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39 更新時間:25-09-13 14:12
在沈家大宅裏,一年到頭最熱鬧的不是過年,而是沈家二小姐沈予生的生日。庭院裏,傭人往來穿梭,紅綢在廊柱間纏繞,空氣中彌漫著糕點烘焙的甜香與鮮花的馥鬱,處處都透著精心籌備的喜慶。
今天,是沈予生的十九歲生日,所有人忙著布置晚上的宴會,客廳中央的長桌上,已經碼放好了琳琅滿目的餐具,水晶杯折射出璀璨的光。唯獨這場宴會的主角,一直沒出現。
而沈予生此時正坐在房間裏,消化著現狀。她背靠著柔軟的天鵝絨靠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微涼的窗沿。窗外陽光正好,可她的心頭卻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
她本該與沈家的一切永遠埋藏在那場大火之中,烈火焚身的感覺還十分清晰,皮膚仿佛仍能感受到那灼熱的痛楚,呼吸道裏像是還殘留著濃煙的嗆人氣息。可一眨眼,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十三年前,什麼都還沒發生的時間。熟悉的房間陳設,書桌上還放著她年少時看的話本,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卻又無比清晰。
短暫的幾聲敲門聲過後,傳來一個保姆的聲音:“二小姐,大小姐回來了。”
沈予生起身的動作一頓,連鞋都來不及穿就飛奔出去。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像是要掙脫束縛。
直到被沈同歸攬進懷裏,聽到那人平穩的心跳聲時,沈予生這才感受到,這一切不是夢,也不是她死前的幻想,她真的回到了十三年前,回到了她的阿歸還活著的時候。那溫暖的懷抱,帶著沈同歸身上特有的、淡淡的皂角清香,讓她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
“怎麼了這是,就這麼想我,抱著都不想鬆手了。”沈同歸溫柔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笑意,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
“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裏隻有我一個人,獨自麵對一切,一點也不好。”沈予生悶聲說道,並不打算讓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那些關於大火、關於失去的記憶,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她隻想把這份失而複得的幸福緊緊攥住。
既然上天讓她重來一次,那她就一定會改變未來,她不會再讓沈同歸死在她眼前的。這個念頭無比堅定,像一顆種子,在她的心底迅速生根發芽。
“好啦,夢都是反的,我會永遠陪著小予生,乖。”沈同歸輕聲哄著懷裏這個和自己一樣高的女孩,語氣裏滿是寵溺。
“我不小,我今天就十九歲了,況且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沈予生有些不滿地嘟囔著,從沈同歸懷裏抬起頭,鼻尖還帶著一點水汽,眼神卻帶著幾分倔強。
“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人了,那請問沈大人可以放開我了嗎,我還要去找義父。”沈同歸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沈予生並不願意讓沈同歸去見沈青,雖然她很清楚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沈青不會對她做什麼,但一想到那個威嚴又冷漠的男人,她的心頭就湧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最終沈同歸還是見到了沈青,不過是用這些天的全天陪同換來的。沈予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沈同歸跟著管家走進書房,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著,坐立難安。
沈同歸去的時間很久,沈予生實在閑得無聊,便在自家的花園裏亂逛。花園裏的玫瑰開得正盛,紅的、粉的、白的,一團團、一簇簇,像燃燒的火焰,又像天邊的雲霞。可沈予生卻沒什麼賞花的心情,腦海裏不斷回放著上一世的畫麵。
沈同歸上一世死是因為她當時被逼迫帶走聯姻,沈同歸得知消息時連夜趕回來救她,沒想到卻被沈青視為不忠,終結了她的一生。那是沈予生心中永遠的痛,每一次回想,都像有把刀在剜她的心。
而她與趙家那位的初識便在這場宴會上,隻要他見不到自己,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聯姻。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
得想個辦法不在宴會上停留太久,不如切完蛋糕就帶著同歸跑吧,反正後續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她越想越覺得可行,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她這樣想著,也就真的這樣做了。
切完蛋糕後,沈予生繞過人群,找到了獨自一人靠在門口吹風的沈同歸。明明這裏熱鬧非凡,音樂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可沈同歸就像誤入凡間的神明,與這人間格格不入,周身散發著一種清冷疏離的氣質。沈予生吸了吸鼻子,拉著她上了閣樓。閣樓很安靜,隻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溫柔地灑在地板上。
“你的生日禮物。”一個精美的盒子被遞過去,沈予生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
沈予生打開盒子,盒子裏放著一個由紅寶石雕刻而成的玫瑰花。那玫瑰栩栩如生,花瓣的紋理清晰可見,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仿佛有生命一般。
