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90 更新時間:25-08-23 23:43
入冬的S市,夜晚帶著濕冷的寒意。
酒吧裏暖氣開得很足,人聲鼎沸,燈光迷離,將窗外的寒冷隔絕在外。
角落的卡座裏,氣氛卻有些不同。
許星塵和張澤明坐在一側,許星塵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摩挲著麵前酒杯冰涼的杯壁,眼神放空。張澤明則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對麵,賀譽和唐梓芫坐在一起。
賀譽今天格外“活躍”,或者說,格外“騷包”。
他趁著唐梓芫低頭專注看手機屏幕的間隙,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他慢條斯理地解下自己脖子上那條厚實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羊絨圍巾。
圍巾很長,賀譽壞心眼地往唐梓芫白皙的脖頸上繞了兩圈,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他清秀的下巴和微抿的薄唇。
接著,他又把剩下的圍巾往自己脖子上也繞了兩圈。一條長長的圍巾,就這樣將兩人鬆鬆地、卻又密不可分地“拴”在了一起。
做完這一切,賀譽滿意地眯起眼。他湊近唐梓芫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故意拂過對方敏感的耳廓,壓低了聲音:“小芫~看什麼呢這麼入神?理理我唄?”
唐梓芫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有點癢,終於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裏沒什麼情緒,既沒惱,也沒笑,平靜得像一汪深潭,仿佛在說“看到了,別鬧”。他沒說話,隻是又垂下眼睫,似乎還想繼續看手機,但微微泛紅的耳尖卻泄露了主人的一絲不自在。
“哇哦!”張澤明誇張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單身狗被暴擊的“憤怒”,“賀譽!過分了啊!戀愛的酸臭味兒我隔這麼老遠都聞到了!公共場合注意影響!去去去,別在這兒撒狗糧,齁得慌!”他揮舞著手臂,做出驅趕的動作。
賀譽一點不惱,反而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摟住旁邊的唐梓芫的腰,反擊道:“怎麼?張少嫉妒了?有本事你也找一個去啊!天天當電燈泡,羞不羞?”
張澤明立刻跳腳:“呸!誰嫉妒你!小爺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自由著呢!誰像你,被拴得死死的!”兩人立刻你來我往地開啟了日常鬥嘴模式。
就在這略顯吵鬧的背景音裏,一直安靜看著手機的唐梓芫,眉頭卻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再次抬起頭,這次目光沒有看賀譽,也沒有看張澤明,而是直接越過了中間的桌麵,落在了對麵有些神遊天外的許星塵臉上。
“阿塵。”唐梓芫清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賀譽和張澤明的鬥嘴聲。
許星塵像是被從某個遙遠的思緒裏拽了回來,茫然地抬起頭:“嗯?小芫哥,怎麼了?”
“今天的財經新聞,”唐梓芫沒有多餘的解釋,直接將手中的手機遞了過去,屏幕還亮著,“看了嗎?”
許星塵一愣,下意識地接過手機:“沒啊,今天還沒看新聞。出什麼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向屏幕。
張澤明也停止了和賀譽的鬥嘴,好奇地湊了過來,腦袋幾乎和許星塵挨在一起。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條加粗的標題:
【塵埃落定!楚氏集團下任掌舵人正式敲定!楚倚青全麵接管!】
“楚倚青”三個字,毫無防備地狠狠紮進許星塵的視線裏。
他的心髒猛地一跳,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瞬間湧了上來,堵在胸口。
他定了定神,努力忽略那名字帶來的強烈悸動和隨之而來的、密密麻麻的隱痛,強迫自己往下滑動屏幕。
新聞內容很官方,大體是說經過一係列複雜的內部博弈和最終確認,楚氏集團下一任掌舵人的人選已經毫無懸念地落定,正是楚氏年輕一代中最具手腕和能力的楚倚青。
文章高度評價了他的商業才能和雷霆手段,提到他近期以鐵腕迅速平息了內部紛爭,整合了資源,展現了卓越的領袖能力,未來可期雲雲。
配圖是一張楚倚青在某個正式場合發言的照片,西裝革履,麵容冷峻,眼神深邃銳利,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商界閻羅,隻是眉宇間似乎比記憶中更添了幾分深沉和疲憊。
繼承人……終於還是他。
許星塵的目光在那張熟悉的、卻又無比陌生的照片上停留了幾秒。
心底深處,一絲極其微弱、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情緒悄然滋生——是替他高興。真的。
他知道楚倚青為了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背負了多少,也經曆了多少殘酷的爭鬥。他配得上這個位置。這個認知清晰而平靜地浮現出來。
但這絲高興轉瞬即逝,立刻被更洶湧、更複雜的情緒淹沒——酸澀、悵惘、還有那始終無法消散的、帶著恨意的痛楚。
這個名字,這個身份,曾是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也是他們悲劇的根源之一。
如今自己生活回歸正軌,他站在了頂峰,而他們……早已是陌路。
以後有關他的一切,大概都隻能在新聞上得知。
“喲!楚閻羅上位了?”張澤明看清內容,立刻大嗓門地嚷嚷起來,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複雜,“嘖嘖,手段夠狠的啊!楚子衿那家夥估計得氣吐血了吧?林家之前不是破產了?那破事也是他幹的?夠絕!”
