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1 更新時間:25-07-05 23:54
沈赫以為他和江穆此後應該兩條是平行線。
沒想到他家老頭膽小如鼠,光是賠償還不夠,非要他提著厚禮去江家道歉。
沈赫憋屈極了,雙手插兜,一腳踹在紅木茶幾上,哥窯瓷罐墜落,金絲鐵線發出清脆的聲響,茶葉濺落在地毯上,如暗紅的血痂。
武夷山純種大紅袍,嘖,老頭真舍得。
“兔崽子!”老頭脹紅了臉,一把掄起雞毛撣子作勢就要抽人,手停在半空遲遲無法落下,一跺腳,將趁手“凶器”甩了出去。
“我不去!”昨天又是當司機,又是做跑腿的,他沈大少爺什麼時候這麼窩囊,給人伏地做小。
“你知道他是誰嗎?”
管他是誰,他愛是誰就是誰,能把人送精神病醫院的肯定不是好人,和他接觸怕是嚼得骨頭渣都不剩下。
沈赫終究還是年輕了,忘記胳膊是擰不過**的,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他是被保鏢押送上車的。
水榭蘭亭別墅,看不出一點活人感,像是中介宣傳單上黑白的樣板間。
“坐”江穆慵懶地倚靠在灰白的沙發上,一身黑色休閑裝,長腿交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沈赫。青年穿著雪白的襯衫,半長的黑發柔順貼在臉側,無端有些乖巧。
“我爸讓送的,給你道歉。”沈赫也不客氣,岔開腿隨意坐在男人對麵,手裏的動作卻細致,把禮盒端端正正擺在大理石台麵上。
“嗯”
又是這種傲慢的態度,沈赫莫名煩躁起來,想極了誤闖進來的野貓,警惕環視四周,稍有風吹草動就亮出鋒利的爪牙。
“既然禮送到了,我就走了。”
“坐下”
艸,和訓狗似的,這孫子不會正常講話是不是?
“態度不行,再來一次。”木質的茶匙在茶罐裏攪動,幹枯茶葉發出碎裂的哢嚓聲,茶幾正中,沸騰的泉水咕嚕冒泡。
“江少,您到底是需要道歉,還是要人學狗叫!”沈赫指尖陷入掌心的皮肉,卻沒膽子一走了之。
老頭還等著他回去複命,萬一被自己氣出好歹來掛了,他有自信,一接手公司就能把老頭骨灰盒都賠出去。
氣氛僵持,沈赫那點脾氣隨著指針滴答,漏得一滴不剩。
“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有什麼對不起江穆的,莫名其妙,真道歉也是他和昨天被撞的瘋女人互相道歉。
如果沈赫抬頭,就能看見那雙黝黑瞳孔裏浮動的笑意,是一種原始的撕開動物咽喉的興奮。
“喝水”冰涼的杯壁貼在臉側,濕漉漉的觸感刺得沈赫一陣戰栗。
“謝謝。”
“李洛舒的姐姐名叫李洛晴,她是江鉞的情婦,而江鉞是我的父親。”
沈赫一口水嗆在喉中,劇烈咳嗽起來,希望下次姓江的做個人,不然自己遲早死在他手裏。
“所以你差點做了你爹的妹夫?”
“她有精神分裂症。”江穆掀起眼皮,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她的主人格是姐姐,李洛晴。”
沈赫手一抖,水濺落在灰色羊毛地毯上,暈開暗色斑塊,父子相爭,江家還有沒有正常人?
“開玩笑的”江穆上身微微前傾,忽然伸手,指腹擦過沈赫唇角的水漬。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反倒讓沈赫渾身僵硬,”沈少的道歉,可比大紅袍有滋味。”
玩笑不是這麼開的,江大少爺。老頭說得對,這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拋開身份地位不談,江穆本身就是危險的代名詞。
“現在我女朋友沒了,沈少。”
完了,完了,下一句肯定是找茬來的,沈赫呀沈赫,你道歉不就好了,非要倔,非要倔,這下滿意了吧。
“我給你介紹一個,不,十個!”沈赫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姿態。
“你怕我?”
江穆端起對麵的水杯,灌了一口,卻沒有放下,左手若有若無地摩挲著杯口。
沈赫疑惑地望過去,驀然瞪大了眼睛,那杯水是他喝過的,他家是隻有一個杯子嗎?盤中的一整套茶具難道是擺設嗎?
“新聞沒看?”江穆並不在意他的回答,隻是拿起遙控按開電視,熟練跳轉到一台。
“本台報道,5月21日晚十點,西郊南路向陽山區發現一具無頭屍,經勘查,死者女性,年齡25至30歲,身著白色長裙。”
江穆放下水杯,提起茶壺,手腕微壓,茶葉翻騰沉浮間,新聞男主持語調沉穩而平緩。
“頭遠身近,聽過嗎?”碗蓋落下,發出細微叮哐聲,“人的顱骨堅硬,不好處理,身軀體積大搬動不易,所以如果是你,你會帶走哪個?”
