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2 更新時間:25-09-24 16:51
場景再次扭曲!
柴房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波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德馨班後台那麵巨大的布滿汙漬的菱花鏡。鏡中映出的,卻是少年江浸月被班主揪著頭發,用滾燙的煙鬥狠狠按在他耳後那點朱砂痣上的景象。“嗤啦”的皮肉灼燒聲和少年壓抑到極致的痛哼仿佛就在程不意耳邊炸響。
“痛嗎?”江浸月的聲音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他的身體幾乎貼上了程不意無法動彈的背脊,另一隻手也緩緩抬起,冰冷的指尖隔著虛幻的衣衫,輕輕描摹著她鎖骨的線條,最終停留在她自己那道尚未愈合的傷口位置。指尖的寒氣仿佛能穿透夢境,刺入她的皮肉。
“不及你...在我心上...劃的這一刀...痛...”
夢境空間劇烈震蕩,白骨、柴房、後台的影像瘋狂閃爍、疊加。
裴硯之猛地將程不意“轉”過來,麵對他。他的臉近在咫尺,眼尾的血紅妝容妖異得驚心動魄,黑眸深處翻湧著粘稠的能將人溺斃的陰鬱與一種扭曲到極致的渴求。
“姐姐...”他低喚,聲音沙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引魂香氣,“你的血...暖了我的骨...你的算計...刻了我的魂...”
他低下頭,冰冷的唇並未落在她的唇上,而是印在了她鎖骨下那道象征性的“傷口”位置。那觸感並非柔軟,而是帶著描眉筆尖般的冰冷與刺痛。
“現在...輪到我了...”
夢境轟然坍塌成一片混沌的黑暗,唯有江浸月的存在感如同實質般將她包裹。不再是戲台,不再是柴房,而是純粹的、由他妖力構築的意識深淵。
程不意感覺自己被無數濕冷滑膩、帶著血鏽氣息的綢帶緊緊纏繞。不是束縛,而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無孔不入的包裹與滲透。那綢帶纏繞著她的腰肢、手臂、腳踝,甚至試圖鑽入她的意識縫隙。每一寸纏繞,都帶來靈魂層麵的細微戰栗和深入骨髓的陰寒,卻又奇異地混合著那甜膩引魂香的致幻**。
江浸月的身影在混沌中若隱若現,不再是完整的形體,而是蒼白的手指、墨黑的發絲、染血的衣角、以及那雙燃燒著幽藍鬼火的黑眸。他的低語不再是清晰的詞句,而是化作無數亡魂的囈語,白骨摩擦的哢噠聲,以及他唱腔的破碎回響,直接在她識海深處轟鳴、交織。
“...冷嗎?...我暖你...”“...恨我?...那就...更恨一點...”“...你的心跳...吵到我的骨頭了...”“...別想他...看著我...隻看著我...”
混沌中,仿佛有冰冷的指尖沿著她脊椎的曲線緩緩滑下,所過之處激起一片細密的,並非全然痛苦的戰栗漣漪。那觸感時而如描眉筆的尖銳刺痛,時而又如浸透了怨念的水袖般滑膩纏繞。引魂香的甜膩濃鬱到頂點,催生出光怪陸離的幻象——白骨生出妖異的紅花,血綢綻放成靡麗的牡丹,而裴硯之的臉,在毀滅與占有的極致**中扭曲、放大。
程不意最後的清醒意識,是感覺到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源頭緊貼著她的心口。那裏沒有心跳,隻有一片死寂的寒淵,卻貪婪地汲取著她被迫散發出的、熾熱而混亂的生命力與情緒波動。
她想掙紮,想冷笑,想用刻薄的言語撕碎這幻境,但意識被那無數亡魂的囈語、白骨的回響和甜膩的香氣徹底淹沒攪碎。唯有江浸月那雙幽藍鬼火燃燒的眸子,如同深淵中唯一的燈塔,帶著毀滅性的吸引力,將她牢牢釘死在這由他一手編織的、充滿痛苦、怨恨與扭曲沉淪的專屬夢魘之中。
