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53 更新時間:25-07-14 08:03
公車沒等來,常家的車先到了,溫涼笑著揮別了鍾明喜。
後座兩端,鍾明喜縮在靠窗的一頭,另一邊,常霆一如既往和她保持著距離,他單手支頭,肘部抵著車窗,裝酷似的沉默不語。
街道兩側的路燈沿途亮起,將鍾明喜纖瘦的身影映在車窗玻璃上。
常霆看到她緊緊捧著懷裏的標本框,握得指節發白。
誰都不知道鍾明喜的興趣愛好,因為她從來不說,問了也不說。
常霆有那麼一絲煩躁、不悅以及懊惱。
青春期青少年的激素水平急劇變化,也是雷獸印最不穩定的階段,車窗不堪重負,連擋風玻璃都一起爆成了碎渣。
好在標本框是木製,表麵覆的是亞克力板,都是絕緣體。
常霆及時將鍾明喜扯到了懷裏,用身軀和校服外套擋住了四處迸濺的玻璃渣。
就是司機比較倒黴,頭破血流,得去醫院縫針。
從這一天開始,常霆隻讓司機接送鍾明喜,他自己徒步回家。
鍾明喜認為是自己的問題,把這件事告訴了溫涼,說不再去植物園了。
溫涼拍拍她的肩:“那他下次爆的可能就是學校的玻璃了。”
當時學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共享一個圖書館。
鍾明喜去借書的時候,遇到了和同學一起來備考的常霆。
兩麵書架生生將過道夾出了狹路相逢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鍾明喜已經漸漸敢於去接觸自己喜歡的事物了,雖然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鍾明喜先看了梯子,再把視線轉移到常霆臉上。
他沒有生氣,但好像在等待什麼,擰眉不語。
溫涼的那句話言猶在耳。
“可以幫我拿一下嗎?”鍾明喜指著最上層書架那本厚重如磚的動植物百科圖鑒。
常霆不光幫她取下來了,還輕輕鬆鬆拿到了桌上,抬手撫去一層老灰。
他舒展眉頭,眼中有意外,也有欣慰,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鍾明喜:“你喜歡看這個?”
鍾明喜低頭,聲音細若蚊吟:“嗯,喜歡。”
常霆抬手在她發頂揉了一把,他們鮮少有肢體接觸,這是鍾明喜印象裏的頭一回。
常霆索性坐在了她對麵,目不轉睛看她翻動書頁,自己麵前攤著的複習資料是一個字都沒記進去。
或許這就是早戀被家長老師視為洪水猛獸的原因之一吧,但在常家沒有這個顧慮。
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常霆雙手插兜,望天望地,就是不直視鍾明喜,他憋了半天才開口:“你有想要的東西嗎?你生日快到了吧。”
是啊,還有半年就到了。
鍾明喜沒有冥思苦想,她的渴望很明確:“手機。”
提前半年的生日禮物,當天就到手了。
通訊錄裏第一個號碼是常霆親手錄進去的。
“你喜歡的、想要的,都可以說出來。”常霆一邊輸號碼一邊告訴鍾明喜:“別管他人讚成與否,將想法表達出來,是你應有的權益。”
鍾明喜將手機帶到學校,溫涼在裏麵輸了第二個號碼,教她下載軟件,注冊社交賬號,再拉她進群。
群成員不到二十人,都是其他家族的小輩,劉月白也在。
他怕死了常霆,一看到鍾明喜進來,立馬發了個跪地求饒的表情包。
“這個就當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吧。”溫涼有點同情劉月白:“不然以後過年,小白都不敢去拜年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鍾明喜點頭答應了。
……
屬於少年人的歲月好比清澈見底的潺潺河流,奔流向前不複返。
鍾明喜和溫涼攜手走在崎嶇的山道上,腳下這條路像是看不到盡頭一般,漫長險峻。
“小心點。”溫涼的登山杖已經斷了一次,現在握著的是手鐲延伸出來的白骨杖,堅不可摧。
她帶著鍾明喜跳過一個斷口,兩人的體力消耗得所剩無幾。
鍾明喜從包裏取出礦泉水遞過去:“要不要休息會兒?”
溫家的其他人各顯神通,早就把老老實實徒步的兩人遠遠甩在了後方。
溫涼則是拿出了巧克力,她們吹著山風,眺望眼前的蔥蘢山脈。
偶爾有那麼一兩聲慘絕人寰的叫喊煞風景地飄出來。
鍾明喜把沒喝完的水放回去,說:“這聲聽上去像你那個表哥。”
“他的守護妖不強。”溫涼鎮靜解說:“守護妖是根據契約人本身的資質去挑選的,這樣才能雙方製衡,也不會成為彼此的累贅。”
鍾明喜理解,因為不光是契約人會遇到危險,守護妖同樣有遭受狩妖人的可能,溫涼已經經曆過了。
但溫涼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沒有修習術法的資質,父親還是入贅,本來打發個低階小妖獸就可以了。
但她的母親病故時,溫老爺子還在世,因為心疼三女兒,順從她的遺願,將白骨繼承給了溫涼。
白骨不是什麼強悍的妖族,連人形都幻化不出來,即便如此,還是招來了一些親戚的嫉妒。
“就算前麵有人開路,到了古宅,危險也不會少。”鍾明喜有些擔心:“一定要赴這場鴻門宴嗎?”
