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4 更新時間:25-07-07 11:25
“真的不需要歇息一下嗎?”回大柳樹村的路上,眉頭頻蹙的寧簡第七次側抬頭問道。
“無事,輕微暈血,已緩過勁兒了。”柳予安似若無其事地強顏歡笑,步伐不停。
“那便慢一些,晌午前也肯定能到的。”寧簡退而求其次道。
日頭曬懵了柳予安,血液也被熱得重新流通起來,駭人的蒼白也因著血液的熱,再次紅潤。
“好。”柳予安因著這不動聲色的慰藉眼角染了笑意。
在日頭上到最高時,二人如期而至地回到了黃土屋的家,灌了幾口湯水,柳予安不管不顧地迷迷糊糊倒頭睡去。
說來好笑,長途跋涉下來,老弱婦孺尚且康健無虞,自詡是壯漢的柳予安倒先病倒了。
好在少年身強體健恢複力強,沒出兩天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
病中的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再次清醒時黃土房已經有了家味了,嗯,至少看上去不再黑悠悠的了。
這大概是來到大柿子樹村的第三個,或者是第四個清晨,柳予安帶著大病初愈後的虛弱醒了來。
披衣散發走出廂房,院內無人,柳予安站定其中。恍惚間的不真實感再次襲來,天地暈頭轉向地收攏又複位。今夕何夕,柳予安腦子一片懵。
“予安,你醒了。”寧母語氣溫柔略帶驚喜,抱著針線籃從大門口進來,“來吃著米粥,鍋裏還熱著呢。”寧母向前引柳予安進中廳坐好。
神遊宇宙的柳予安思緒被來人驚了個空,恍惚的不真實感瞬間土崩瓦解,被一聲“喝粥”打回這更不真實的人間。
“你坐著,我去給你端碗粥。”寧母順手將針線籃放到中廳木桌上,轉身去廚房。
“我來吧,寧...您歇一下。”向來奉行自力更生的柳予安不假思索起身越過寧母,自身走去廚房。
寧母隨後慢步跟著,繼而善解人意地道:“喊我陳姨吧。”便是知道這種情況下,“娘”這個字眼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更遑論婚還未禮成。
寧母更知,婚未禮成並不算寧家女婿,大好年紀的少年郎因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自私被拖累在寧家,已覺得問心有愧。
但一家老小若是沒有正當年的男人撐著,又不知如何過活。良心和生存在這種現實中難以兩全。
“陳姨”。柳予安走進廚房端碗,側頭喊了一句,以示聽了進去寧母的話。
挽袖舀了一碗濃稠的米湯,碗底倒並未舀進去幾粒米,被汗水打濕的長發淩亂披散,一彎腰落了幾縷在端碗的手邊。
柳予安盛好米湯端出進中廳,寧母小心翼翼地跟著,挺著肚子的孕婦意在看顧大病初愈的少年,反讓少年起了擔憂之心。
二人中廳內坐定,少年用勺舀著小口嘬著米湯,婦人身單麵瘦,更顯得孕肚格外地大。
“爹帶著小簡去山上看看有沒有能用的藥材,小純在鄰家同玩伴玩耍。”寧母穿針引線,先開了話頭。
“哦。”柳予安不知如何作答,單字應了句,又覺太沒禮貌,表麵動作不變地小口嘬著湯,內裏抓耳撓腮地絞盡腦汁沒憋出半個屁。
一個多月的共苦也讓寧母對柳予安略微有了著了解:不接觸時看上去是冷漠的,但相處下心是熱的,隻是有些不善言辭罷了。
寧母低頭繼續飛針走線,淡淡地說了幾句家長裏短,絕口不提先前的苦難。
柳予安對寧母善解人意的話題轉場感恩戴德。
一碗米湯剛見碗底,寧振便帶著寧簡進了院來。柳予安意欲起身,寧振先一步進來中廳,大手拍了拍柳予安肩頭示意安穩坐著。
寧振坐下,寧母順手倒好茶水。多倒出一碗,對著院內的寧簡道:“小簡,先進屋喝口茶水。”
“感覺怎麼樣了,這病來勢洶洶,估計是中了暑氣,累到了。”寧振喝了一口茶水,看向柳予安道。
“已經好多了。”柳予安神色淡淡。
“進食先保持清淡,這幾日好生歇歇。”寧振輕歎一口氣,一口喝盡杯中茶水。“今日天太悶,恐憋著一場大雨,虧得屋頂補了。”
