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93 更新時間：25-07-26 07:19
抱著這樣的想法，梁小羽深吸一口氣，鼓起所剩無幾的勇氣，穿過馬路，繞過正門，走向旁邊一個相對安靜、掛著“員工通道”牌子的小門。
裏麵果然有個一個簡易隔間上正貼著“招聘處”的打印紙條，裏麵坐著一個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也穿著白襯衫，正對著電腦噼裏啪啦地打字。
“你好，”梁小羽的聲音有些幹澀，帶著長途跋涉和連日碰壁的沉悶沙啞，“請問，你們這裏還在招銷售助理嗎？”
女孩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鏡，快速打量了他一下，梁小羽清秀但難掩憔悴的麵容，洗得發白的襯衫，還有那份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態度還算平和：“招的，你帶簡曆了嗎？”
梁小羽趕緊從挎包中，拿出一份被汗水微微浸濕邊角、顯得皺巴巴的簡曆恭敬又小心翼翼的雙手遞過去。
女孩接過來，目光快速掃過紙頁：“梁小羽？成都學院中文係？嗯……”她頓了頓，抬頭看他，語氣公事公辦道:“行，簡曆我先收下，不過銷售助理很辛苦的，主要就是打雜，接電話、整理資料，帶客戶去樣板間，幫銷售準備合同什麼的，事情瑣碎得很，工資不高，底薪1200，轉正後看情況，能接受嗎？”
“能！我能接受！”
梁小羽立刻點頭，眼神迫切，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道:“我不怕辛苦！什麼都能幹！”他急切地補充道，仿佛生怕對方不信。
女孩點點頭，沒再多說：“那行，你留個電話吧，我交給銷售經理看看，有消息就通知你麵試。”
她拿起筆在簡曆空白處記下一個編號，然後隨手將簡曆放進了旁邊一疊厚厚的文件裏，那動作隨意得讓梁小羽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他道謝後轉身走出了售樓處，心裏卻並沒有抱太大希望，這樣的大公司，競爭者肯定很多，自己這專業和背景，實在沒什麼優勢。
他帶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和更深的疲憊回到地下旅途收拾了行李退房，打算去尋找一個更長期的落腳點，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才走到一片陳舊的街區，電線杆上張貼著很多小廣告，尋尋覓覓了好半天，才從其中找到一個月租300塊的地下室招租告示，來不及過多思考，他撥通了電話，順著房東指引的路線，見到了房東老王，然後跟著老王在小區裏七拐八拐的最終走到最深處的一棟樓，向下踏入了一個潮濕陰暗散發著黴味的半地下室單間。
昏暗的燈光下，壓抑，陰暗，潮濕，是梁小羽對“自己家”的第一印象，但他沒有選擇，錢快用完了，他必須盡快安頓下來。
“王叔，就這間吧。”梁小羽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僅剩的積蓄，數出500塊，包含第一個月房租加押金，鄭重地遞給老王。
錢遞出去的那一刻，梁小羽手心冰涼，心裏卻仿佛落下了一塊石頭，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稱之為“住處”的地方，雖然它更像個盒子。
老王點了點錢，麻利地收好，把鑰匙拍在他手裏：“得嘞！小夥子爽快！水電費月底結，有公用電表水表，我規矩不多，注意防火防盜就行，有啥事兒去上麵店裏找我。”
說完，房東老王叼著煙，晃悠著走了，沉重的木門“哐當”一聲關上，將走廊裏微弱的光線和嘈雜的人聲隔絕在外。
狹小的空間裏隻剩下梁小羽一個人，還有那無孔不入的潮濕黴味和死寂，他站在房間中央，巨大的孤獨感和無力感瞬間將他淹沒。
他慢慢走到鐵架床邊坐下，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他打開行李包，開始整理自己那點少的可憐的家當，當拿出那個用兩層塑料在包裹著的紅彤彤的辣椒醬瓶時，他的動作停頓了。
他小心的拆開包裝，擰開瓶蓋，一股熟悉的、帶著花椒和豆瓣醬香氣的辛辣味飄散出來，在這沉悶的空氣裏撕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梁小羽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熟悉的味道吸進肺腑深處，汲取一點對抗現實的力量。
他把瓶蓋從新擰緊，放在那張搖搖欲墜的桌子中央，就像供奉一個的希望火種，就在這時，他褲兜裏那部二手諾基亞尖銳的響了起來，歡快又突兀的鈴聲在狹小的空間裏嚇了他一跳，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北京本地座機號碼。
梁小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按下了接聽鍵：“喂，您好？”
“請問是梁小羽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女性職業化的聲音，語速適中，清晰有力。
“我是。”梁小羽握緊了手機，指節微微發白。
“您好，梁先生。我這邊是安城置業毓景園項目售樓處的人事，您之前投遞了我們銷售助理崗位的簡曆，銷售經理看了，覺得您可以來麵談一下，請問您明天上午9點，方便來售樓處參加麵試嗎？”
安城置業！毓景豪園！梁小羽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他根本沒抱希望的那份簡曆，竟然有了回音！巨大的驚喜像一股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方便！方便的！請問地址是？”梁小羽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他極力克製著，對方報出了他下午去過的那個售樓處的地址。
“請攜帶好個人簡曆和身份證複印件，準時到達，到了找前台小張就行。”
“好的好的！謝謝您！我一定準時到！”梁小羽連聲道謝，直到對方掛斷電話，他還緊緊握著手機，仿佛握著救命稻草。
剛剛還嫌棄昏黃的白熾燈似乎都隨著這通電話明亮了幾分，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頭差點撞到低矮的天花板。
心髒猛烈的在胸腔裏狂跳，安城置業，銷售助理！這是他連日碰壁後，第一份像樣的麵試機會，他走到那個小小的透氣窗下，向外望去，透過鐵柵欄的縫隙，隻能看到行人匆匆走過的腳踝和一小塊被路燈照亮的水泥路麵，然而，就在那片狹小的視野裏，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轉身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床上，他從斜挎包中又拿出一份被塑料文件袋裝著的嶄新的簡曆，就著昏黃的燈光，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檢查起來，還對著牆壁上模糊的，布滿黴斑的鏡子，反複練習著自我介紹和可能被問到的問題。
他想，無論無論這次麵試結果如何，這束從求職困境裏意外透進來的、微弱卻無比珍貴的希望，都足以支撐他繼續在這座龐大冷漠的都市叢林裏繼續堅持下去，帶著這份微茫的期冀，疲憊了一天的他沉入了並不安穩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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