看到花的那一刻,沈予生愣住了。上一世時她隻是隨口說想要一朵永遠盛開的玫瑰花,她的同歸便送了她一朵紅寶石玫瑰,可當時她隻顧著和她那些姐妹玩,早就把這份禮物忘得一幹二淨。直到沈同歸離開後,她在舊物箱裏翻到這朵玫瑰,才想起當時的情景,悔恨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果然人隻有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帶著濃濃的苦澀。
“怎麼,不喜歡嗎,沒事過兩天送你個新的。”沈同歸見她盯著禮物發呆,以為她不喜歡,伸手想把禮物拿回來,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沈予生先她一步將盒子收回去:“沒有,很喜歡,隻是沒想到你還記得,再說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在收回的。”她緊緊抱著盒子,像是抱著什麼稀世珍寶,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沈同歸沒摸到盒子,隻好把手縮了回來,嘴角卻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今晚的月亮不錯。”沈同歸保持著看天的動作,也不知是對沈予生說還是在自言自語。她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陰影。
沈予生並未搭話,隻是轉頭靜靜注視著沈同歸。
月亮是不錯,但月亮下站著的人比月亮更耀眼。不,她本就是我的月亮,沈予生想,還是獨照我的月亮。這個念頭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宴會結束之後,沈予生以房間沒收拾為借口,將沈同歸拐到自己房間。她知道沈同歸的房間早就被傭人收拾得妥妥當當,但她就是想和沈同歸多待一會兒,哪怕隻是在一個房間裏,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也好。
沈同歸並沒有揭穿沈予生的借口,甚至沒看一眼她本來要入住的已經收拾妥當的房間,隻是安靜地跟著她走進了房間,仿佛隻要是沈予生的要求,她都無條件答應。
屋外月亮高懸,銀色的光輝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給房間鍍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屋內兩人相擁而眠,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溫暖而安穩。
沈予生睡得並不安穩,在夢中她又回到了那場伴隨了她十年的噩夢。
夢裏,二十二歲的沈同歸接管了沈家在黑道的所有生意,借助自己過硬的實力和沈家的威望,足以在黑道加冕為王,過著萬人敬仰的生活。可就是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卻略顯狼狽地跪在沈青麵前,那是她第一次向別人低頭。沈予生躲在暗處,看著沈同歸為了她,放下所有的驕傲和尊嚴,心裏像被刀割一樣疼。
造成這一切的隻是因為沈予生的一句“我不願”。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便願意放下一切身段去為她求一個機會。沈予生看著沈同歸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著沈青,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你是不是傻,明明可以不管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回來呢。”沈予生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完了整個過程,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沈同歸,她想去抱抱自己愛人未寒的屍體,卻未想到連觸碰都做不到。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讓她在夢中痛苦地掙紮。
“那你又為什麼要執著於改變未來呢?”一個空靈的聲音環繞在沈予生耳邊,周圍的一切開始崩塌重組,最終形成了一方純白色的天地,隻有她和那個聲音存在。
“因為我要救她,我要讓她活著。”沈予生說,語氣無比堅定,仿佛在宣誓一個神聖的誓言。
“哦,想要她活著,這真是愚蠢的想法,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吧。”那個聲音似乎帶來點嘲諷的意味,像一根針,刺向沈予生的心髒。
“可我偏要試試。”沈予生固執地說,她已經活過了一世,知道接下來所有事情的發展,她不信改變不了沈同歸的命運。這份固執,是她支撐下去的唯一動力。
“真是固執的小家夥,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聲音漸漸消失,沈予生也從夢裏醒了過來。
可惜她並沒有聽清夢裏那人說的最後一句話:“雖然知道你救不回她,但還是要祝你得償所願,小家夥。”這句話像一個不祥的預兆,籠罩在她的心頭。
沈予生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連一絲溫度都沒了。
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了全身,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怕了,怕夢裏那人的話成真,怕沈同歸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消失,怕她救不了她。這種恐懼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來。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沈同歸悄悄推開門進來:“喲,這是在幹嘛,一大早起來就沉思啊。”她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慵懶,像一縷陽光,瞬間驅散了沈予生心中的陰霾。
沈予生看了過去,窗外的太陽照在屋內,給兩人身上鍍了一層金光,溫暖而耀眼。
“真好……”沈予生情不自禁地嘟囔著,看著沈同歸,眼中的恐懼漸漸被溫柔取代。隻要沈同歸在身邊,好像一切困難都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我在這邊呆三天,這三天內都沒什麼事,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沈同歸沒聽見她說了什麼,自顧自地問她,眼神裏帶著期待。
