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夢裏的擁抱

章節字數:4381  更新時間:25-07-09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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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鍾在淩晨五點半炸響時,我正陷在一片粘稠的黑暗裏。

    夢裏徐行之蹲在碎玻璃中間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我想跑過去抱他,腳尖卻像焊在地上一樣挪不動。

    直到他肩膀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我才終於掙開束縛,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把臉埋在他汗濕的頸窩——

    “嗚哇!”

    我猛地坐起來,心髒跟打鼓似的狂跳,額頭上全是冷汗。

    窗簾縫隙裏透進點微光,照得床頭櫃上的小熊玩偶眼睛發亮,看起來有點瘮人。

    剛才那夢也太離譜了。

    我抓著頭發往後倒,後腦勺砸在枕頭上發出“咚”的一聲。

    夢裏徐行之回抱我的力道重得嚇人,好像要把我揉進骨頭縫裏,連他身上那股混著酒氣的鬆木味都清晰得可怕。

    現在醒了,脖子上還殘留著點虛幻的觸感,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許願啊許願,你可真是魔怔了。”我對著天花板歎氣,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昨天在片場看他演那場醉酒戲,哭紅的眼睛和砸杯子時顫抖的指尖,到現在還跟刻在視網膜上似的。

    小林說我記筆記時手都在抖,說不定從那時候起,腦子裏就開始亂搭線了。

    床頭櫃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是小林發來的消息:“許哥,早飯給您買了小籠包,七點在酒店門口彙合?”

    我揉著眼睛回了個“好”,掀開被子下床。

    腳踩在地板上時才發現自己睡衣後背全濕了,估計是做夢時嚇出的冷汗。

    走到鏡子前,裏麵的人頭發翹得像鳥窩,眼下青黑比昨天還重,眼神裏透著股剛被夢魘過的呆滯。

    “不行,得醒醒神。”我擰開水龍頭,捧起冷水往臉上潑。

    冰涼的水流過鼻梁時,夢裏徐行之抬頭看我的眼神突然閃了一下那是種混雜著痛苦和依賴的目光,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猛地嗆了口水,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想什麼呢!”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鏡子裏的人被拍得臉頰發紅,總算有了點生氣。

    今天要拍夏星被分手的戲,得把這點亂七八糟的念想全扔到腦後去。

    夏星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談戀愛三年,結果女朋友轉頭跟了富商,這種破碎感和憤怒……該怎麼演呢?

    換衣服時,我翻出昨天記滿徐行之表演細節的小本子。

    其中一頁畫著重點:“真正的痛苦不是嚎啕大哭,是連哭都哭不出來。”邊呈的痛苦是積壓六年的爆發,那夏星呢?、

    他更像個被突然戳破的氣球,先是懵,然後是鈍痛,最後才是憤怒。

    “也許可以從眼神開始……”我對著衣櫃門比劃了個震驚的表情,又試著讓眼神從空洞慢慢聚起恨意。

    試了幾次都覺得別扭,要麼像便秘,要麼像在瞪人。

    “算了,到片場再說吧。”我把本子塞進包裏,抓起小林買的小籠包就往外跑。

    清晨的風帶著點涼意,吹在臉上挺舒服,總算把夢裏那點黏膩的感覺吹散了些。

    片場比昨天更熱鬧,今天要拍的是夏星在出租屋發現女友搬走的戲。

    道具組把房間布置得很簡陋:一張單人床,掉漆的書桌,牆上還貼著幾張樂隊海報。

    但靠窗的梳妝台格外空,隻有個首飾盒歪在一邊,裏麵空空如也這是導演特意加的細節,暗示女友搬得幹幹淨淨。

    我換好夏星的衣服,一件洗得發白的連帽衫,牛仔褲膝蓋處磨出了洞,坐在床沿看劇本。

    這場戲的核心是夏星回家,發現女友留下的分手信和鑰匙,從一開始的疑惑到逐漸明白真相,最後把信揉成一團砸在牆上。

    “許哥,您看這段……”小林湊過來,指著劇本上

    “夏星抓起鑰匙砸向窗戶”的情節,

    導演說“這裏要演出那種又氣又不敢信的感覺,您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

    我還沒開口,身後突然有人說

    “可以試試先捏緊鑰匙,直到指尖發白,再慢慢鬆開手。”

    我猛地回頭,徐行之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杯熱咖啡。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高領毛衣,外麵套著羽絨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完全沒有昨天邊呈的影子。

    但看到他的瞬間,夢裏那個擁抱的觸感又冒了出來,我趕緊低下頭翻劇本:“行之哥早!您今天有戲嗎?”

