都頓住了——木盒裏裝著半截指骨,指節處有個極小的骨瘤,和柳靜姝鎖骨上的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指骨內側刻著串日期,正是1953年柳靜姝失蹤的那天,旁邊還刻著個“趙”字。
“是趙景年藏的。”淩柳蹲下身,發現手術台抽屜裏有本泛黃的日記,最後一頁寫著:“靜月說要找姐姐的骨,我怕她被煞纏上,把她的指骨藏在這,又在姝妹的標本上刻柳字做標記,想引她來見最後一麵……可她再也沒來。”
話音剛落,木盒裏的指骨突然“嗒”地一聲,竟自己往手術台邊緣挪,像是要去碰牆上的影子。淩柳突然反應過來,從包裏摸出柳葉和朱砂,白笙染立刻會意,蘸著朱砂在指骨上畫了個小小的日印——和柳靜姝標本額骨上的一模一樣。
瞬間,指骨上的刻痕亮起層淺紅光,手術台的影子裏慢慢浮出個模糊的輪廓,穿著50年代的白大褂,手裏攥著片柳葉,正是柳靜月。她看著木盒裏的指骨,又看向淩柳腕間的熾日印,突然笑了,影子漸漸散成漫天細碎的光點,落在柳靜姝的標本櫃上。
淩柳回頭時,正好看見標本的鎖骨骨瘤閃了閃,像是在回應。
白笙染把日記和指骨小心收進木盒,突然指了指手術台底下:“你看這個。”那裏藏著個青銅小鏡,鏡麵蒙著層灰,擦幹淨後竟映出三棵柳樹的影子,其中兩棵已經枯萎,隻剩最後一棵還泛著綠光。
“這是最後一個柳?”淩柳摸了摸鏡麵,熾日印又熱起來,鏡麵上突然浮現出個徽記——和《柳氏堪輿錄》扉頁“日”字印旁邊的淺痕一模一樣。
“有人在盯著這本堪輿錄。”白笙染把鏡子揣進懷裏,伸手揉了揉淩柳的頭發,“不過現在三柳的骨憶都醒了,還被引了陽,聚煞的局破了一半。”
兩人走出地下室時,周明宇正蹲在西配樓門口,手裏拿著片柳葉,上麵有個新鮮的刻痕:“剛看見隻麻雀叼著這個,飛進了東邊的老槐樹林。”
淩柳接過柳葉,指尖劃過刻痕,突然笑了:“看來有人急了。”他抬頭看向東邊的樹林,晨光裏隱約能看見棵老槐樹,樹身上纏著圈紅繩,紅繩上掛著片幹枯的柳葉,正是柳溪村老柳樹上的那種。
白笙染牽住淩柳的手,指腹蹭過他腕間的熾日印:“要不要去槐樹林看看?順便買袋趙小海家的糖炒栗子,剛才聞著挺香。”
淩柳點頭,帆布包裏的《柳氏堪輿錄》輕輕動了下,扉頁的“日”字印和腕間的印記呼應著,泛著淡淡的紅光。他知道,這局還沒結束,但身邊有白笙染,有醒著的骨憶,還有攥在手裏的柳葉,就沒什麼好怕的。
畢竟,骨頭記得往事,也記得怎麼守護想守護的人。
趙小海的糖炒栗子剛出鍋,油亮的殼子裹著焦香,白笙染拎著紙袋,指尖還沾著點糖霜。淩柳咬開一顆,粉糯的果肉裏竟混著點極淡的黴味,竟然和地下室那本日記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栗子樹是我爹年輕時種的,”趙小海撓撓頭,“前陣子總有人半夜來刨土,說樹下埋著柳家的東西,我攔了兩回,還被推了個趔趄。”
淩柳突然攥緊手裏的栗子殼,腕間熾日印熱得發燙。他抬頭往老槐樹林走,帆布包裏的《柳氏堪輿錄》嘩嘩響,最後停在一頁畫著銅鏡的插圖上,旁注著
【鏡映柳魂,土藏骨根】
淩柳和白笙染來到槐樹林,入眼是一顆看起來活了百年的老槐樹,老槐樹枝椏盤錯,紅繩在風裏晃得厲害,掛著的幹枯柳葉一碰就碎,碎末裏竟摻著點深褐粉末,竟然和柳靜姝標本斷口的粉末如出一轍。
樹下有個新鮮的土坑,坑底露著塊青石板,上麵刻著半片柳葉紋,剩下的紋路被鐵鍬鏟得模糊。
淩柳蹲下身,指尖在土坑邊摸了摸,突然皺起眉:“有陰氣,剛散沒多久。”他掏出懷裏的青銅小鏡,鏡麵一湊近土坑,原本泛綠的第三棵柳樹影子突然晃了晃,竟分出個小小的人影,手裏舉著把刻刀,正往柳樹上劃。
“是他。”淩柳盯著鏡裏的人影,突然想起周明宇說的那隻叼著刻痕柳葉的鳥,此刻正落在槐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淩柳仔細一看,那麻雀的爪子上還沾著點朱砂印。
