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7 更新時間:25-07-11 12:56
楚懷林轉入ICU觀察的三天,陸凜幾乎寸步不離守在ICU外的走廊長椅上。高大的身影在慘白的燈光下拉出沉默而疲憊的剪影,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卻銳利如鷹隼,時刻關注著玻璃門內監護儀跳動的曲線,也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往來的醫護人員和探視家屬。
這份堅守,不僅僅是冰冷的上級指示和軍人天職。裏麵躺著的,是和他一起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可以把後背完全交付的生死兄弟——楚懷林。那份沉甸甸的同袍之意、戰友之情,還有未能護其周全的自責與沉重的責任,像無形的鎖鏈將他牢牢釘在這裏。他要守在這裏,陪伴戰友度過最危險、最孤獨的時刻。盡管他知道,醫院內外布滿了24小時監控,ICU的醫護輪班嚴謹有序,理論上不存在空檔,那些黑暗中的黑手再次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理論上”不等於“絕對”。他經曆過太多“意外”,深知在真正的威脅麵前,再嚴密的監控也可能有盲區,再可靠的製度也可能被鑽空子。他就是想留在這裏,用自己這雙在血與火中淬煉過的眼睛,親自為兄弟站好這班崗。這裏是戰場之外的另一個前線,他不能退。
顧宴每天定點查房、調整醫囑。他穿著纖塵不染的白大褂,步履沉穩,神情是職業性的專注與冷靜。每次進出那扇厚重的ICU大門,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黏在自己身上的、極具存在感的視線。起初,顧宴將其理解為家屬對主治醫生的高度關注和不信任,或者是軍人特有的審視本能。他維持著慣常的疏離,目不斜視,步履節奏不變地走過那片被陸凜氣息籠罩的區域,隻留下一縷淡淡的消毒水味。
但陸凜是何等敏銳的觀察者,他可是狙擊手一旦鎖定目標就不會在改變。幾天下來他能敏銳的捕捉到顧宴身上的細微的變化。比如顧醫生在他靠近的時候,會微不可查的下意識繃緊身體,不自覺的握緊夾著病例的手指。他在緊張我的靠近嗎他在害怕什麼,陸凜在心底默默的想著,這些細微的變化也在陸凜的心底投下了名為“興趣”的漣漪。
第三天夜晚,醫院的走廊中陷入了一種更深成的寂靜,顧醫生今天在值夜班,當他忙完會休息室的路過ICU病房時,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坐在長椅上。昏黃的壁燈勾勒出陸凜棱角分明的側臉,眼下是濃重的、化不開的青黑,下巴冒出的胡茬透著一股粗糲的滄桑感,隻有那雙眼睛,依舊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或許是對那份疲憊的感同身受,悄然湧上顧宴心頭。他腳步頓了頓,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走向了走廊盡頭的自動咖啡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兩杯滾燙的黑咖啡“咕咚咕咚”落入杯中。他拿著兩杯咖啡,走到陸凜麵前,將其中一杯遞過去。動作略顯突兀,聲音卻維持著一貫的清冷平淡,視線落在ICU門上的觀察窗,仿佛隻是陳述一個事實:“提神。守著也沒用,不如保存體力。”話音未落,他已經拿著自己那杯,轉身就走,背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倉促,像是怕被什麼抓住。
陸凜握著那杯突然出現的、還燙手的咖啡,愣住了。指尖傳來的熱度一路燙到了心底。他抬起頭,隻來得及捕捉到顧宴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白大褂衣角。錯愕過後,一絲極淡、卻無比真實的暖意和興味在他深邃的眼底暈開。他低頭,就著杯沿喝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奇異地帶來一絲回甘。他看著杯口嫋嫋升起的熱氣,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隔天下午ICU病房裏楚懷林依然閉著雙眼,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他現在沒有消息可能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陸凜頭靠在病房的玻璃上,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就在這時樓下的門診部傳來了爭吵的聲音,聲音大到樓上下都能聽見,
“你們這是黑心醫院!治不好人還敢收錢!”
“退錢!”