混沌的潮水緩緩退去,留下的是靈魂深處無法磨滅的濕冷印記,和唇齒間若有似無的混合著鐵鏽與腐朽骨粉的冰冷氣息。冷汗浸透寢衣,鎖骨下的舊傷隱隱作痛,仿佛還殘留著被冰冷筆尖描摹和虛幻之吻烙印的觸感。
畫麵再次扭轉。
又是那個白骨戲院。
戲園子內空蕩蕩的,今夜隻為一人開嗓。
鑼鼓家夥暗啞了,隻有一束慘白的光,劈頭照定那座戲台,台下的紅漆木椅影幢幢,空得叫人心慌。
杜麗娘是他,柳夢梅也是他。水袖一甩,便是瀲灩波光,眼尾描得緋紅,斜斜乜過來,那眼神濕得能擰出水,纏綿綿,又帶著鉤子,專往人骨頭縫裏鑽。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他啟唇,聲線又糯又黏,不像唱,倒像貼著皮肉啃噬,“……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程不意坐在第一排正中間,錦繡裙裳被冰涼的木椅硌著。指尖是冷的。
江浸月旋身,裙裾飛揚如墜落的蝶,那束光追著他,亮得刺眼,反而將台下更遠處襯得一片混沌的墨黑。有窸窣聲,極細微地,從那黑暗裏滲出來。
程不意攥緊了袖口。
他的唱腔越發淒婉幽怨,每一個字都拖著黏連的尾音,像是裹滿了蜜糖的蛛絲,一圈圈纏上來,勒得人呼吸發緊。那眼神更是不離程不意左右,癡癡迷迷,又隱隱透著一種瘋癲的狂熱。
“……良辰美景奈何天”
水袖猛地向外一拋,雪白的綢緞灌滿了風,獵獵作響。
那袖梢指向的黑暗裏,陡然響起一聲脆響。像是枯枝被踩斷。
緊接著,一截森白的指骨,搭上了台沿。
程不意的呼吸驟停。
不止一截。一具、兩具、十具、百具……無數具白森森的骨骸,從台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爬了出來。它們動作僵硬,骨骼摩擦著木質台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它們全都頂著他的臉。
空洞的眼眶,齊刷刷地“望”向程不意。那曾經在他臉上風情萬種的五官,此刻隻剩下慘白的骨骼輪廓,被戲台頂上的冷光一照,詭豔得令人血液倒流。
他還在唱,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耳膜:“賞心樂事誰家院--”
那些骨骸也跟著張開了頜骨,沒有舌,沒有喉,卻發出一片整齊劃一、幽怨徹骨的吟哦,接上了他的戲詞:
“小姐一-賞奴家一口香肉吃罷--”
潮水一樣的白骨,漫過戲台邊緣,向程不意湧來。
程不意想起身,卻發現四肢百骸都被釘在了原地,連指尖都無法顫動。冰冷的骨手攀上了程不意的裙裾,絲綢被勾出細小的絲縷。那觸感,寒徹骨髓,又帶著一種死寂的貪婪,摩挲著,向上蔓延。
戲台上的江浸月,不知何時已停了唱。
那些與他麵目相同的骨骸簇擁著他,他踩著它們的脊梁,一步步走下台來,走向程不意。戲服迤邐在地,拂過那些森白的軀殼。
濃重的油彩也蓋不住他眼底翻湧的癡狂。他俯身,陰影將程不意徹底籠罩。一股濃膩的甜香混著陳腐的塵土氣息,鑽入程不意的鼻腔。
冰涼的、屬於活人的手指,撫上程不意的側臉。
然後,一條滑膩濕潤的舌尖,猝不及防地鑽入程不意的耳蝸,細細地舔舐攪弄,帶來一陣戰栗的惡心。
他含混的低語,伴著那濕黏的聲響,直接灌入程不意的腦髓:
“台下..皆是我前世為妳而死的模樣…”
更多的骨手抓住了程不意的腳踝、手腕,冰冷的觸感蛇一樣纏繞收緊。他的唇幾乎吮咬著程不意的耳垂,氣息陰濕:
“姐姐今回…總該疼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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