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8 更新時間：25-07-29 20:32
化妝鏡前的燈泡亮得晃眼，我對著鏡子扯了扯襯衫領口，布料摩擦著鎖骨處那道早已淡去的紅痕，指尖無意識地頓了頓。
化妝師正給我補著眼線，冰涼的觸感讓我眨了眨眼，鏡子裏映出自己略顯緊張的臉——
眼下的淡青色是昨晚沒睡好的證明，幸好遮瑕膏夠厚，遮得嚴嚴實實。
“許老師，今天狀態不錯啊，”小周用粉撲在我顴骨上打了圈，語氣輕快，“最後兩天啦，拍完就能好好歇著了。”
我對著鏡子裏的她笑了笑，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拍子：“是啊，想想就輕鬆。”
話是這麼說，心裏那點緊繃卻沒鬆下來。
今天要補拍的是夏星和邊呈剛認識時的戲——
夏星在咖啡店打工，端著咖啡側身躲群演的時候，撞翻邊呈手裏的文件，
兩個人手忙腳亂撿文件時指尖相觸，夏星抬頭看見邊呈的臉，瞬間紅了耳根。
多簡單的場景，可一想到要對著徐行之露出那種“初見時的慌亂”，我就忍不住發怵。
這兩個月的片場日常像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裏過：
他教我怎麼借位吻才不會真碰到嘴唇，卻在實拍時故意用鼻尖蹭過我的臉頰；
他把自己的暖手寶塞給穿薄襯衫的我，說“愛豆也不能凍著嗓子”；
他在我練舞崴了腳踝時，蹲下來替我係好鬆開的鞋帶……這些畫麵太鮮活，鮮活到我一看見他，嘴角就想往上揚。
“緊張？”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過頭，徐行之正站在化妝鏡旁，助理剛替他理好襯衫領口。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裝，是邊呈剛出場時的造型，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少了平時的隨和，多了幾分疏離感。
“有點，”我實話實說，撓了撓頭，“怕演不出陌生感。”
他挑了挑眉，伸手替我拂了拂肩膀上的碎發——
這個動作他做過無數次，可今天落在身上，卻帶著點刻意的生疏。“就當是第一天見我。”
話音剛落，場記就舉著板子喊“準備”。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跟著副導演往茶水間布景走。路過徐行之時，他的目光掃過我，沒有停留，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心髒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有點疼。
明明知道是演戲，可這兩個月的默契不是假的。
我們一起在深夜的片場吃泡麵，一起對著監視器討論表情，他甚至知道我喝奶茶要加三分糖……這些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各就各位——”
導演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我趕緊站到布景好的咖啡店中央，懷裏端著一盤咖啡。燈光打在身上，有點熱，手心開始冒汗。
“Action！”
我按照劇本設定，端著咖啡往前走，故意腳下一崴，撞翻了邊呈的桌子，桌上的文件嘩啦啦散了一地。
與此同時，我手上端著的咖啡杯從端盤中全部灑落，咖啡濺在他的西裝褲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蹲下去撿文件，嘴裏不停道歉，眼角的餘光瞥見他也蹲了下來。
按照劇情，我們的手指會在這裏碰到一起。
我的指尖懸在半空，有點猶豫。
以前拍這場戲時，他的手指故意在我手背上多停留了半秒，事後還笑著說“增加點張力”。可現在……
“快點，撿文件。”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冷得像冰。
我趕緊低下頭，指尖去夠最底下的那份文件，剛碰到紙頁，就撞上了另一隻手。
他的指尖微涼，碰到我的瞬間就收了回去，快得像錯覺。
我猛地抬頭，按照劇本寫的，夏星此刻應該臉紅心跳，不敢直視邊呈。可當我對上徐行之的眼睛時，卻愣住了。
他的眼神太陌生了，像結了層冰，沒有笑意，沒有溫度，甚至帶著點不耐煩，完全是邊呈初見夏星時的樣子。
可這眼神落在我身上，卻讓我想起了兩個月前第一次見他的場景——那時候我緊張得手心冒汗，連話都說不利索，他卻笑著說“不用怕，放輕鬆”。
“卡！”
導演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盯著他看了太久，忘了往下演。
“抱歉抱歉！”我趕緊站起身，鞠躬道歉，“是我的問題。”
徐行之也站了起來，助理遞過紙巾讓他擦褲子上的咖啡漬。他沒說話，隻是用紙巾輕輕擦著，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硬。
導演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體諒：“沒事，我知道這很難。畢竟在一起拍了兩個月，突然要演陌生人，換誰都不適應。”
他轉向徐行之，“行之也是，剛才的眼神太”冰”了，稍微收一點，邊呈雖然冷淡，但不是沒禮貌。”
徐行之點了點頭：“知道了。”
“再來一條，”導演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各就各位，“許願，別想太多，就當是第一次見行之，記住那種拘謹感，好嗎？”
“好！”我用力點頭，深吸一口氣，重新站回原位。
文件再次散落時，我故意讓自己的動作更慌亂些，手指在地上摸索著，故意放慢了速度。
