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機場的離歌

章節字數:2802  更新時間:25-07-24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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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點的機場航站樓像個巨大的玻璃魚缸,我縮在星巴克尚未營業的櫃台邊,第三遍調整棒球帽的角度。

    帽簷壓得很低,剛好遮住眼下的青黑,卻遮不住行李箱拉杆上晃悠的卡通掛件——

    那是一個群演送的小熊,此刻在晨霧裏顯得格外刺眼。

    其實我三點半就到了。

    出租車碾過機場高速的減速帶時,我盯著窗外飛逝的路燈,想起昨晚徐行之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明早機場戲,我帶了護膝,記得找我拿。」

    手指懸在屏幕上許久,最終隻回了個「好」。這個字像塊冰,落進對話框裏,連自己都覺得生冷。

    「小許老師,您這是第幾天提前來了?」場務老王扛著反光板路過,金屬支架在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

    「昨兒張姐還說呢,您再這麼早來,保潔阿姨該以為您住片場了。」

    我扯出個笑,腳尖蹭了蹭地上的瓷磚縫:「快殺青了,想多看看。」

    這話我說了不下十遍,連自己都快信了。

    其實我隻是怕在人群裏看見徐行之,怕他遞過來的護膝上還殘留著雪鬆香,怕他開口問「是不是還在躲著我」。

    老王放下反光板,從兜裏掏出顆水果糖塞給我:「孩子,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昨兒徐老師還跟我念叨,說你打戲不用替身,是個能吃苦的。」

    徐老師。這三個字像根細針,輕輕紮了一下心髒。

    我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裏,檸檬味的酸意瞬間漫開:「徐老師……他很照顧我們。」

    「可不是嘛,」老王感慨道,「前兒半夜還見他在片場檢查今天拍戲的道具,一個演員能做到這個份上真的很不容易。」

    我低下頭,假裝整理鞋帶,卻看見鞋麵上沾著的白色粉末——那是昨晚不小心蹭到的洗衣粉。

    陳臻說劇組聚餐那天,徐行之送我回家後,在樓下坐了很久。

    我縮在窗簾後麵偷看,看見他車裏的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像極了我反複刪除又重發的消息。

    「許願。」

    這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時,我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行李箱差點砸到腳。

    徐行之站在兩米開外,手裏拎著個黑色運動包,拉鏈上掛著個磨損的木馬掛件——和他車裏儲物格的那個一模一樣。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衝鋒衣,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眼下帶著淡淡的青色。

    「徐老師早。」我往後退了半步,行李箱的輪子在瓷磚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沒說話,隻是把運動包放在地上,拉開拉鏈拿出一副護膝:「水下戲磕的傷還沒好吧?今天機場戲要跑要跳,戴上這個。」

    護膝是黑色的,帶著淡淡的體溫,顯然是被他焐了很久。

    我接過護膝,指尖碰到他手掌時,他的手明顯僵了一下。

    「謝謝。」我把護膝塞進自己的背包,拉鏈拉得飛快,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山芋。

    他看著我一係列動作,眼神裏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被雲層遮住的月亮。

    「許願,」他輕聲開口,「我們能談談嗎?」

    廣播突然響起催促登機的通知,尖銳的電子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我慌忙搖頭:「徐老師,導演說今天流程緊,還是先做準備吧。

    說完我抓起行李箱就往化妝間走,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一直追著我,直到簾子被我猛地拉上。

    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化妝師李姐拿著眉筆湊近時,歎了口氣:「祖宗,你這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昨兒徐老師來問你過敏藥有沒有帶夠,那眼神跟查戶口似的。」

    我閉上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任由李姐在我臉上忙活。

    「怎麼了?」李姐的手頓了頓,「你們倆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感覺你最近不是很想聽到我們在你麵前提他。」

    挺好的。我在心裏重複這三個字,隻覺得諷刺。

    如果她知道那些溫柔都隻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不知道還會不會說「挺好的」。

    開拍前走位時,我站在安檢口的傳送帶上,手裏緊緊攥著劇本。徐行之站在我對麵,隔著三步的距離,我能看見他衝鋒衣拉鏈沒

    拉好,露出裏麵白色T恤的領口——

    和他前任喜歡穿的款式一模一樣。陳臻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跟你長得很像」「消沉了很久」。