“當然是……”不問是否,隻問AorB,典型的語言陷阱。
“當然是頭。”電視裏法醫的分析聲,似乎從遠方飄來【把頭顱帶走,一方麵可以增加刑偵難度,另一方麵可以滿足凶手遠離被害人,逃脫恐懼的心理……】
手機係統自帶鈴聲驟然撕裂詭異的僵持,沈赫胸膛劇烈起伏,等回過神,手心早就冷汗涔涔。
“江穆,李洛晴呢?”
“父親,你電話來的正好,當事人就在我邊上。”江穆將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江鉞】兩個字泛著森白冷光。
“你開車撞的,不解釋一下?”江穆倚在沙發上,附身湊過來,愉悅的聲音滿懷期待。
“江總,我是沈赫,李洛……”肩膀一沉,骨節分明的手重重壓下來,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灼得人發疼,江穆張嘴無聲吐出“李洛晴”三個字。
沈赫咬牙“李洛晴昨晚撞上了我的車,人已經在醫院裏了。”
江穆輕飄飄的一句話突然在腦海裏炸開,李洛舒有精神分裂症,那作為情人的江鉞知道嗎?
沈赫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叫你倔,早道歉完了就跑,現在已經深陷入泥潭。
電話那頭陷入死寂,沈赫聽見自已劇烈的心跳聲,良久,江鉞放緩了語氣“你父親沈石,我認識,年輕人愛玩沒什麼,不過繼承家業才是正道。好了,把電話給江穆。”
江穆沒有接過手機,隨手點開了外放。
“你今天沒吃藥?”關切溫和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焦急“醫生說你又發病了,江穆。”
“我很清醒,父親。”
“胡鬧!”江鉞的怒吼震得手機聽筒嗡嗡作響,“立刻把沈赫送回去,別再牽扯無關的人!”
回應江鉞的是電話掛斷時帶來刺耳的忙音。
江穆猛地站起身,像是被子彈擦傷皮肉的野獸,森然的目光如毒蛇漆黑的信,抬腿邁向身後的擺滿瓷瓶的博古架。
碰,白色塑料小瓶子裹挾著風砸了過來,骨碌碌轉了兩圈,帶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一起吃點,沈少。”沈赫驚愕地標簽上手寫花體字Olanzapine,後頸騰起細密的冷汗——那是治療精神分裂的處方藥。
不是,吃藥還要分給周圍人,江穆是什麼品種的活閻王?
沈赫眼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擰開瓶蓋,忍不住往沙發邊緣挪動,隨時準備竄出門去。
江穆比他更快。
“張嘴。”下巴被惡狠狠地捏住,指腹陷入柔軟的臉頰,塑料邊緣刮得牙齦生疼,耳邊一陣嘩啦,是藥片墜落的聲音。
沈赫本能地掙紮,卻被對方扣住脖頸壓在沙發扶手上,藥片順著喉嚨滑下的瞬間,舌尖上一陣辛辣,甜絲絲的冷冽鑽進味蕾。
甜的?居然是薄荷糖?!
“好吃嗎?”江穆突然笑了,拇指擦過沈赫泛紅的唇邊。死死盯住,沈赫眼底噴湧而出的情緒,恐懼,震驚,憤怒……
“你有病!”
對,就是這樣,鮮活,美好,屬於一個漂亮玩偶該有的特征。
“好吃嗎?”江穆目光一下變得溫柔繾綣起來,冷硬的語氣也不自覺放緩。
“難吃”
江穆一頓,抬手**對方淩亂的黑發,寵溺道“不喜歡,就不吃吧,吐掉。”
“滾!”沈赫一把揮開江穆籠在發端的手,狼狽地攀著沙發爬起來,胃裏似乎翻滾著薄荷的辛辣。
“你不好奇西郊南路的屍體是誰嗎?我知道,我可告訴你,沈赫,你想不想聽?”
青年的瞳孔驟縮,血色盡褪,心理學稱這種表現為恐懼。
電視節目還在繼續,主持人隔著屏幕,正視著青年漂亮的桃花眼。
【西郊南路發生一起車禍,一女子衝向行駛車輛……】
馬賽克打得比女屍還嚴實,車牌號黑漆漆一團,沈赫本人都差點都認不出自己這個肇事者。
“本來也可以不報道的。”惋惜十足的歎氣讓人頭皮發麻。
威脅?這事已經過去了,受害者進了醫院,賠款也到位了,還有什麼能威脅?
“沈赫,你說李洛舒沒了,把你賠給我怎麼樣?”
瘋子,李洛舒明明還活著!什麼叫李洛舒沒了?!西郊女屍潔白的裙角突然在腦海裏變得清晰,連裙擺上的暗紋都曆曆在目。
似乎在哪裏見過,車燈下,怦的一聲巨響,女人蓬亂的長發下是一條潔白的連衣裙!沈赫愣在原地,一模一樣的連衣裙,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算了,不逗你了,你放心,她很好。”江穆將茶杯推了過來,清幽的茶香喚回呆滯的沈赫。
“沈赫,好好考慮一下,你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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