這次徐行之蹲下來時，動作也慢了些，指尖碰到我手背時，雖然還是很快收回，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度。
我抬頭時，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立刻低下頭，臉頰故意往耳朵後麵蹭了蹭，假裝害羞。
“快點撿”他開口，聲音裏的不耐煩少了些，和劇本裏寫的一模一樣。
“是！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我趕緊把撿好的文件抱在懷裏，低著頭，肩膀微微發抖，演足了新人的緊張。
他沒再說話，隻是彎腰撿起最後一張紙，遞過來。我伸手去接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這次他沒有立刻縮回去，而是停頓了半秒。
就是這半秒，讓我心裏的緊繃突然鬆了下來。
這不是邊呈，是徐行之。
“以後注意。”他說完，轉身就走，西裝下擺掃過我的膝蓋，帶著一陣風。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導演喊“過了”，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不錯啊許願，”副導演笑著走過來，“比剛才自然多了。”
我撓了撓頭，正想說話，就看見徐行之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瓶水，遞給我。“剛才沒嚇著你吧？”
他的語氣又變回了平時的樣子，眼神裏的冰早就化了，帶著點歉意。
“沒有沒有，”我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舒服多了，
“是我自己沒進入狀態。徐老師演得太好了，差點被你帶跑偏。”
他笑了笑，眼角的梨渦若隱若現：“那是因為你進步快。”
接下來的補拍順利多了。
有了剛才的經驗，我慢慢找到了感覺，把那些熟悉的默契暫時壓在心底，隻露出夏星該有的青澀和拘謹。
徐行之也收了收氣場，眼神裏的疏離恰到好處，既符合邊呈的人設，又不會讓我覺得太刺眼。
拍到下午三點，最後一個補拍鏡頭結束時，導演舉著喇叭歡：“完
美！所有鏡頭搞定！就等殺青戲了！”
片場裏立刻響起一片掌聲，我和徐行之對視一眼，都笑了。
他走過來，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力道不輕不重，是我們平時互相鼓勵的方式。“恭喜。”
“同喜同喜，”我笑著回拍他一下，“徐老師果然是影帝，說陌生就陌生。”
他挑了挑眉，湊近我，用隻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那是因為我知道，戲演完了，你還在。”
心髒漏跳了一拍，我轉過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裏麵沒有了剛才的疏離，隻有熟悉的笑意，像落了滿眶的星星。
晚上收工時，已經快十點了。我卸了妝，換了自己的衣服，正準備回宿舍，就被導演拉住了。“去不去吃燒烤？慶祝補拍順利！”
劇組裏幾個年輕演員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附和。我看了看旁邊的徐行之，他點了點頭：“去吧。”
燒烤攤就在片場附近的巷子裏，晚上特別熱鬧。我們找了個露天的桌子坐下，點了幾十串烤肉，還有幾瓶冰啤酒。夜風一吹，帶著點涼意，把白天的疲憊都吹散了。
“敬最後兩天！”導演舉起酒瓶，和我們碰了碰，“拍完大家好好聚一次！”
“幹杯！”
冰啤酒下肚，爽得我打了個哆嗦。旁邊的徐行之把一串烤雞翅遞給我，是我喜歡的微辣口味。“慢點喝，別嗆著。”
“謝啦徐老師！”我接過來，咬了一大口，醬汁沾到嘴角，他順手遞過來一張紙巾，動作自然得像吃飯喝水。
旁邊的場記小妹突然笑著說：“許老師和徐老師現在好有默契啊，剛才補拍陌生戲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會很尷尬呢。”
我嘴裏的雞翅差點沒咽下去，尷尬地笑了笑：“畢竟拍了兩個月，默契還是有的……吧？”
徐行之看了我一眼，嘴角噙著笑：“嗯，默契是真的。”
他說得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搔在我心上，有點癢。
夜風越來越涼，烤串的香味混著啤酒的泡沫，讓人覺得格外舒服。我看著身邊說說笑笑的大家，又看了看正在低頭剝蝦的徐行之——
他剝蝦的動作很熟練，蝦殼剝得幹幹淨淨，然後放進我碗裏。
這兩個月的點點滴滴，真的不是演啊。
它們是深夜片場的暖燈，是他遞過來的溫水，是鏡頭裏不經意的對視，是此刻碗裏剝好的蝦。
這些真實發生過的事，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在想什麼？”徐行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回過神，對上他的眼睛，笑了笑：“在想，拍完戲之後，什麼時候能再一起吃燒烤。”
他挑了挑眉，把手裏的啤酒遞給我：“隨時都可以。”
我接過啤酒，和他碰了一下，冰涼的液體在杯子裏晃出漣漪。
真好啊。
就算要演陌生人，就算有再多考驗，至少此刻，我們是真的在一起笑著，鬧著，感受著這真實的溫暖。
最後兩天而已，一定能順利過去的。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心裏的那點緊繃徹底消失了。風吹起我的頭發，帶著烤肉的香味，遠處的路燈亮得像星星，一切都舒服得不像話。
這大概就是我最喜歡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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