    「各部門注意,試拍一次!」導演的喇叭聲讓我猛地回神。

    徐行之走上前,伸手要接我的行李箱,我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箱子差點砸到他的腳。

    他的動作頓在半空,指尖微微顫抖:「小心。」

    「對不起。」我慌忙道歉,臉頰燒得厲害。

    他沒說話,隻是接過行李箱放在傳送帶上,金屬扣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格外清晰。

    「不是說好了不讓你送嗎?」他按照台詞開口,語氣裏卻沒有劇本要求的寵溺,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看著他的喉結輕輕滾動,突然很想問他:「你在看誰?」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劇本裏的:「你不是還要開會嗎?」

    「卡!」導演皺著眉放下喇叭,

    「許願,你這情緒不對啊,夏星是舍不得,不是趕人走。行之,你也帶帶他,眼神溫柔點!」

    徐行之點點頭,轉身看向我,眼神確實溫柔了些,可我卻在那溫柔底下看到了更深的東西——

    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風景,清晰卻遙遠。

    他伸出手,似乎想幫我理理衣領,卻在中途停住,改成了整理我背包的肩帶:「放鬆點,就當……就當是真的在告別。」

    就當是真的在告別。

    我在心裏苦笑,也許對他來說,這確實是一場遲到的告別,而我隻是那個被迫出演的替身。

    正式拍攝時,攝像機的紅燈亮得刺眼。

    當徐行之說出「我等你回來」時,我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的細小水珠——大概是剛才在外麵跑戲時濺上的。

    按照劇情,我應該踮起腳尖抱他一下,可我的手剛抬到一半,就聽見自己心髒瘋狂的跳動聲。

    不能抱。我對自己說。一旦抱上去,就再也分不清是夏星還是許願了。

    於是我隻是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別等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我……」

    「卡!」導演的聲音再次響起,「許願你怎麼回事?又改詞!」

    我低下頭,不敢看徐行之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身體僵得像尊雕塑,隻有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拍攝間隙,我躲到洗手間用冷水拍臉。

    鏡子裏的人眼睛通紅,護膝的帶子在膝蓋上勒出兩道紅痕。

    手機在兜裏震動,是陳臻發來的消息:「徐行之剛才找我了,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跟他說你就是壓力大,你可別露餡。」

    露餡。我看著這兩個字,突然覺得很累。

    原來維持一個「正常」的假象,需要這麼多力氣。

    重新開拍前,徐行之遞給我一瓶溫熱的礦泉水:「喝點水,潤潤嗓子。」

    我接過水,瓶身上還帶著他的體溫:「謝謝徐老師。」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說:「一會兒正式拍,看著我的眼睛,別想別的。」

    「如果我看到的不是我呢?」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卻被我死死咬住嘴唇。

    我看著他眼底的自己,那個戴著棒球帽、眼神躲閃的許願,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正式拍攝時,我強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很深,像深夜的海,此刻卻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

    當他再次說出「我等你回來」時,我看見他嘴角微微上揚——和劇本裏邊呈的笑容一模一樣。

    「我……」我張了張嘴,這次終於說出了台詞,「你別等了,我怕……」

    「怕什麼?」他接得很快,語氣裏帶著劇本沒有的急切。

    「怕你等不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分不清是為夏星,還是為許願。

    「卡!」導演終於喊停,「這段感覺對了!行之,剛才那眼神有戲!許願,哭戲不錯,繼續保持!」

    工作人員開始收拾器材,我蹲在地上假裝係鞋帶,卻看見徐行之的鞋尖停在我麵前。

    他沒有說話,隻是蹲下來,和我並排看著傳送帶滾動的方向。

    「剛才的哭戲,」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是真的嗎?」

    我沒抬頭,盯著他鞋麵上的灰塵:「導演說哭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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