“溫家與妖糾纏百年,無論是人還是妖,都到極限了。”溫涼擰上了礦泉水的瓶蓋:“爸爸很愛媽媽,對我也很好,但他畏懼妖族,光是看到就會產生生理上的不適,就像有人怕高怕水怕猛獸一樣,無法自控。”
這樣的情況,在很多溫家人身上都發生過,就算他們能接受守護妖的存在,他們身邊的朋友、愛人,未必能坦然麵對,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悲劇已經不止一兩樁了。
結識鍾明喜之前,溫涼在學校裏也沒有什麼深交的朋友。
鍾明喜是常家千挑萬選出來的兒媳,她自然是過了膽量那一關的。
“我沒有術法天分,不過直覺一向很準。”溫涼重新站了起來:“這次溫家的劫難,也許是新的契機。”
鍾明喜再度背上了登山包。
越往後,沿途的食品垃圾越多,還有戰鬥的痕跡。
溫涼撿了幾個滾落的罐頭,然後走到邊上的帳篷裏轉了一圈,出來後在後方的樹下,發現了樹幹上用匕首劃出的嶄新標記。
灌木叢裏忽然竄出一道暗影,溫涼下意識往地上臥倒,白骨鐲瞬間展開,形成一麵盾牌。
黑亮的長靴踏著骨盾高高躍起,跳到了那棵樹的樹幹上:“來得晚居然還能有意外收獲,漏了倆尾巴在這。”
白骨現身將溫涼扶起,護在了身後。
鍾明喜看清那人領口的刺繡,是“重雲紋”。
他口吻輕佻:“兩位美女,束手就擒吧,我可不想弄哭女孩子。”
溫涼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鍾明喜身旁,一臉無辜:“我們也沒反抗啊。”
“……”
長靴男跳了下來,白骨橫過長槍。
溫涼說:“你隻要不傷害我,白骨不會攻擊。”
長靴男審視著白骨,估摸戰力,然後轉頭看鍾明喜:“你的呢?”
“我沒有。”鍾明喜回答:“我不是溫家的人。”
“那我試試。”長靴男身法迅猛,一眨眼就到了鍾明喜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往上提。
鍾明喜兩腳快要夠不著地麵,隻能被迫仰頭。
白骨無動於衷,鍾明喜身邊也沒有出現守護妖,長靴男隻好鬆手。
鍾明喜被掐出了眼淚:“咳咳咳!”
溫涼趕緊攙住她:“沒事吧?”
鍾明喜含淚搖頭。
“還真不是。”長靴男納悶了:“你個弱不經風的美女跑來這種地方幹嘛?”
鍾明喜沒搭理他。
溫涼瞥他一眼:“閣下來溫家古宅做什麼?”
長靴男在心裏歎氣,萬分後悔,這活不如不接,沒幾個錢還得罪倆漂亮女孩兒。
要是個礙眼的也就像前幾個那樣如法炮製,打得過就把契約人和妖一並收拾了,打不過就放行。
橫豎到了宅子裏也是死路一條。
“有人請我們來溫家做客啊。”長靴男揣起手,靠著樹幹,戰意全無:“哥哥我憐香惜玉,讓你們過,趕緊走吧,慢了可就錯過好戲了。”
白骨縮回手鐲形態,溫涼拉上鍾明喜轉身離去。
“等下。”長靴男大步追上來,掏出手機:“拍個照留念一下吧,也不知道以後的任務還能不能見著高質量美女了。”
為了能發朋友圈裝個逼,長靴男甚至用上了左擁右抱的構圖。
拍完,他心滿意足揮揮手:“去吧去吧,這張照片我會珍藏的。”
等走遠了,溫涼才出聲問鍾明喜:“都是重雲組織的,萬一常霆看到了,你猜他會作何感想?”
也不知道是雷獸印作祟還是本性如此,常霆的占有欲很強,劉月白就是個活例子。
鍾明喜發自內心道:“上次在醫院,他讓我別去危險的地方。”
對比中學時期對常霆言聽計從、生怕惹他不快的鍾明喜,現在已經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足見這些年的長進。
溫涼欣慰不已:“明喜,你出息了。”
最後一程路,反倒是有說有笑。
溫家古宅大門敞開,刮出陰風陣陣。
能披荊斬棘到這兒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隻是敵眾我寡,被車輪戰消耗得精疲力竭,連溫小姑與鳶和都傷痕累累。
溫涼的大表哥溫晉裴雙目空洞,正坐在主位,身旁是原形畢露的妖王司爾,乍一看毛茸茸的,還有四個耳朵,四肢壯碩,肌肉發達。
“小姨。”溫涼跑到溫小姑身旁,翻出急救包。
溫小姑震驚:“你們怎麼進來的?”
“我就知道那幫人辦事不靠譜。”妖王司爾冷笑一聲:“不過沒關係,你們構不成任何威脅。”
話音剛落,伺機而動的妖族就殺向了溫涼,白骨一出來就被砍了個稀碎。
溫小姑一把抓住溫涼,扔給鳶和:“送她出去。”
鳶和卷出一道颶風想將溫涼往外丟,但是大門口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妖獸堵了嚴實。
溫涼掛在鳶和手上,她看著愈合回來的白骨,冷靜請求:“放我下來吧,我有些話想對妖王講。”
鳶和隻好將溫涼放回地上。
溫涼望向被控製住的溫晉裴,還有倒地不起的溫家血親,以及還在不斷被攻擊的白骨,骨頭渣迸得到處都是,狀態近乎挫骨揚灰。
也不知道骷髏會不會有疼痛感。
溫涼盡量讓自己的聲線平穩:“妖王大人,就算你殺光溫家所有人,你和家主的妖契也還是無法解開。”
妖王司爾掃了眼溫晉裴:“等你們都死了,我的子民自然能為我所用。”
鳶和第一個不答應:“我絕不會聽命於你!”
妖王司爾嗤之以鼻:“真是可悲,你居然喜歡上了人類。”
溫小姑竟毫不知情:“哈?”
鳶和爽快承認:“那又怎樣?”
現場吃瓜的溫涼和鍾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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