    “下午才有。”他走到我身邊坐下,羽絨服拉鏈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看你剛才在練表情,遇到難題了?”

    “嗯……”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分手那場戲,“就是不知道怎麼把握這個度,怕演得太誇張,又怕不夠到位。”

    徐行之沒說話,隻是拿起我的劇本翻了翻。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指尖劃過“夏星眼眶通紅,卻沒有掉淚”的台詞時,忽然說

    “還記得昨天邊呈哭的時候嗎?”

    我點點頭,心髒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夏星和他不一樣,”他把劇本還給我,眼神很認真,”

    邊呈是壓抑太久的爆發,夏星是突然被抽空的茫然。

    你要先演出”不信”,再是”心痛”,最後那點憤怒,應該是帶著自我懷疑的——比如,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夠好。”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

    補充道:“演憤怒的時候,別光用表情,試試用肢體語言。比如砸鑰匙那下,不用使太大力,扔出去的動作要帶點顫抖,像沒力氣一樣。”

    “像沒力氣一樣……”我喃喃重複著,好像有點明白了。

    夏星不是邊呈那種用玩世不恭武裝自己的人,他的憤怒更像是受傷後的應激反應,本質上還是脆弱的。

    “謝謝行之哥!”我趕緊在本子上記下關鍵詞:“茫然→心痛→帶顫抖的憤怒。”

    他笑了笑,站起身:“加油,我去化妝間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氣。有了徐行之的指點,心裏那點忐忑少了很多。

    小林在旁邊小聲說:“許哥,我發現徐老師對您是真耐心,上次我問他怎麼走位,他就說了句”跟著感覺走””

    我沒接話,隻是把劇本又看了一遍。

    夏星的台詞不多,大部分情緒都要靠眼神和動作來表達。

    想到等會兒要在鏡頭前展現這種破碎感,手心又開始冒汗。

    “各部門注意,準備拍夏星發現分手信這場!”

    導演的聲音響起時,我正坐在床邊捏著那把假鑰匙。

    道具組做的鑰匙很輕,捏在手裏沒什麼分量,但我還是按照徐行之教的,用力攥緊,直到指節泛白。

    場記板“啪”地打響:“action!”

    我扮演的夏星推開出租屋的門,臉上還帶著剛打完工的疲憊。

    屋裏很安靜,往常這個時候,女友應該在廚房裏哼歌。

    我皺了皺眉,換鞋時踢到了門口的行李箱——那是女友最喜歡的粉色箱子,現在卻孤零零地擺在玄關。

    “小雅?”我喊了一聲,沒人答應。

    走到書桌前,看到壓在台燈下的信封時,心跳漏了一拍。信封上是女友熟悉的筆跡,寫著“給夏星。”

    我拿起信封的手指有點抖,拆開時故意放慢了動作。

    讀信的過程中,我讓眼神從最初的疑惑慢慢變成茫然,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劇本裏寫夏星“手指捏皺信紙,”我就真的把紙邊捏得發皺,指甲嵌進紙裏。

    “她怎麼會……”我低聲念叨,聲音裏帶著自己都驚訝的顫抖。

    眼角的餘光瞥見窗台上的鑰匙串——那是我們一起買的,上麵掛著兩個卡通玩偶。

    我走過去拿起鑰匙,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時,肩膀猛地晃了一下。

    按照徐行之的指點,我沒有立刻砸出去,而是先攥緊鑰匙,低頭看著上麵的小熊玩偶。

    那是女友送我的生日禮物,她說看到這個小熊就像看到我。

    想到這裏,喉嚨突然發緊,我抬起頭,用力眨了眨眼,不讓眼淚掉下來。

    “為什麼……”我又說了一遍,這次聲音更低,帶著種自我質問的意味。

    然後,我慢慢鬆開手,把鑰匙扔了出去。動作確實有點抖,鑰匙砸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掉在窗台上。

    導演沒喊停,我知道還要繼續。

    我轉過身,看到床上放著的首飾盒,走過去打開,裏麵空空如也。這個細節是我自己加的,昨天看邊呈那場戲時,注意到道具的空蕩能加強失落感。

    我拿起首飾盒,指尖在光滑的絨布上劃過,忽然用力把它摔在地上。

    “砰!”

