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窈窕絲蘿

章節字數:4002  更新時間:25-07-10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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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菟絲子:一年生寄生草本】

    一年生,意味著無論它如何掙紮纏繞,都無法見到第二輪春陽。

    合上筆記本,鍾明喜坐在窗前,指尖隔著玻璃,描繪雨水彙聚成的汩汩細流。

    室友顏蕾給她帶了炒飯,拉開落地窗將傘放在陽台水槽。

    她不經意間瞥到窗台上的盆栽露出嬌羞的小腦袋,雀躍地喊道:“明喜,快來快來,發芽了!”

    一邊喊著,一邊用手召喚,甚至揮出了殘影。

    鍾明喜起身,並不意外:“春天了。”

    這是寒假前埋下的種子,如今春雨綿綿,正是萬物複蘇的好時節。

    兩人是生物係植物學專業,顏蕾更是狂熱愛好者,寢室裏外大大小小的生態缸、苔蘚、多肉……玲琅滿目。

    鍾明喜負責照料的除了眼下這盆剛抽芽的新生兒,還有一掛豬籠草。

    顏蕾拽下晾衣架上的毛巾,邊擦頭發邊興高采烈道:“我報了一個課外的研學社,這周末去郊外那片山林采樣本,一起唄?”

    鍾明喜不常參加集體活動,她擁有令人傾慕的美貌,為人溫和謙讓,學習成績素來名列前茅,但就是不合群,將人際交往之間的疏離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意料之中,鍾明喜搖了搖頭:“剛下過雨,山路不好走。”

    “所以才要結伴同行啊。”顏蕾開朗活潑,像個小太陽似的普照四方:“走嘛走嘛,回來請你涮鍋。”

    鍾明喜翻了翻日曆本,周末沒有標注事宜——

    “要菌子鍋。”

    “麼問題!”

    ……

    出發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等下了大巴,小雨淅瀝。

    領隊按人頭數發了雨衣,逐一吩咐大家檢查裝備。

    健談的顏蕾已經從隊首聊到了隊末,再折回中間,同鍾明喜聊八卦:“我剛聽說,這座山每年都有遊客走失,有些到現在都沒找回來呢。”

    鍾明喜仰望山嵐氤氳:“起霧了。”

    領隊也在前頭叮囑:“都跟緊了,不要單獨行動!”

    一行人觀察拍照采樣,走走停停,半日光陰轉瞬即逝。

    不斷更新朋友圈的顏蕾最先發現了異樣,舉著手機原地轉圈:“沒信號了?”

    身旁的女生被她轉身的動作撞得一個趔趄,皺眉不悅:“山裏沒信號多正常。”

    鍾明喜看著像觸手一樣攀附在小腿上的煙霧,輕聲提醒道:“別再往前走了。”

    方才那女生從她身旁經過,嘀咕著:“走不動直說,嬌裏嬌氣。”

    “這都什麼人啊。”顏蕾把手機揣回兜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不聽美人言吃虧在眼前。”

    鍾明喜猝不及防被她逗樂。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叫:“領隊不見了!”

    顏蕾詫異的同時捂住了自己的烏鴉嘴。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被濃度極高的白霧縈繞,揮之不去。

    “這是什麼?”顏蕾伸手感觸,“暖的,有溫度,好暖和。”

    霧氣裏的眾人像是蒸桑拿似的,逐漸昏昏沉沉。

    鍾明喜靈機一動,想起顏蕾出發前往包裏塞了新出的玻璃瓶裝汽水。

    顏蕾已經變得遲鈍呆滯,鍾明喜顧不得喊醒她,把人轉過去,打開背包,翻出玻璃瓶,朝著一處突起的岩石,用力摔砸。

    近距離爆出的破碎聲清脆刺耳,令身軀條件反射地一顫。

    顏蕾同其他人一樣,抖了個激靈:“什麼?”

    鍾明喜一指下山的路:“快跑!”

    大家如夢初醒,眼前哪裏還有什麼白色濃霧,迎麵而來的是碗口粗的藤蔓彙集而成的天羅地網,密密麻麻。

    方才不見蹤影的領隊,一條腿掛在外麵,身軀大半都消失其中,場景宛若科幻電影般驚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銳的叫喊震懾山林,響徹雲霄。

    山路崎嶇濕滑,不少人轉頭就栽了下去,連滾帶爬沾了一身的泥,好不狼狽。

    顏蕾踩空了一腳,摔了個結實。

    鍾明喜轉頭回來扶她,見埋伏土壤裏的樹根正瘋狂扭動,明白過來:“是食人林。”

    顏蕾聽到了什麼新鮮詞彙,茫然:“啊?”