這是醫院應該保持安靜這是基本的素質,這麼吵鬧不僅影響病人休息還會引發混亂。陸凜走到樓層邊緣透過欄杆向下看去,就看到四五個大漢正圍在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爭吵推搡著。旁邊還有幾個護士和保安試圖阻攔,但對方明顯不打算講道理,場麵一片混亂。
而被圍困中間的醫生就是顧宴。
一個大漢情緒激動的揪住顧宴的衣服,對他吼道:“我兄弟進來的時候還能說話!現在連動都動不了了,你們是怎麼做醫生的這不是故意害人嗎!“
顧宴麵色平靜的說:“這位先生請你先冷靜一下,我在手術前已經和你們說過術後的風險和情況,他這是正常的術後反應,需要慢慢進行術後恢複。”
“我呸!你就是專坑別人錢,還把人給我治癱了,看我不打你個黑心醫生。”
對方掄起拳頭就像顧宴的臉上揮去。
顧宴來不及躲閃把眼睛閉起來,但過了三秒竟沒有預料中的痛感傳來,慢慢把眼睛睜開。
“啊~”
這個聲音不是從顧宴嘴裏傳來的,反而是從揮拳的大漢嘴裏發出的
“痛痛痛,鬆開,你誰啊給我放開”
另外幾個同伴見狀立馬上前幫忙,可還沒等靠近陸凜一個側生身,直接一腳踢在最前麵人的膝蓋上,那人被踹的向前一摔,再身體向左一側,躲過了另一個人撲過來,身手矯健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
“再動一下試試”他的聲音不高卻有種很強的威懾力。幾個壯漢真的就不敢再動手了
顧宴站在陸凜的身後,呼吸微滯。
之前看過陸凜疲憊的樣、看過冷靜的樣子第一次見他動怒的樣子。他就站在那混身散發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就是常年在軍隊執行危險任務中磨練出來的不怒自威。但怒火是對著對麵的人,將顧宴擋在身後留給顧宴一個安心的背影。
陸凜沒再動手隻是冷冷地掃視了一圈,聲音低成卻清晰:
“醫院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有問題可以走程序。”
“再鬧,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了”
他的眼神犀利在幾個鬧事者臉上掃過,他們幾個麵麵相覷,罵罵咧咧地退開。
保安上前把人帶離現場,報了警帶去辦公室協商。
人群散去,顧宴匆匆的拉著陸凜的手來到樓梯隔間,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灰塵混合的味道,這裏是儲藏室沒有監控,他尷尬的看向陸凜:“……謝謝”
陸凜沒有說話,看著顧宴緊張的拉著他的那隻手,然後淡淡的說了句“嗯”
“這個事情會對你造成影響嗎,你剛才對鬧事者動手了,你的身份……”
“沒關係。”陸凜打斷他,聲音平穩,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篤定,“我現在在休假,身份是楚懷林的家屬兼陪護。就算上級問起來,有全程監控,我是正當防衛,保護醫護人員。倒是你,”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掃過顧宴,“會有麻煩嗎?那些人看起來不會善罷甘休。”
顧宴苦笑了一下,揉了揉眉心:“醫鬧罷了,不是第一次碰到。但……”他頓了頓,看向陸凜的眼神帶著點複雜,“確實是結束得最快的一次。”這“快”的背後,是眼前這個男人近乎碾壓式的力量和氣勢。
“知道他們為什麼鬧嗎?”陸凜問道
顧宴歎了口氣,將事情原委道出:“下午送來一個高處墜落的重傷工人,顱內出血,多處骨折。手術很及時,命保住了,但人還在昏迷,後續治療和康複費用不菲。送他來的工友說,是工地安全措施嚴重不到位,腳手架搭得不規範才摔下來的。工地老板不想承擔責任,就想把鍋甩到醫院頭上,說是我們手術不當或者耽誤了治療才導致人醒不了,想賴掉醫療費甚至反過來訛詐一筆。那幾個鬧事的,就是他花錢雇來的混混。”
陸凜聽完眼神冷了下來,:“如果你說的是事實,不用擔心了他不會影響到你的”
“這件事情醫院會處理的,你不是要做什麼吧。”顧宴隱隱覺得陸凜說這話有其他的意思。
“你安心上班,不用為不值得人和事浪費時間,你隻要做到一個醫生應做的責任就可以了”
他用手拍了拍顧宴的肩膀安慰他,顧宴喉結滾動了一下,感覺被觸碰的地方有些發燙。他低低應了一聲“嗯”,拉開防火門,重新回到了明亮的走廊。
身後,陸凜並沒有立刻跟上,他靠在樓梯間的陰影裏,再次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電話接通,陸凜的聲音冰冷而清晰:
“老鷹,幫我查個人,本地一個包工頭,蔡全。名下有個工地,他剛才派人到醫院鬧事,目標是我現在的主治醫生顧宴。”
掛斷電話,陸凜的眼神在陰影中銳利如刀。蔡全這種小角色本身不足為懼,但敢把主意打到顧宴頭上,還這麼囂張地鬧到醫院,就必須付出代價。更重要的是……他隱隱覺得,這事背後可能沒那麼簡單。一個小小的包工頭,雇人鬧事是常事,但目標如此明確地針對顧宴?是巧合,還是有人……在借刀試探?他需要查清楚。
顧宴回到診室像平常一樣的坐診,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出了這檔事不管他有沒有做錯,該走的程序就會很麻煩,如果對方鬧起來要走醫療檢查流程的話,他可能要停職半個月,他在辦公室等著給他的通知。
懷著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情等了三天,卻沒有等來任何通,等中午吃飯的李月湊了過來和他坐在一起吃飯,還湊近他耳邊低聲說:
“你知道嗎,就上次來鬧事的人被警察全部帶走了,聽說是涉黑按鍵,還有那個包工頭也被抓起來了,好像是洗黑錢什麼的,這下你就不用接受醫療調查了,雖然本就沒問題,這下徹底沒事了臉程序都不用走了真是太棒了”
顧宴一邊吃著飯一邊聽李月說的話,吃飯的動作越來越慢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他大概猜到了那天之後陸凜做了些什麼,他的心裏對陸凜生出了些許好感,連帶著下午工作時科室的醫生都和善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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