    盒子摔開的聲音比鑰匙響得多,嚇了我自己一跳。

    但這時候,夏星的情緒已經到了頂點。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分手信,慢慢把它揉成一團,舉到半空,卻遲遲沒有砸下去。

    鏡頭推到近景時,我能感覺到攝像機的呼吸。

    我看著手裏的紙團,眼神從憤怒慢慢變成一種更深的東西——是失望,是不解,還有點被掏空的茫然。

    最後,我輕輕地把紙團放在了桌上,而不是砸出去。

    “cut!”

    導演的聲音讓我鬆了口氣。

    我直起身子時,才發現後背又出了層薄汗。

    小林趕緊遞過溫水和毛巾,小聲說:“許哥,您剛才扔鑰匙那下太絕了,眼神裏全是戲!”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看向導演的方向。他摸著下巴沒說話,看得我心裏有點打鼓。昨天徐行之那場戲,導演當場就誇“到位,”可現在……

    “許願,”導演終於開口了,“最後摔紙團的處理不錯,比劇本寫的砸牆更有味道。那種想**又沒力氣的感覺,抓得挺準。”

    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趕緊鞠躬:“謝謝導演!”

    “不過有個地方可以再調整一下,”導演走過來,指著我剛才站的位置,“你看到鑰匙時的反應有點快,應該再愣一下,讓那種震驚多停留幾秒。就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腦子空白的感覺。”

    “好的導演,我記住了!”我趕緊拿出本子記下。

    重拍的時候,我特意在看到鑰匙串時多停頓了兩秒。那兩秒裏,我努力讓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想著“怎麼會這樣。”

    當導演喊“過”時,我聽到旁邊傳來輕輕的掌聲。

    回頭一看,徐行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監視器後麵,手裏還拿著咖啡杯。

    看到我望過去,他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眼裏帶著笑意。

    中午吃飯時,小林捧著飯盒一臉崇拜:“許哥,您今天演得也太好了吧!尤其是最後沒砸紙團那下,我都看哭了!”

    我扒拉著米飯,心裏卻在想徐行之的那個眼神。

    他好像總是這樣,在我最緊張的時候出現,又在我演完後默默給我肯定。

    想起早上那個離譜的夢,耳朵尖又開始發燙,趕緊埋頭扒飯。

    “許哥,您臉怎麼又紅了?”

    “熱的!”

    下午拍夏星在天橋上淋雨的戲時,天公作美真的下起了小雨。

    我站在橋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手裏攥著那封已經被揉皺的分手信。

    徐行之站在導演旁邊看回放,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眼神專注。

    雨水混著汗水流進嘴裏,有點鹹。

    我看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忽然理解了夏星的感受

    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而是像被人慢慢抽走了支撐,整個人懸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

    “action!”

    我轉過身,對著空無一人的橋麵,輕輕說了句:“三年……就這麼算了?”

    聲音被雨聲吞沒,連我自己都快聽不清。

    但我知道,鏡頭會記錄下我顫抖的嘴唇和通紅的眼眶,記錄下夏星心裏那聲沒喊出來的質問。

    這場戲一條過。導演喊停後,助理趕緊給我披上浴巾。

    我擦著頭發,看見徐行之朝我走來,手裏拿著把傘。

    “演得不錯,”他把傘遞給我,自己站在雨裏,“比上午更放鬆了。”

    “多虧了您早上的指點。”我接過傘,傘麵上還帶著他的體溫。

    他笑了笑,雨水順著他發梢滴落,在高領毛衣上洇出深色的痕跡。“下次遇到難題,直接問我。”

    “嗯!”我用力點頭,心裏某個角落忽然變得很暖,像被曬透的棉被。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雨停了,天上出現了一小片晚霞。

    小林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晚上要吃火鍋慶祝,我卻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想起徐行之在雨裏說的話。

    也許那個夢沒什麼奇怪的。

    在片場這個濃縮了喜怒哀樂的地方,看著他從邊呈的破碎裏走出來,又看著自己在夏星的痛苦裏掙紮,我們好像都在彼此的故事裏,找到了一點共鳴。

    就像今天這場雨,淋在夏星身上是失戀的苦澀,落在我和徐行之之間,卻成了某種無聲的連接。

    回到酒店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翻出手機,猶豫了很久,給徐行之發了條消息:“行之哥,今天謝謝您。明天繼續加油!”

    很快,他回了兩個字:“晚安。”

    看著屏幕上的字,我忍不住笑了。

    也許明天,我還會做更離譜的夢,但至少現在,我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靠近那個閃閃發光的世界,靠近那個願意在雨裏給我撐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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