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38 更新時間:25-08-25 23:47
第二天,許星塵破天荒地給自己放了假。
昨晚幾乎一夜無眠,楚倚青那雙盛滿複雜情緒的眼睛、那句輕飄飄的“少喝點”、以及張澤明反複強調的“他早忘了你”,在腦海裏反複拉扯,攪得他心神不寧。
連續高強度工作應酬了幾天,加上心緒煩亂,身體和精神都繃到了極限。
過幾天還有一個重要的合作案要去A市親自洽談,他決定今天放縱一下,好好玩一天,也許……能讓那些煩人的思緒暫時滾遠點。
下午,四人又聚在了那家熟悉酒吧的私人包廂裏。
包廂隔音很好,將外麵的喧囂隔絕,暖黃的燈光營造出慵懶放鬆的氛圍。
賀譽和唐梓芫明顯比之前更加黏糊了。
賀譽根本不演了,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在唐梓芫身上,下巴時不時蹭蹭唐梓芫的肩窩。
唐梓芫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身體卻不像以前那樣僵硬地躲閃,甚至默許了賀譽這種程度的“侵犯”。
張澤明看著對麵兩人那旁若無人的親昵勁兒,誇張地抖了抖肩膀,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嘖嘖嘖!賀譽,你還能再膩歪點嗎?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簡直是我輩舔狗界的”楷模”!小芫,你管管他!”
賀譽得意地揚眉,摟緊了唐梓芫:“張少,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懂不懂什麼叫情比金堅?羨慕就直說!”他轉頭看向唐梓芫,眼神亮晶晶的,“是吧小芫?”
唐梓芫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掩飾般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顯然拿賀譽這種死皮賴臉的粘人沒轍。
“來來來,幹坐著多無聊!玩牌玩牌!炸金花怎麼樣?輸了的真心話大冒險!”張澤明為了轉移火力,也為了活躍氣氛,拍著桌子提議道,眼神瞟向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許星塵。
許星塵回過神,扯出個笑容:“行啊,玩唄。”
賀譽立刻積極響應:“好主意!小芫,一起玩!”
唐梓芫微微蹙眉,他對這種牌類遊戲興趣缺缺,也不太懂規則:“你們玩吧,我看會兒書。”他指了指隨身帶來的那本厚厚的原文書。
“別啊小芫!”賀譽立刻開啟撒嬌兼耍賴模式,抓住唐梓芫的手腕輕輕搖晃,湊到唐梓芫旁邊,“你看,我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你不玩,就三缺一了!多掃興!再說了,”
他湊到唐梓芫耳邊,壓低聲音,帶著點可憐兮兮的意味,“你看張少那樣子,肯定憋著壞想整我呢!許少肯定幫他不幫我!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會被他們欺負死的!你就當幫幫我嘛,好不好?不會玩我教你!很簡單的!我們小芫又這麼聰明,保證一學就會!”
賀譽那副“你不幫我我就死定了”的誇張表情,配上刻意放軟的語調,讓唐梓芫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無奈。
他看了看一臉看好戲的張澤明,又看了看旁邊努力想放鬆的許星塵,最終歎了口氣,合上了手中的書:“……就玩兩把。”
“好!”賀譽瞬間眉開眼笑,殷勤地幫唐梓芫把書放好,又給他倒好飲料。
服務員送來了撲克牌和籌碼。張澤明熟練地洗牌、切牌、發牌,動作行雲流水。
賀譽則湊在唐梓芫身邊,小聲地、快速地講解著金花的規則和牌型大小:“……對子、順子、金花、順金、豹子……記住啊,豹子最大!同花順就是順金……看牌之後可以跟注、加注或者棄牌……”
唐梓芫聽得認真,偶爾點點頭,表情難得嚴肅,帶著點初學者的專注。
第一輪開始。
張澤明拿到牌,瞄了一眼,立刻眉飛色舞:“哈哈!這把看小爺大殺四方!跟注!加注!”氣勢十足。
許星塵看了看自己的牌,不大不小,猶豫了一下:“跟吧。”
賀譽也看了看牌,又看看身邊還在努力理解規則的唐梓芫:“小芫,你的牌怎麼樣?想跟嗎?”