他轉頭看向賀譽,“賀譽,你老板這下可真是隻手遮天了!”
賀譽臉上的嬉笑也收斂了幾分,帶著點職業性的謹慎和感慨:“嗯,楚總他……確實不容易。局麵算是徹底穩住了。”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許星塵。
許星塵卻仿佛沒聽見張澤明和賀譽的討論。
他默默地把手機遞還給唐梓芫,低聲道:“謝謝小芫哥。”然後重新拿起麵前的酒杯,指尖冰涼。
他垂著眼,盯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微微晃動,思緒卻早已飄遠,飄到了某個充斥著冰冷話語和絕望眼神的夜晚,飄到了那個最後帶著哽咽的擁抱……酒吧的喧囂、張澤明和賀譽的議論聲,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唐梓芫接過手機,看著許星塵瞬間變得沉默的樣子,心中了然。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端起自己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清冷的眸光在酒吧迷離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
他理解許星塵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那個名字,那個消息,足以攪動所有被刻意深埋的情緒。他選擇安靜地陪伴,給予對方消化這份複雜心緒的空間。
許星塵沉默地坐著,任由那熟悉的名字在心底掀起風暴,又歸於一片帶著苦澀餘韻的沉寂。窗外,冬夜的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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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S市繁忙的節奏中悄然滑過,轉眼已是深冬。
許氏集團明亮寬敞的會議室裏,許星塵穿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坐在父親許建業的下首。他不再是那個隻會在會議上神遊天外或插科打諢的少爺。
投影幕布上展示著新季度市場拓展方案的關鍵數據,他修長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調出對比圖表,聲音清晰沉穩地分析著潛在風險點和機遇。
“……基於以上數據,我認為西南市場的優先級需要重新評估,前期投入成本過高,ROI周期過長,不如集中資源深耕我們已有優勢的華東和華南區域,同時利用線上渠道進行低成本試水……”
他的分析邏輯清晰,見解獨到,引得幾位元老微微頷首。許建業看著兒子,嚴肅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磨難似乎磨去了他一部分跳脫的毛躁,沉澱下一種屬於商人的敏銳和責任感。
下班後,許星塵脫下西裝,換上舒適的休閑裝,又變回了那個愛笑愛鬧的許大少爺。
他和張澤明勾肩搭背地去新開的餐廳打卡,吐槽著難吃的創意菜;被賀譽拉去酒吧,看他和唐梓芫一個明騷一個清冷的互動模式,笑得前仰後合;和唐梓芫坐在安靜的咖啡館裏,聽他冷靜地分析某個商業案例,眼中滿是真誠的仰慕。
他的笑容多了,眼神也重新明亮起來,仿佛那個被陰霾籠罩的許星塵正在一點點回歸。
張澤明對此最為得意,拍著胸脯說都是自己“治愈係兄弟情”的功勞。賀譽也樂見其成,私下跟唐梓芫感慨許少總算活過來了。
唐梓芫則隻是淡淡地看著許星塵在朋友麵前開懷大笑的樣子,偶爾在他眼神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時,微微抿唇。
隻有許星塵自己知道,那看似愈合的傷口下,是盤根錯節的愛恨交織。夜深人靜,公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時,喧囂褪去,巨大的空洞感便如潮水般湧來。
他會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城市的璀璨燈火發呆。楚倚青的名字,那張在宴會新聞上看到的、帶著深沉疲憊的冷峻側臉,總會不受控製地浮現。
心底湧起的,是殘留的恨意,是未消的委屈,還有……連他自己都唾棄的、隱秘的思念和鈍痛。
那個人的影子,早已刻入骨髓,並非時間可以輕易抹去。他開始接觸許氏的核心項目,這意味著,他無可避免地要踏入那個屬於楚倚青的、更高層麵的名利場。
楚氏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楚倚青端坐其後,一身手工定製的高級西裝包裹著他明顯清瘦下去的身形,更添幾分淩厲的線條感。他簽署文件的動作幹脆利落,聽取彙報時眼神銳利如鷹,下達指令簡潔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商場上,他手段更顯沉穩老辣,少了些過去的陰鷙狠戾,多了屬於真正上位者的掌控力和雷霆手段。
