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43 更新時間：25-09-17 23:19
第十四章墓園尋證
月光下的墓園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畫，灰白的墓碑排列整齊，投下長長的陰影。林未晞跟在江野身後，小心避開碎石和落葉，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7排在這邊。”江野指向右側一條稍寬的小路。
夜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一盞昏黃的路燈閃爍著，引來幾隻飛蛾不停撞擊燈罩。林未晞的手心全是汗，緊握著從漁村帶來的手電筒。
”有人。”江野突然拉住他蹲下。
不遠處，一道手電光掃過墓碑，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保安慢悠悠地走過7排入口，嘴裏哼著走調的小曲，腰間對講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兩人屏住呼吸，緊貼著身旁的墓碑。林未晞能聞到江野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著夜露的潮濕氣息。保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江野做了個手勢，兩人貓著腰快速移動到7排。
”9號和10號。。。”江野在一座雙人墓碑前停下，”這是爺爺奶奶的。”
月光下，墓碑上的照片已經褪色，但依然能看出江野的眉眼遺傳自爺爺。墓碑前放著幾束早已幹枯的花，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褪色的玩具汽車。
江野輕輕碰了碰那個玩具車，嘴角微微上揚：”我八歲時放的，爺爺答應教我開車，但。。。”他沒有說完，隻是搖了搖頭。
林未晞突然理解了江野對機械的熱愛從何而來，他正想說些什麼，遠處又傳來保安的說話聲——這次是對講機裏有人在詢問情況。
”快，12號。”江野拉著他往前移動。
蔣建軍的墓很簡樸，一塊普通的花崗岩墓碑，上麵刻著”慈兄蔣建軍”和生卒年月。墓前放著新鮮的水果和香燭，顯然弟弟經常來祭拜。
”鑰匙孔在哪？”林未晞小聲問，用手電仔細照著墓碑基座。
江野檢查著墓碑周圍：”不是鑰匙孔。。。蔣誌遠說的是“藏“，不是“鎖“。”他輕輕敲打墓碑前的石板，”聽起來有點空。”
兩人合力小心移開石板，下麵是一層鬆軟的泥土。江野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鏟子，開始挖掘。才挖了幾下，鏟子就碰到了什麼硬物。
”找到了！”
那是一個密封的防水袋，裏麵裝著一本小賬本和一張存儲卡。江野迅速把它們塞進背包，正要填回泥土，林未晞突然拉住他：”等等，看這個。”
防水袋下麵還有一個更小的塑料袋，裝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蔣建軍和一個穿工作服的男人站在工地門口，男人手裏拿著什麼文件。照片背麵寫著：”周工給的證據，保命用。”
”周工。。。你媽媽？”林未晞問。
江野點點頭，把照片也收好。他們剛要把石板複原，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厲喝：”誰在那裏！”
刺眼的手電光直射過來，江野一把按下林未晞的頭，兩人緊貼著墓碑。
”跑還是躲？”林未晞耳語道，心跳快得要衝出胸腔。
”分頭跑。你往東我往西，在老槐樹彙合。”江野急促地說，”賬本在你那，無論如何保護好它。”
沒等林未晞反對，江野已經猛地竄出去，故意弄出很大聲響。保安立刻追了過去：”站住！”
林未晞趁機往反方向潛行，但剛跑出幾步就注意到圍牆上有規律閃爍的紅色光點，這不是普通監控攝像頭的指示燈，更像是。。。他眯起眼辨認”軍用級監聽設備？＂
一聲悶哼從江野逃跑的方向傳來，林未晞顧不得多想，調轉方向追了過去。繞過幾排墓碑，他看到江野正和一個黑影扭打在一起，但那不是保安，而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壯漢。
林未晞抄起地上一截斷樹枝衝上去，狠狠打在黑衣人背上。對方吃痛鬆手，江野趁機一記肘擊打在他腹部。
”走！”江野拉起林未晞就跑。
兩人在墓碑間穿梭，身後追兵不止一個，不同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至少三個人。快到圍牆時，江野突然轉向爺爺奶奶的墓碑：”這邊！”
他們躲在墓碑後大口喘氣，追兵的聲音暫時遠去，江野卻開始仔細檢查爺爺的墓碑背麵。
”你在找什麼？”林未晞焦急地問。
”我媽一定還留了別的線索。”江野的手指撫過碑文，突然停在一個角落，”這裏！”
在生卒年月下方，刻著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數字：”1998-07-21-35-28-13”。
”日期加兩組數字？＂林未晞皺眉思考，”坐標？密碼？”
”先離開再說。”江野收起手機照片，”我用幹擾器阻斷他們的監聽設備，但隻能維持幾分鍾。”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用舊收音機零件和手機電池組裝的簡易裝置，按下開關。圍牆上的紅點立刻熄滅了。兩人趁機翻過矮牆，奔向停在樹林邊的車子。
直到確認甩掉所有追兵，駛回漁村的路上，林未晞才稍微放鬆下來：”我想那些人不是保安也不是校長派來的。”
”他們太專業了。”江野讚同道，檢查著手臂上的擦傷，”軍用格鬥術，專業監聽設備。。。這案子水比我們想的深。”