寧簡院中擺弄了一下這兩日采來的幾小堆草藥,未雨綢繆地收了起來。
去廂房拿了柳予安的發帶和木梳,便進了來中廳,利索地給柳予安梳通頭發紮了起來。
寧振對此視而不見地安排著以後的生活,寧母手頭針線活不停,卻也絲毫沒影響交流談話。
“小簡午前把小純喊回來。如今也無甚雜事要做,應著這場雨好好歇歇,算是一個收尾,也算是個新開始。”寧振喝了一口寧母又續上的茶水,和眾人交代道。
“予安的十兩嫁,嗯,銀票,已兌成銀子,采買吃穿用度,修葺了下房屋,還剩不到六兩,加上之前剩的和蓁蓁的銀墜子,總共六兩,現如今都在我這存放著。”寧振麵色略顯沉重,似是已經看到了往後艱苦。
“咱們寧家雖不算高門大戶,也算吃穿不愁,若在之前,六兩也隻是瀾兒和小繁兒兩人一個月的俸祿。”
“怪我無能,如今竟不知如何養家。唉,我就想著,沒法開源,那隻能先節流了。”寧振越說越顯頹喪。
寧簡為柳予安紮好頭發後,坐其邊上,接了寧振的情不自禁,恰逢其時地阻止了他爺爺的老淚縱橫。
“爺爺,不然就先出幾個方子賣予他人。沂州與都城大有不同,前幾日我在藥鋪,大夫竟不知桑皮線。”寧簡說完,飲了一口茶水,等待寧振的看法。
寧振情緒略有平複,“賣方子隻能應急,不是長久之計。”輕歎了一口氣,“我再想想吧,眼下銀錢還夠嚼用,不必為吃穿憂心。”
提到方子,寧母福靈心至突然道:“小繁好像在整理什麼方子。”
眾人略顯訝異,寧振尤為驚訝,接道:“我聽她提過,以為她隻是鬧著一時興起。”
寧母停下手裏的針線活計,神色認真給了肯定的回答:“我見過。”
“那日去她房裏送點心,見她堆了一桌,說要把寧家傳下來的經驗和方子整理成冊。已經半本書厚了,她讓我先保密,說要給爺爺和爹爹一個驚喜。”寧母認真過後又湧起一股悲傷。不經意間的回憶最為致命。
寧振失語。寧家從沒什麼必生子的那張祖傳秘方,寧家有的是對症下藥的精準判斷和千人千麵的悉心照料。
都說庸醫害人,那或是不懷好意,或是心懷善意卻缺了用藥的靈氣,用一個方子對千種人。
良醫除了有醫德便是有那對症下藥的靈氣,行醫問藥的靈氣不是誰都有,寧家人天生對藥材敏感,寧繁更是那百裏挑一。
“如若以後還有機會…先過好眼下吧。”寧振欲言又止,無奈地看了看眼前孩孫,不給他們壓力也不要給他們希望的口子,兒孫自有兒孫福…
寧簡必是懂察言觀色的,“對了,我做了洗發水。”說著,跑去端來雙手大的陶瓷小壇。
柳予安內心:這個時代有洗發水?!
寧振:“你還會做洗發水?!”
寧母:“…”
寧簡有被問到:“以前家裏的洗發水你們沒用過?!”
寧母:“那不是太醫院秘方,隻能買成品嗎?而且那不是你姐姐每月買回家的嗎?”
寧簡小小的臉上帶著大大的疑惑:“太醫院早就不出了,隻供妃嬪。配方我和姐姐猜了個大概,配出來一模一樣。”
“後來因著咱們用量大,配方裏的藥材太貴,我們想方換了幾味平價藥材替代。”
寧母睜大眼睛依舊驚訝:“我從來沒覺察出有什麼變化…”
寧振:我也是。
寧母:怪不得前幾日見你總在院子裏搗鼓…
寧簡小臉又裝了老成的表情,獻寶似的放到桌上推到柳予安麵前:“試試看,以後頭發就不打結了。”
柳予安受寵若驚,盡管說是全家用,可這種略帶邀功的表情明顯多半是為了柳予安——為了頭發略顯毛燥不會梳通束發的柳予安。
原來前幾日去不同藥鋪買的藥材,是為了做洗發水啊。柳予安受寵若驚上又多了一層恍然大悟。
看上去寧振對洗發水是寧簡做的這點也是略顯訝異。他望了望屋外,風定氣悶,雲黑如墨,這會是一場滂沱的雨。
“小簡,去鄰家接小純回家來。雨,就要來了。”寧振空空地望著屋門外的半空,似是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與以往豐衣足食的安穩不同的布衣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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