    “是植物異變導致的……”鍾明喜編了個開頭就放棄了,這個時候說謊毫無意義:“通俗來說就是妖類。”

    顏蕾聽得瞠目結舌,還沒來得細問,就被追殺過來的藤蔓卷住了腰。

    她頓時驚慌失措:“救命!”

    鍾明喜直接手起刀落,用采集鎬把藤蔓砍了,與此同時,破土而出的樹根咬住了她的腳踝。

    天邊隱隱有轟隆聲,烏雲凝重地懸在山林之上。

    顏蕾想拔腿就跑,但看到鍾明喜被纏住了,手裏有什麼用什麼,抄著一把剪枝剪,蹲下來埋頭剪樹根。

    鍾明喜看著遮天蔽日的藤蔓,無奈歎息:“別忙活了。”

    已經逃不掉了。

    不光是她們,剛才逃跑的人無一幸免,盡數被食人林困住,吞進了繁茂的枝葉中。

    鍾明喜打開手電筒,顏蕾的腦袋抵在胯骨位置,“我們要死了嗎?”

    藤蔓的活動慢了下來,就像是吃飽喝足的食客靜坐著,消化食物。

    鍾明喜用手電筒掃了一圈,初步判斷:“暫時不會。”

    顏蕾提取關鍵詞:“暫時?”

    “食人林不是什麼聰明的妖怪。”鍾明喜揉了揉額角,仔細回憶:“它靠著本能捕食,困住食物之後就會安分下來,等待食物自己腐敗溶解。”

    顏蕾隻覺毛骨悚然:“那我們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隻要不弄斷枝條,它不會再攻擊。”鍾明喜放下背包拿出裏麵的食物和水:“先補充體力,再想辦法。”

    顏蕾這才有功夫閑聊:“咱們雖說是研究植物的,但有關食人林的知識可不是課本上能學到的,而且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

    “多少看過一些。”鍾明喜說著朝她豎起一根食指在唇前:“子不語怪力亂神。”

    顏蕾下意識吞咽。

    兩人萬分謹慎,沒有驚動藤蔓,但是另一端的不知情者卻開始大肆破壞,試圖用工具開辟生路。

    等顏蕾發覺並出聲製止,為時已晚。

    蟄伏的藤蔓暴躁地橫掃起來,一旦卷到活物,就大力絞殺。

    顏蕾被鍾明喜摁著頭勉強躲過一條揮舞的巨藤。

    鍾明喜的手電筒被打飛,在半空快速旋轉,緊跟著顏蕾被甩到了和手電筒一樣的高度,一起落下。

    好在下方已經鋪滿了如潮水洶湧的枝藤莖葉,她摔得眼冒金星,差點嘔出來。

    周遭回響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手電筒的光消失,顏蕾大聲呼喊鍾明喜的名字,邊哭邊摸索,期間不斷有藤蔓往她身上爬。

    “走開!”顏蕾連踢帶踹地將它們扒拉開。

    鍾明喜想循聲過去,卻也是寸步難行,她的一條腿已經被死死絞住,隨著藤蔓不斷收縮,骨骼脆響,血腥滲出。

    顏蕾看不清腳下,被反複絆倒,意外抓到了折疊鏟,便毫不猶豫揮舞起來:“明喜!你出個聲,我馬上過去!”

    鍾明喜虛弱地回應:“我在這裏。”

    “好,我這就……”

    最後一個“來”字還沒來得及蹦出,密閉的食人林被從天而降的電光破開,仿佛撕開黑夜幕布的一道白熾光。

    顏蕾一瞬全盲,雙眼甚至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大概過了幾秒,她的視力才漸漸恢複。

    原本草木蔥鬱的食人林已化為焦土,一些殘存的斷木上還留著雷電鞭撻的痕跡,散發出刺鼻的糊味。

    鍾明喜仍在原處,隻是身前多了一人,正小心翼翼將她受傷的腿從枯萎的藤蔓中剝離出來。

    顏蕾這才發現自己崴了腳,隻得一瘸一拐過去。

    給鍾明喜包紮的青年穿著灰蒙蒙的衝鋒衣,神情肅然,在顏蕾靠近之後偏頭瞥去一眼。

    顏蕾屏住呼吸,攥緊了折疊鏟,她確定此人不在同行隊伍中,也就是突然出現、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請問你是?”

    鍾明喜醒著,但因為太疼了沒有出聲,抬手向顏蕾招了招。

    顏蕾忙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你怎麼樣?”

