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8 更新時間:25-07-30 08:02
我豁然起身,寬袖將緊挨著桌邊放的杯子掃落,熱糖水灑了滿地也渾然不覺,拖著兩條坐著都打顫的腿朝內室走,還沒摸到木門就腿軟地往地上跪。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雙膝早就跪得生疼,一觸地就疼得我忍不住痛叫,拚命地忍了,若不是姑姑用她那雙有力的臂膀托住我,恐怕我就得在地上連滾帶爬了。
“小姐!”念萍小聲驚呼著,兩隻手穿過腋下緊緊地鎖住我,讓我無力的身子靠。在她敦實的胸。口,得以鬆快片刻。
一夜未眠,我雙眼熬得發疼,用力眨了眨,才將眼前起的黑霧驅趕,掙紮著要從姑姑的身上挪開,“我……我無事,我去瞧瞧殿下。你去喊高大夫來,順道再去看看藥,剩的藥渣清一清……”
姑姑心疼地眼裏泛起淚光,與聞聲走近、也是滿臉寫著擔憂的巧巧一同看著我,“小姐別憂心雜事了,婢子陪您進屋好不好?”
我虛弱地朝她搖頭,再次直起身子,搭上巧巧軟嫩的小手,“照我說的去做吧。今夜大雪,記得撐把傘,別凍壞了。”
門的那頭再次響起動靜,這回是太子虛弱無力地問話,“門外噼裏啪啦作甚?太子妃呢?將她喚來,孤要見她。”
我輕輕地推了把念萍,朝她投去個不必憂心的眼神,應道:“臣妾起身太急,打碎了杯子,這就進屋。”我說著,就在巧巧的攙扶下推門進屋,還不忘低語著提點她,“屋子裏有外男,小心著點。”
太子醒了,再凶險的局勢也有他撐著了,我心口的重擔放下,也有心思關切細枝末節的事兒了。
巧巧緊緊地貼在我身邊,聞言滴溜亂轉的眼珠頓時收了,落後半步隨我進屋。她聽話地很,拚命地垂著頭,一味地扶我朝前走,而我也沒心思關心那兩位臣子,直奔床榻而去。
帷幔遮擋,平日裏變著法換樣子、挑布料的物件今兒竟如此礙事,我操。持著所剩不多的規矩慢慢挑開簾子,司戴淵一張憔悴慘白的麵容就映入眼簾。他虛弱地依靠在四五個軟枕上半躺著,正望眼欲穿地盯著掀簾之人,見是我,立刻直起身子伸出手。
他嗓音沙啞地念道:“秋妧。”
瞧瞧,平日裏叱吒風雲的人兒如今在病弱時像是不能離了心肝一樣期盼著我,怎能讓我不動容?我伸手回握,順勢撲倒他懷裏,抱住他瘦得有些膈人的身子,小聲地嗚咽著。
太子回抱著我,一隻手慢慢順著我顫抖不停的肩胛骨爬上肩頭,堅定地握住了,像是捏住了我一夜惶恐的心,始其乍然鬆懈。他拍了兩下以做安撫,輕聲道:“嚇壞了是不是?”
眼淚不知是何時落下的,當下顎傳來溫熱時我才發覺自個已然淚流滿麵。也許我太軟弱,我早就想哭,生生忍了一夜,在聽到這句關切後再也抑製不住,握緊那雙仿佛始終溫熱的手,如釋重負地哭著。
司戴淵好似又說了幾句話,可我已全然閉塞雙耳,半個字也沒聽進去。他隻好無奈地歎息一聲,將我完全使不上勁兒的身子提到塌上擁在懷裏,待我過了發泄的勁頭,壓住幾乎因強忍著不得哭出聲的喘息,他才用袖子擦了擦我的臉,沾了我臉上大半妝粉也一無所覺,嘴裏哄道:“不怕了不怕了,孤這不是醒了嗎?哭得人心顫,莫哭了。”
我止住了淚,可依舊止不住地抽抽搭搭,勞累一夜的身子隨他半躺著,加之精氣神兒早就耗光了,聽司戴淵跟哄孩子一般的話,竟有些睜不開眼,強撐著應道:“臣妾見殿下醒了,是喜極而泣,否則隻憑臣妾一人,如何能撐住?”