楚氏在他的鐵腕整合下,清除了所有楚子衿遺留的勢力,那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哥如今在海外某個不起眼的分公司苟延殘喘,幾乎再無翻身可能。
楚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擴張版圖,攀向新的高峰。
然而,這光鮮強勢的外表下,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窺見一絲端倪。
賀譽不止一次在送文件時,看到楚倚青疲憊地捏著眉心,眼底的紅血絲濃重得嚇人。他吃得極少,午餐常常是匆匆扒幾口就放下。
有一次深夜加班,賀譽發現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推門進去,看到楚倚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在城市的霓虹映襯下顯得異常孤寂落寞,手裏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條被許星塵還回來的,刻著“XXC”的手鏈。
賀譽私下憂心忡忡地對唐梓芫說:“楚總他……像個機器,不,比機器還狠地壓榨自己。人是瘦了一大圈,眼神也……”他沒說下去,但唐梓芫明白。
楚倚青在用瘋狂的工作麻痹自己,懲罰自己,也在無聲地履行著“放手”的承諾。他通過公開的財經新聞、行業動態,甚至是通過賀譽偶爾閑聊時不經意提到的“許少最近負責的那個項目好像進展不錯”,默默地關注著許星塵的一切動向。
但他絕不會去打擾,甚至不會讓賀譽去打聽更多。他默默承受著思念和悔恨的淩遲,將這份痛苦視為自己應得的懲罰。
沒有人知道,某個以“星塵”為名的兒童醫療救助基金,近期收到了一筆來源神秘、數額巨大的匿名捐款,恰好與許星塵公開倡導並深度參與的項目高度契合。
賀譽和唐梓芫的關係,在跌跌撞撞中穩步升溫。
賀譽依舊是楚倚青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但私下在唐梓芫麵前,他卸下了所有的圓滑精明,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熱情洋溢,甚至有點“明騷”。
他會興致勃勃地規劃周末約會,會死皮賴臉地擠在唐梓芫的小公寓裏看無聊的紀錄片,會像隻大型犬一樣把下巴擱在唐梓芫肩膀上撒嬌。
唐梓芫則保持著他的清冷疏離,社恐屬性讓他在人多的地方依舊會不自覺地繃緊身體。但他對賀譽的容忍度明顯提高了。
賀譽咋咋呼呼地給他圍上同一條圍巾時,他雖然會淡淡瞥一眼,卻不再抗拒;賀譽湊在他耳邊說悄悄話,他雖然耳朵會紅,但也不會推開。
他像一塊被逐漸捂熱的冰,雖然外表變化不大,內裏卻在悄然融化。他依舊清醒,會冷靜地提醒賀譽在工作中注意分寸,尤其是在涉及楚倚青和許星塵敏感話題時。
他敏銳地察覺到賀譽對楚倚青狀態的擔憂,偶爾會給出幾句一針見血的分析,或者隻是遞給他一杯溫水,給予無聲的支持。他們四人的小聚會,唐梓芫出現的頻率也高了不少,雖然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坐在旁邊,像一道清冷而令人安心的屏障。
張澤明在自家的企業裏也幹得風生水起,憑借著他那股子混不吝的闖勁和出人意料的商業直覺,成功拿下了幾個不錯的項目,讓張家老爺子刮目相看。
但他最重要的工作,始終是當好許星塵的“守護騎士”。
他時刻掃描著任何可能威脅到許星塵情緒波動的信號。尤其是關於楚倚青的。
任何楚倚青可能出現的場合,他都會第一時間打探清楚,然後堅定地站在許星塵身邊,像一堵移動的城牆,用警惕的眼神和插科打諢的話語,將許星塵與那個“危險源”隔離開。
他對楚倚青的深惡痛絕毫不掩飾,提起時總是一臉“那混蛋”的表情。
“阿塵,下周那個破峰會,聽說楚閻羅是主講嘉賓?你去不去?要不我替你去?或者咱倆都不去?”張澤明摟著許星塵的肩膀,一臉緊張兮兮。
“去,為什麼不去?”許星塵拍開他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隨意,“許氏代表總不能缺席吧?再說,我現在是許總監了,還怕見他?”
他揚起下巴,努力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但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沒能逃過張澤明的眼睛。
“行行行,許總監!”張澤明嘴上應著,心裏卻打定主意,“你去我就去!寸步不離!我看那混蛋敢靠近你一步試試!”他摩拳擦掌,仿佛即將奔赴一場保衛戰。
所有的一切,都在為即將到來的、不可避免的交彙,積蓄著能量。
那個彙聚了S市頂尖名流的場合,注定成為他們命運再次碰撞的節點。
作者閑話:
譽芫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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