    鍾明喜滿頭大汗,咬唇搖頭。

    陌生人包紮完,抱起鍾明喜,撂下四個字便一躍而起:“市立醫院。”

    顏蕾眼睜睜看著他乘上山風,抱著一個大活人瀟灑遠去。

    ……

    好在救護車把剩下的人也拉到了市立醫院。

    顏蕾趕忙尋找鍾明喜,得知已經轉去了住院部,又單腳跳著去按了電梯。

    鍾明喜在單間病房,顏蕾還沒用力推,門就開了,要不是她及時刹住,整個人就撲進去了。

    開門的就是那眉眼凜冽的陌生男人,見顏蕾維持著推門的姿勢,側身繞過去,徑直走遠。

    鍾明喜腿上打了石膏,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伸縮小桌上擺滿了精致可愛的小甜品、水果拚盤,還有奶茶。

    對比下來,還沒梳洗過的顏蕾就像是土裏刨出來的蘿卜,拖泥帶水的。

    鍾明喜拍了拍床沿:“坐。”

    顏蕾回頭看了眼,確認那男的已經沒影了,關上門,跳到床邊兩眼放光:“我聞到了奸情的味道!”

    “……”鍾明喜彈了彈她的小腦瓜:“要問就好好問。”

    顏蕾顯得格外激動:“這出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姓甚名姓家住何方跟你什麼關係啊?”

    鍾明喜捧著果盤,吃一口回答一個問題——

    “他叫常霆,家就在本市;”

    “常流電力集團就是他家產業;”

    “我們的關係嘛~”鍾明喜含著叉子斟酌了下用詞:“我是他的……附屬品。”

    隻是什麼鬼形容?顏蕾聽得五官皺起。

    鍾明喜知道她迷糊了,輕描淡寫地改口:“我是他的未婚妻。”

    顏蕾點頭:“這才像人話……等等!”

    什麼東西?

    “未婚妻!”顏蕾瞪大了眼:“你訂婚了?”

    “很小的時候就訂了。”鍾明喜口吻平淡:“六歲那年。”

    “臥槽!”顏蕾忍不住爆粗:“童養媳啊,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這種事?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鍾明喜吃完小蛋糕,放鬆地躺著,像是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平鋪直敘——

    距今差不多一百多年前,家國飄搖,時局動蕩,三大妖王現世,禍亂人間。

    當時一批道門修真者和江湖術師替天行道,收拾了這三個禍害及其爪牙。

    常家先祖常默聞也是其中一員,雖斬殺雷獸卻遭受反噬,背負詛咒,並連累了後世子孫。

    詛咒名曰“雷獸印”,可在無符無咒的情況下直接請雷,對術師來說,是再便捷不過的能力。

    然而身負雷獸之印的常家人,會變得喜怒無常,能力越強,附加在精神上的折磨就會越深。

    常默聞原是個天賦卓越、沉穩老辣的年輕人,最後卻瘋癲而死,自此曆任家主也無一善終。

    好在雷獸印趨陽避陰,且隻傳一胎,所以多生幾個,也就能避免斷子絕孫。

    在封建動亂的遮掩下,常家還能通過權勢和金銀去買來顏麵和香火。

    隻是時代的變化、社會的進步,人們的觀念得以改善,買妻延嗣的手段已為人不齒。

    常霆就是這一代背負詛咒的孩子。

    鍾明喜的母親患有尿毒症,6歲那年,她連學都沒辦法上,還差點喝下了父親加了農藥的飲料。

    是常家接濟了他們,為她母親治病,請專家操刀,手術後陪護康複也一並承擔;

    鍾父得到了體麵的工作,贈予市區的學區房,讓鍾明喜接受教育。

    這些必然是需要回報的,常家的挑選兒媳條件清晰明了:首先性格一定要溫順,乖巧聽話,不會反抗,不會掙紮;

    其次才是美貌,要做常家最漂亮的花瓶。

    “常霆的奶奶是被他爺爺暴打致死的。”鍾明喜記憶猶新:“常霆跟我說過,他親眼看到爺爺把奶奶的頭摁進了牆裏。”

    雷獸印的詛咒直接作用於精神,無法自控,易怒和暴虐像是生長在血骨裏的業障,無法拔除。

    顏蕾想想都後怕:“那你什麼時候……”

    “本來明年就要辦婚禮。”鍾明喜輕描淡寫道:“不過現在被擱置了。”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顏蕾鬆了口氣:“為什麼?”

    “常霆叛逃了。”

    “……”

    作者閑話:

    這本的篇幅不會很長,估計月底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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