回到漁村小屋已是淩晨兩點，林父和蘇婷婷都沒睡，焦急地等在窗前。看到車子安全返回，林父明顯鬆了一口氣，但立刻又板起臉：”你們太冒險了！”
”值得。”江野拿出防水袋，”我們找到了。”
四人圍坐在小桌前，仔細檢查找到的證據。賬本上，幾頁被熒光筆標記的建材訂單格外顯眼，日期恰好在林父實驗室事故前一周。
”這不可能！＂林父翻看著賬本，臉色變得蒼白，”這批劣質鋼材，原本是我們實驗室訂的通風係統材料。”
林未晞猛地抬頭：”什麼？”
”三年前，實驗室需要升級通風係統。”林父聲音發緊，”我們通過學校采購部訂購了新材料。。。但安裝前一天發生泄漏事故，我一直以為是操作失誤。。。”
”是被調包了。”江野指著賬本上的訂單號，”同樣的訂單號出現在工地上。校長把你們實驗室的好材料調去工地用，換上劣質品。。。”
”然後製造事故讓你背鍋。”林未晞接上思路，胸口發悶，”所以那場事故。。。我的哮喘。。。”
林父的眼神充滿痛苦：”未晞，我。。。”
”先看存儲卡。”林未晞打斷他，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存儲卡裏的視頻很短，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畫麵中，校長和蘇誌強正在調整腳手架的固定螺栓，而蔣建軍躲在遠處記錄。日期顯示是事故前一小時。
”鐵證。”江野咬牙切齒，”這是謀殺預謀。”
他們接著研究那張照片和墓碑上的數字，照片中與蔣建軍站在一起的男人，經林父辨認出是學校采購部主任，去年”突發心髒病”去世了。而照片背麵的”周工給的證據”，證實江野母親當時也在收集證據。
”這串數字。。。”林未晞反複研究著，”前段是日期1998年7月21日，後兩組可能是坐標？”
林父突然站起來：”等等。。。1998年7月。。。那是。。。”
他衝進裏屋，翻找自己的行李，拿出一本舊相冊。翻到某一頁，他指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林父和江野母親站在一家銀行門前，上麵掛著”城西支行開業慶典”的橫幅。
”1998年7月21日，城西支行開業，我和周雨晴參加了剪彩。”林父聲音有些顫抖，”那是我們。。。確定關係的那天。”
江野的表情變得複雜：”所以這串數字。。。”
”35-28可能是保險箱號碼。”林未晞突然明白過來，”13是分行代碼！城西支行是興業銀行的第13家分行！”
林父點點頭：”當年我們確實在那裏開過聯名賬戶，後來分手後一直沒處理。”
”聯名賬戶？”林未晞和江野同時問道。
林父耳根發紅：”為了共同存款買房，分手後裏麵錢不多，我就忘了這事。”
”所以媽媽把最後的關鍵證據，藏在你們的聯名保險箱裏？”江野難以置信地問。
林父沉默了一會兒：”很像是她的作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婷婷突然從窗邊轉身：”有車來了！”
四人立刻進入警戒狀態，林父示意林未晞和江野帶著證據躲進地下室，自己則拿起門邊的鐵棍。但來車停穩後，下車的卻是陳明和蔣誌遠。
”出事了！”陳明衝進屋，臉色凝重，”省報編輯部被施壓，我們的報道被壓下來了。校長知道我們在調查，正在動用一切關係。。。”
蔣誌遠補充道：”更糟的是，蔣磊，我哥的兒子，他失蹤了！昨天還有人看到他出現在學校附近。。。”
”蔣磊？”林未晞問，”他多大？”
”今年應該19歲，在建築學院讀大一。”蔣誌遠回答，”他一直不相信林父的事故是意外，自己也在調查。。。”
江野和林未晞交換了一個眼神，建築學院正是校長起家的地方。
”還有，”陳明壓低聲音，”我查到最近有特殊部門介入此案。那些監聽設備不是普通警察的，更不是校長能調動的。”
”果然。。。”林未晞想起墓園圍牆上的紅點，”今晚我們遇到的專業人員。。。”
林父沉思片刻：”明天我們分頭行動，陳明繼續嚐試聯係媒體；蔣誌遠去找你侄子；我和蘇婷婷留守；未晞和江野去銀行保險箱。”
”太危險了。”陳明反對，”銀行肯定被監視了。”
”所以才要他們去。”林父看著兩個少年，”人少，不顯眼。而且。。。”他頓了頓，”周雨晴既然選擇那個地方藏證據，一定有特殊安排。”
夜深了，其他人陸續休息，林未晞卻輾轉難眠。他悄悄起身，發現林父獨自坐在門廊上，望著遠處的海麵。
”爸。。。”林未晞在他身邊坐下，”實驗室事故。。。你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
林父沒有立即回答，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滄桑：”我負責安全檢測，但那天。。。新安裝的通風係統突然故障，有毒氣體泄漏，兩名助手重傷。”他深吸一口氣，”事後檢測顯示我簽字驗收的係統材料被調包了，但我拿不出證據。。。隻能擔責。”
”所以你後來發現校長調包材料。。。”
”才明白自己可能也是受害者。”林父苦笑，”但已經晚了，我的聲譽毀了，債務纏身。。。你媽媽不得不帶著你回娘家住了一年。”
林未晞胸口發緊。他記得那一年，林父幾乎不回家，母親總是紅著眼眶，而他被反複帶到醫院做各種檢查。。。
”明天。。。”林父突然說，”無論找到什麼，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江野。”
林未晞點點頭，突然意識到這是林父第一次正式認可他們的關係。
海風輕拂，遠處傳來隱約的濤聲。明天等待他們的可能是答案，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險。但此刻，在這短暫的平靜中，至少他們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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