唐梓芫看著手裏的牌,一個梅花8,一個方片3,一個紅心K,完全不成型,搖了搖頭:“不要。”
賀譽立刻把自己的牌一扔:“我也不要!陪我們家小芫棄牌!”完全無視了自己可能還不錯的牌麵。
張澤明氣得跳腳:“賀譽!你個重色輕友的叛徒!還沒開牌呢!”
第二輪。
張澤明:“嘖,這牌……算了,棄了棄了。”
許星塵拿到一個對子J,心情似乎被遊戲帶動了一點:“跟注。”
賀譽:“我也跟!”
唐梓芫看著手裏的牌,黑桃10、黑桃J、黑桃Q,眨眨眼,看向賀譽:“這是……順子?”
賀譽湊過去一看,眼睛瞬間亮了:“順子?!還是同花的順子?!順金啊小芫!你手氣也太好了!第一把就摸到順金!這把穩贏!加注!必須加注!”
唐梓芫不明所以,但還是按賀譽說的,默默推了幾個籌碼出去。
結果開牌,許星塵一個對子J毫無懸念地輸給了唐梓芫的順金(同花順)。
張澤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阿塵輸了吧!來來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許星塵無奈地選了真心話。
張澤明賊兮兮地問:“說!你上次偷偷哭鼻子是什麼時候?”
許星塵一愣,下意識地避開了對麵賀譽和唐梓芫投來的目光,含糊道:“……誰哭鼻子了!換一個!”
張澤明不依不饒,包廂裏笑鬧成一團。
氣氛漸漸熱烈起來。許星塵似乎也暫時拋開了煩惱,被張澤明的插科打諢和賀譽對唐梓芫的“場外指導”逗得笑出了聲。
唐梓芫雖然話少,但在賀譽的“點撥”下,竟然也贏了好幾把,清冷的臉上偶爾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又玩了幾輪,籌碼在四人之間來回流轉。
趁著洗牌的間隙,張澤明灌了口啤酒,隨口提起了正事:“對了阿塵,你過幾天不是要去A市談那個”新城開發區”的合作案嗎?準備得怎麼樣了?聽說那邊情況有點複雜,那個合作方王總,出了名的老狐狸,滑不留手。”
許星塵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嗯,資料都過了一遍。王總那邊……是有點難搞,條件咬得很死,還聽說他們內部最近有點小動蕩,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合作。不過問題不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他故作輕鬆地說,但眼底深處還是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這個合作案對許氏在A市打開局麵很重要,前期投入不小,容不得閃失。
賀譽正在給唐梓芫倒果汁,聽到“A市”和“新城開發區”時,手上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許星塵,又迅速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思量。
作為楚倚青的首席特助,他對A市的情況和某些關鍵人物,了解得遠比許星塵更深入。那個王總……可不是什麼善茬。楚氏在A市深耕多年,根基深厚,如果……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賀譽立刻掐斷了。
他不能主動插手,更不能向楚倚青透露什麼,那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他重新掛上笑容,把果汁遞給唐梓芫:“小芫,喝點果汁,別光看牌。”
唐梓芫接過果汁,清冷的目光在許星塵提到合作案時微凝的眉宇間停留了一瞬,又淡淡掃過賀譽那一閃而過的異樣。他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喝著果汁。
牌局繼續,笑鬧聲再次充斥包廂。許星塵努力將思緒拉回牌桌上,試圖將A市的煩心事暫時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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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裏蒸騰的熱氣混合著濃鬱的辛辣與骨湯香氣,空氣裏彌漫著食物沸騰的咕嘟聲和幾人逐漸高亢的談笑聲。
杯盤狼藉,空酒瓶在桌角堆疊。
唐梓芫酒量差,白皙的臉頰早已染上明顯的紅暈。
他眼神雖然竭力保持著清醒,但眼波流轉間帶上了幾分水汽,動作也明顯遲緩了些。
當賀譽又一次試圖給他滿上酒杯時,他果斷地用手掌蓋住了杯口,聲音帶著沙啞的綿軟,卻異常堅決:“夠了。我不喝了。”
賀譽看著他那難得一見的微醺模樣,心頭一動,二話不說,極其自然地端起唐梓芫麵前那杯沒喝完的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就幹了,喉結滾動,末了還豪邁地一抹嘴,對著對麵喝得正嗨的張澤明嚷道:“小芫的酒,兄弟我代勞了!張少,來!接著喝!今天不醉不歸!”