司戴淵憐愛地垂頭親了親我的唇角,沾下一大塊豔紅口脂,貼著我的唇道:“孤神誌飄搖時,聞見你與楊立鑫拌嘴,你還抽他了,手疼嗎?”
“疼。”我嘟囔著,將通紅的掌心舉到他眼前。
司戴淵雙手包住我的手,剛親了兩下,我就聞見內室的門響動,緊接著巧巧就拽了拽帷幔,使九子鈴清響,我霎時清醒,抽開手,跟鯉魚打挺一般從太子身上爬起,翻身坐在榻邊,攏了攏衣裳。
“是高大夫來了?”我從袖中展出帕子胡亂擦了擦臉,掀開條縫,果然見高老那雙笑意盈盈的眼,連忙挑開簾子,“叨擾您了,還請給瞧瞧。”
高義春探頭去瞧,對上司戴淵淡漠的神色。他正抬著眼,毫無波瀾地與之對望,人半躺著榻上,一副病容覆麵,卻嚇得高義春一個哆嗦,再也不敢看司戴淵,衝著我道:“姑爺無大礙了,小姐別忘了讓姑爺喝藥就成。老朽忽然想起,走前沒關窗子,先先先行告辭了……”
話都沒說完,高老就哆哆嗦嗦地作了個揖,抬腿就走。
“唉?您不再切脈了?”我喚了兩嗓子,卻見高義春雙腿騰挪地更快,絲毫不見平日裏顫顫巍巍的模樣,稱得上是健步如飛,愕然地起身要去追,卻被司戴淵扣住手腕,跌坐回了原處。
我有些不樂意,嗔怪道:“殿下做這副神情,是誠心將大夫嚇走?殿下是不想看大夫?心虛?”提起此事我就皺眉,楊申狄和周泉對太子的五體諱莫如深,其中必定有鬼。
司戴淵瞪大雙眼,一臉無辜道:“孤何時不叫他看診了?這老頭心誌不堅,秋妧,你這是張冠李戴啊。”
我顧忌著他剛醒,不舍得計較,他倒還有理了?我深吸一口氣,起勢道:“高大夫是大方脈聖手,給你診脈時——”
“……殿下既然無虞,那臣和二十一郎就先行告退了。”
周泉似是做賊心虛,我開口,他就忙不迭地打斷了,楊立鑫也緊隨其後開了口,“臣在殿下暈倒前還有未盡的話要說,關乎宣華公主安危,臣等不了了。”
太子聞言一窒,在我眼前帶點笑意的麵龐霎時陰沉了,他轉著拇指上的扳指,沉思片刻道:“周泉領了孤的宮令,傳寧遠將軍覲見;楊立鑫把從景山喊來,一同商議此事。”
他說著,眼珠朝我這兒一轉,補道:“太子妃平日裏與公主相熟,也留下聽聽。孤平日裏對她管教少,摸不準她的性子,也許太子妃比孤要了解她,能破局一二。”
當著外臣,我不敢說我與司嘉瑛根本就不熟,更是相看兩厭,隻得說聲遵命。
她瞧不起我人微言輕、畏畏縮縮,我見不慣她仗勢欺人、咋咋呼呼,若不是彼此都有顧忌,早就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了。說起相熟,真是天大的笑話。
隻是五公主是被害的,又和她的性子有何幹係?恐怕神仙才知曉司戴淵究竟在想甚。
念萍的一番話終究還是在心頭掀起漣漪,無論如何,能光明正大地聽一聽局勢,終歸不是壞事。說到底,我不跑,可身後事不能不顧及。
胡亂想著,一抬眼,就撞進司戴淵深邃雙眼中,他不知何時坐起身,麵龐離我極近,“愁眉苦臉的,是怎麼了?”他邊說,邊攏了攏我垂落在身前的長發。
“沒。”我好像都忘了怎麼在司戴淵充滿疑慮的眼神下說真心話了,心口無端刺了下,才道:“周侍讀和楊承旨的衣裳都沾了血,臣妾吩咐巧巧洗了,穿不了,怎麼能不愁?”
不知怎得,太子也如釋重負一般鬆口氣似地,“小事一樁,你。”他指著與巧巧並排跪著的姑姑,“去拿兩件常服和外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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