“這附近有個寺廟,你陪我去吧。”沈予生說,語氣帶著一絲懇求。重生之後,她的信仰似乎也發生了改變,以前她從不信這些,但現在,為了沈同歸,她願意去試試,願意去祈求神明的庇佑。
“我記得你不是不信這些東西嗎,怎麼這次主動要去了。”沈同歸打趣道,臉上帶著好奇的笑容。
“別問那麼多,你陪我去就行。”沈予生笑著說,拉起沈同歸的手,不容拒絕。
“行吧,那等你吃完飯咱就走。”沈同歸對此沒有意見,對於她來說,隻要沈予生你高興就好。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緊緊回握住沈予生的手。
到了寺廟,沈同歸在外麵等著,沈予生一個人進去。寺廟裏香煙繚繞,木魚聲和誦經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
這確實是沈予生第一次自願進入這裏,重生之前她向來不信神佛,可如今她願意為了沈同歸去信這些東西。她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著。
她在佛前長跪不起,不求別的,隻求沈同歸平安。那一刻,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沈同歸能夠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不再遭受上一世的苦難。
沈予生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個平安符,再見到沈同歸時便塞給了她,並且要求她一定要帶在身上。那個平安符用紅色的繩子係著,上麵繡著簡單的圖案,看起來並不起眼,卻承載著沈予生最深切的祝福。
這是沈予生第一次送她禮物,所以這個平安符一直到死都沒有被取下來。沈同歸小心翼翼地把平安符戴在脖子上,藏進衣服裏,感受著那小小的、帶著沈予生體溫的平安符,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三天裏,兩人一直形影不離,白天一起在城裏到處閑逛,看遍了城裏的大街小巷,嚐遍了各種小吃;晚上就睡在一張床上,說著悄悄話,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這三天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很快沈同歸便要離開了。
沈予生站在門口,緊緊抓著沈同歸的衣角,眼眶泛紅:“能不能多留幾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不舍。一想到又要和沈同歸分開,她的心裏就像被掏空了一樣。
“這麼舍不得我啊,放心啦,過年我就回來,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在家要好好聽義父的話,別跟他對著幹。”沈同歸揉了揉她的腦袋,叮囑了幾句,語氣裏帶著濃濃的不舍,卻又不得不離開。然後轉身坐上了前來接她的車,車子緩緩啟動,沈予生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
上一世沈予生從未打聽過沈同歸的生活,當時隻是以為沈同歸和其他人一樣,隻是被沈青送去曆練,用不了多久便會回來。她從沒想過,沈同歸這一去,會經曆那麼多的危險和苦難,直到沈同歸死了之後,沈予生才知道她這三年來所經曆的一切,那些她不知道的掙紮和付出,讓她悔恨不已。
重來一世,沈予生想要知道沈同歸一切動向,每天雷打不動地給她打去電話,有時她不方便接,第二天總是要多說上一會兒,像是要把沒說的全都補回來。她想知道沈同歸每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想把沈同歸的生活,一點點地融入自己的生命裏。
為此沈同歸還開玩笑說沈予生太過粘人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黏在她身上。
沈予生確實想這樣不過。隻要能和沈同歸在一起,她願意做任何事情,哪怕隻是這樣簡單的陪伴,也讓她覺得無比幸福。
在沈同歸離開的這一年裏,沈予生十分聽沈青的話,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甚至還主動要求去公司裏幫忙。她穿著一身合體的職業裝,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地看著文件,學習著公司的業務。
沈青很欣慰,認為沈家的一切終於後繼有人。他看著沈予生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逐漸變得成熟穩重,能夠處理公司的事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可惜沈予生並不是這樣想的,她隻不過是想在沈家有決定事情的權利,這樣就可以避免聯姻,改變沈同歸的命運。她知道,隻有掌握了足夠的權力,才能保護好沈同歸,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安排未來。
當然,如果可以奪了沈青的權,當上沈家的家主更好。畢竟權利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
可惜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公司裏的老人對她這個“空降”的二小姐並不服氣,各種明槍暗箭不斷。沈青也對她留了一手,重要的決策還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上一世太過於頑劣,什麼都沒有學會,以至於現在想幹什麼都要從頭學起。她抱著厚厚的專業書籍,在台燈下看到深夜,揉著酸澀的眼睛,卻從未想過放棄。
沈予生歎了口氣,看來想達到預期的目標任重道遠啊。她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充滿了迷茫,但一想到沈同歸,她又重新燃起了鬥誌。
沈予生翻了翻日曆,三年後的今天是上一世沈同歸死亡的時間,她們隻有三年的時間了,在這三年裏她必須改變未來,救回沈同歸,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這個認知讓她的心髒猛地一縮,她知道,她必須加快腳步了,為了沈同歸,也為了她們能擁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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