張澤明酒量確實不錯,此刻也喝到了興頭上,臉龐通紅,聞言立刻拍桌子響應:“夠意思!賀譽!就衝你這股護犢子的勁兒,我張澤明服氣!來!幹了這杯,祝你和唐少百年好合!”
他大笑著舉起滿滿一杯酒,跟賀譽用力碰了一下,金黃的酒液濺出些許。
許星塵坐在張澤明旁邊,臉上也帶著酒後的紅暈,眼神有些迷離。他沒有拒絕遞過來的酒杯。
他需要酒精。需要這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燒下去,暫時麻痹那些盤踞在腦海深處、關於某個名字和那雙複雜眼眸的紛亂思緒。
他舉起杯,跟著笑鬧:“喝!為了…呃…為了什麼來著?喝就對了!”他仰頭灌下,冰涼的液體滑入食道,帶來短暫的灼燒感,卻無法真正溫暖那顆冰涼的心。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熱烈卻也徹底失去了邏輯。
敬酒的理由變得天馬行空,毫無道理:
張澤明突然轉向許星塵,舉著杯子,舌頭有點打結:“來,阿塵!我敬你一杯!祝你…祝你越來越帥!帥過賀譽那小子!”
賀譽不甘示弱,也對著許星塵舉杯:“許少!我也敬你!祝你…祝你那個A市的合作案,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氣死那個老狐狸王總!”
張澤明立刻插嘴:“對對對!氣死他!幹杯!”
兩人說完,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許星塵,等著他喝。
許星塵被他們盯得一愣,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下意識地舉起自己還剩小半杯酒的杯子,努力組織著語言:“嗯…謝謝…那…我也祝你們…”
他眼神飄忽了一下,掠過對麵靠在一起的賀譽和唐梓芫,又看看身邊咋咋呼呼的張澤明,“…祝你們事業有成,一夜暴富?”
他自己說完都覺得這祝詞莫名其妙,忍不住跟著張澤明和賀譽一起,發出了一陣毫無邏輯、純粹發泄般的笑聲,連低頭看手機的唐梓芫都忍俊不禁。
笑聲在嘈雜的火鍋店裏回蕩,帶著幾分醉後的肆意。
又鬧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唯一還算清醒的唐梓芫看不下去了。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招呼服務員買單,張澤明嚷嚷著“說好我請!”,但掏錢包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買完單,他拿出手機,利落地叫了三輛網約車。
車陸續到了門口。
夜晚的冷風一吹,讓幾個醉醺醺的人稍微清醒了一絲,但更多的是頭重腳輕。
唐梓芫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賀譽走向第一輛車。
賀譽整個人幾乎都掛在唐梓芫身上,手臂緊緊摟著唐梓芫纖細的腰,腦袋還一個勁兒往唐梓芫溫熱的脖頸裏埋,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小芫…你身上好香…”
唐梓芫身體一僵,清冷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耳根在夜色下詭異的紅了。
他費力地把像八爪魚一樣的賀譽往車裏塞,聲音帶著無語和一股嫌棄:“…起來。坐好。”好不容易把賀譽塞進後座,他自己也坐了進去,關上車門。
隔著車窗,他看了一眼還站在路邊、被張澤明半扶著的許星塵,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許星塵的狀態……讓他有些擔心。
但他此刻分身乏術,隻能先對張澤明喊道:“張少,看好許少!到家發個信息!”