順著麻雀飛的方向走了沒幾步,就看見棵歪脖子柳樹,樹幹上刻滿了柳字,每個刻痕裏都填著深褐粉末,像在給樹喂骨頭灰。最底下的刻痕剛填完,粉末還沒幹,旁邊扔著把生鏽的刻刀,刀柄上纏著塊舊布,布角繡著個“趙”字。
“是趙家人?”白笙染撿起刻刀,布片突然碎成渣,裏麵掉出張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三柳聚煞,日印歸位,我就能見著奶奶了。”
淩柳突然想起趙小海說的“刨土的人”,再看紙條上的字,筆鋒裏帶著和趙景年日記一樣的彎鉤。他摸出銀探針,往柳樹根下紮了紮,探針頭瞬間蒙上層灰綠,出奇的和柳靜姝斷骨上的鏽色一模一樣。
“他想把柳靜月的指骨、柳靜姝的標本,還有這棵柳樹的”魂”聚在一起,”淩柳沉聲道:“可他不知道,趙景年當年藏指骨,根本不是為了聚煞,是為了護著柳靜月的魂不被纏上。”
話音剛落,歪脖子柳樹突然“哢嗒”響了一聲,樹幹上的刻痕裏滲出些黏糊糊的液體,像樹在“哭”。青銅小鏡裏的第三棵柳樹影子突然暗下去,人影手裏的刻刀也斷了,鏡麵“嗡”地一聲,映出個模糊的老婦人輪廓,正往人影身後躲。
“是柳靜月?”白笙染猛地抬頭,就看見柳樹旁的灌木叢裏竄出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手裏還攥著袋深褐粉末,正是趙小海說的“刨土的人”。
“你們別過來!”少年往後退,腳踩進土坑,青石板被踢得一響,“我爺爺說,隻要把三柳的骨魂聚起來,就能讓奶奶醒過來——她當年找柳靜姝的時候沒了,我要讓她見著姐姐!”
淩柳突然掏出那本日記,翻到最後一頁:“你爺爺趙景年寫了,他藏起柳靜月的指骨,是怕她被煞纏上。你看這行字,”靜月要的不是聚魂,是讓姐姐的骨憶安息”。”
少年愣住了,手裏的粉末袋“啪”地掉在地上。青銅小鏡裏的老婦人輪廓慢慢清晰,她走到少年身邊,伸手碰了碰他的頭,又轉向淩柳手裏的日記,突然笑了。鏡麵裏的三棵柳樹影子晃了晃,枯萎的兩棵慢慢泛出淺綠,第三棵也不再冒陰氣,人影手裏的刻刀徹底碎成渣。
白笙染把栗子袋遞過去,少年捏起一顆,咬開的瞬間,眼眶紅了:“我奶奶生前最愛吃栗子,說和柳家姐妹一起值夜班的時候,總分著吃。”
淩柳蹲下身,在青石板上用朱砂畫了個小小的日印,和柳靜姝標本上的一模一樣。青石板“哢”地一聲裂了道縫,裏麵掉出塊小木牌,刻著“柳靜月”三個字,牌邊纏著根褪色的紅繩,和槐樹上掛的那根一模一樣。
“這是她當年帶在身上的,”淩柳把木牌遞給少年,“現在物歸原主,她也該安息了。”
少年攥著木牌,突然朝著柳樹鞠了一躬。青銅小鏡裏的人影和老婦人輪廓慢慢疊在一起,化作漫天細碎的光點,落在柳樹上。樹幹上的刻痕漸漸淡去,幹枯的柳葉竟抽出點新綠。
白笙染拎著空了的栗子袋,伸手牽住淩柳的手,指尖蹭過他腕間的熾日印:“聚煞的局破了,但那個徽記還沒找著源頭。”
淩柳摸了摸帆布包裏的《柳氏堪輿錄》,扉頁的“日”字印泛著淺紅,和木牌上的紅繩顏色一模一樣。他抬頭看向遠處的醫學院,西配樓的窗戶裏透著晨光,柳靜姝的標本應該還立在那裏,鎖骨上的骨瘤閃著淺白的光。
“不急,”淩柳笑了笑,嘴裏還留著栗子的焦香,“他既然盯著堪輿錄,總會再出來的。”
麻雀又落在槐樹枝上,這次嘴裏叼著片新抽的柳葉,葉片上沒有刻痕,隻有層淡淡的光。白笙染給淩柳剝了顆栗子,遞到他嘴邊:“先把栗子吃完,下次再找線索,我請你吃巷口的餛飩。”
風裏的黴味散了,隻剩下糖炒栗子的香和柳葉的清苦。淩柳咬著栗子,看著少年抱著木牌往雜貨鋪走,突然覺得,那些醒著的骨憶,那些沒說出口的牽掛,最終都會像這新抽的柳葉一樣,在陽光裏慢慢安歇。
隻是帆布包裏的《柳氏堪輿錄》又輕輕動了一下,扉頁的“日”字印旁邊,那道淺痕突然深了點,像有人用指甲輕輕劃了一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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