“放…放心!有我在呢!”張澤明大著舌頭回應,用力拍了拍胸脯。
唐梓芫又對許星塵那輛車的司機仔細交代了地址,囑咐一定要送到樓下。這才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緩緩啟動,唐梓芫透過後窗,看著路邊那兩個搖晃的身影漸漸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裏。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已經歪倒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的賀譽,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他額前一縷汗濕的碎發撥開。
車廂裏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和賀譽身上熟悉的、帶著陽光味道的氣息。
第二輛車也到了。張澤明雖然醉,但保護許星塵的“職責”仿佛刻進了骨子裏。
他搶先拉開後車門,小心翼翼地把腳步有些踉蹌的許星塵塞了進去,自己跟著擠了進去,對司機報了許星塵公寓的地址。
“阿塵…你…你沒事吧?醉了嗎?”張澤明大著舌頭問,眼神努力聚焦在許星塵臉上。
許星塵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含糊:“沒…沒事。就是…有點暈。”車窗外的霓虹燈光飛速掠過,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酒精在體內發酵,非但沒有帶來解脫,反而讓那些被刻意壓抑的情緒更加洶湧。楚倚青在峰會上痛苦的眼神,那句輕飄飄的“少喝點”,張澤明反複的“他早忘了你”,像破碎的玻璃片,在他混亂的腦海裏旋轉、切割。
車子很快到了許星塵公寓樓下。
張澤明堅持要送他上樓,被許星塵堅決地推開了:“真…真不用!很晚了,阿明,你趕緊回家!我…我自己能行!”
他努力站直身體,對著張澤明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盡管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張澤明拗不過他,加上自己也暈得厲害,隻能反複叮囑:“那…那你小心點!到家…到家給我發信息!聽見沒?”
“知道了…囉嗦…”許星塵擺擺手,轉身有些搖晃地走進了公寓樓。
電梯上行,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機器運行的輕微嗡鳴。
許星塵靠在冰涼的金屬壁上,閉著眼,感覺天旋地轉。
終於到了樓層,他摸索著掏出鑰匙,幾次才對準鎖孔,“哢噠”一聲打開了門。
迎接他的,是一片冰冷而徹底的黑暗與寂靜。與剛才火鍋店的熱鬧喧囂形成了地獄般的反差。
他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身體緩緩滑落,最終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外套都沒力氣脫。黑暗中,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太安靜了。
安靜得可怕。
剛才張澤明的咋呼、賀譽的耍寶、火鍋的沸騰、酒杯的碰撞…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隻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這死寂像一個巨大的黑洞,瞬間將他吞噬。之前被酒精和熱鬧勉強壓下的空虛感、孤獨感、以及那份清晰無比的認知。
他根本沒能放下。
空虛和酸澀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令人絕望。
他掏出手機,屏幕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亮起。他無意識地滑動著,手指顫抖著點開了相冊。裏麵最新的是幾張今晚火鍋店的合照:張澤明摟著他的肩膀大笑,賀譽在給唐梓芫夾菜,唐梓芫微微側頭躲著賀譽湊過來的臉…每一張都洋溢著歡樂。
可他的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固執地繼續往前滑動。
滑過許多風景、工作照、聚會照…
最終,停在了一張很久很久以前的照片上。
幾個月前,不算太久,但許星塵卻覺得,似乎是上輩子的事了。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楚氏公司。
照片中央,是穿著西裝的楚倚青。
是自己剛開始追楚倚青時偷偷拍下的,雖然隻是一張背影,好像偷拍還被楚倚青發現了。
好傻。
許星塵忍不住彎了一下嘴角。
指尖輕輕摩挲著屏幕上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
再看看現在…
酒精帶來的短暫麻痹徹底褪去,隻剩下更深的疲憊和巨大的空洞。
他關掉手機屏幕,將臉深深埋進膝蓋。
黑暗中,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終於無法抑製地泄露出來,在空曠死寂的公寓裏,絕望地回蕩。
那被熱鬧掩蓋的空洞,在獨處的深夜裏,終於露出了它猙獰而真實的麵目。
他意識到,自己所有的“好起來”,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徒勞掙紮。那個人,那段情,那份深入骨髓的愛恨交織,從未真正離開過。
他依舊被困在原地,在名為“楚倚青”的牢籠裏,找不到出口。
作者閑話:
副cp先甜一下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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