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82 更新時間:25-09-10 09:43
血煞宗主伏誅,萬魂幡碎,天衍宗護山大陣卻已千瘡百孔。
沈清瀾白發如雪,精神力枯竭的劇痛仍在顱內嗡鳴;蕭景珩龍紋玉骨再裂,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深可見骨的創痛。
宗主重傷垂危,律法峰主為護弟子自爆金丹,無數同門屍骨未寒。
“天衍雙璧”的匾額懸於宗門殿頂,映著沈清瀾刺目的白發與蕭景珩裹滿繃帶的身軀。
她執掌律法峰,以《天衍新律》重塑秩序,筆鋒如劍,每條律令都浸著昨日戰死的弟子血。
他掌管戰龍峰,創“龍衛軍”,演武場上龍吟震天,咳出的血卻悄然染紅了繃帶。
在血煞宗密室深處,一張標注著“混沌古墟”的地圖被沈清瀾的精神力悄然感知——
那混沌氣息中,似乎有龍魂的悲鳴在回蕩。
玄玉階上,暗紅的血痕早已凝固,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刻在宗門大殿通往廣場的每一級台階上。新鑄的“天衍雙璧”匾額,由整塊溫潤的靈玉雕琢而成,懸於宗門殿頂最高處,在初升的朝陽下流轉著柔和卻刺目的光。匾額之下,肅立著天衍宗殘存的弟子,人人帶傷,衣袍破損,臉上交織著劫後餘生的疲憊與沉痛。
沈清瀾站在最前方,素白的長發未束,如一道冰冷的瀑布垂落肩頭,襯得她蒼白的臉愈發透明。每一次呼吸,顱骨深處都仿佛有無數鋼針在攪動、穿刺,那是精神力徹底枯竭後,靈魂被強行拉扯的劇痛。她挺直了脊背,雙手交疊在身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這點微不足道的刺痛對抗著幾乎將她吞噬的眩暈。目光掃過台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少了太多,尤其是律法峰主的位置,空空蕩蕩,隻留下一個焦黑的自爆印記,灼痛著她的眼睛。
蕭景珩站在她身側半步之遙,寬大的宗門長老袍裹住他高大的身軀,卻掩不住那股濃重的血氣。他站得筆直,像一柄插入大地的絕世凶兵,唯有那偶爾極其輕微的、壓抑到極致的吸氣聲,泄露了龍紋玉骨再次碎裂的痛苦。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牽扯著體內那如同被無數利齒啃噬的劇痛,但他下頜繃緊,目光沉凝如淵,死死鎖在廣場中央那片剛剛清理出來的、尚未被新草覆蓋的焦土上——那裏,埋葬著太多昨日的同袍。
宗門的聲音透過傳音玉簡響起,帶著重傷後的虛弱,卻字字如鐵:“血煞宗逆天而行,終遭天譴!然我天衍宗,亦元氣大傷,滿目瘡痍!值此危難之際,沈清瀾、蕭景珩二人,以凡俗之身入我宗,臨危受命,力挽狂瀾,誅魔首,護宗門,功勳卓著!今特敕封,沈清瀾為律法峰主,蕭景珩為戰龍峰主,共掌天衍宗重建大業!望爾等同心戮力,重振我天衍榮光!”
“恭賀峰主!”台下的弟子們齊聲高呼,聲音帶著嘶啞,卻彙聚成一股悲愴而堅韌的洪流,衝撞著破碎的護山大陣殘骸。
沈清瀾微微頷首,動作牽扯著神經,又是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沒有看蕭景珩,卻清晰地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沉重如山,帶著無言的痛惜和支撐。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冰冷的決絕。她踏前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律法,乃宗門之骨,秩序之基。即日起,律法峰重開!《天衍新律》當立!”
她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能撫平混亂,又仿佛在無聲地切割著什麼。她轉身,素白的身影在初陽下拉出一道孤絕的影子,徑直走向那座被炸去半邊、焦黑殘破的律法峰主殿。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血與灰燼之上,踏在昨日同袍的殘骸之上。
律法峰主殿內,焦糊的氣息尚未散盡。沈清瀾站在主位前,巨大的玉案上,攤開著一卷空白的靈玉簡。她伸出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靈光,那是她僅存的精神力在強行凝聚。筆鋒落下,刻在玉簡上的第一個字,是“罪”。
“一、勾結外敵,戕害同門者,誅!”
“二、臨陣脫逃,棄宗門於不顧者,廢其修為,逐出山門!”
“三、貪墨宗門資源,中飽私囊者,十倍追繳,罰入礦洞苦役百年!”
“四、弟子考核,當增”道心”一關!心術不正,根基不固者,拒之門外!”
一條條律令,如冰冷的刀鋒,在她指尖下誕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她靈魂深處剜出,帶著昨日血戰的硝煙,帶著律法峰主自爆時那決絕的光芒,帶著無數弟子倒下前不甘的眼神。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那刻骨的悲憤與責任。她仿佛看到律法峰主自爆前最後望向她的眼神,那眼神裏沒有恐懼,隻有托付和一絲……欣慰。沈清瀾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冰封的湖泊,唯有深處,是燃燒不盡的火焰。
“此律,當為天衍之盾,亦為誅邪之劍!”她低語,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玉簡上,新律的靈光微微流轉,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沉重而冰冷的力量。
與此同時,戰龍峰的演武場上,氣氛卻截然不同。
“吼——!”
一聲蒼勁、暴虐的龍吟撕裂長空,震得空氣都為之扭曲。演武場中央,蕭景珩**著精悍的上身,纏繞著染血的繃帶。他周身,一層淡金色的龍氣如同實質的火焰般升騰、翻湧,隱隱勾勒出龍爪、龍鱗的虛影。他麵前,是數十名剛剛從血戰中幸存下來的精銳弟子,人人眼神銳利如鷹,帶著劫後餘生的凶悍。
“龍衛軍!”蕭景珩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龍吟的威壓,“今日起,你們不再是各自為戰的散修!你們是利爪,是堅盾,是宗門最鋒利的矛!記住!協同!才是龍威所在!”
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堅硬的演武場地麵轟然塌陷出一個深坑。右臂之上,淡金色的龍氣瞬間凝聚,化作一隻猙獰、巨大的龍爪虛影,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狠狠拍向演武場邊緣一塊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岩!
“轟隆——!!!”
巨岩應聲粉碎,化作漫天齏粉。然而,就在龍爪消散的瞬間,蕭景珩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他強行咽下,但嘴角卻無可抑製地溢出一縷刺目的暗紅鮮血,迅速染紅了纏繞在胸口的繃帶。那股源自龍紋玉骨深處的劇痛,如同毒蛇般瘋狂噬咬著他的經脈,每一次力量的爆發,都像是在撕裂尚未愈合的傷口。
“峰主!”一名眼尖的弟子驚呼出聲。
蕭景珩猛地回頭,眼神如刀,瞬間將那弟子的驚呼堵了回去。他抹去嘴角的血跡,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凶悍的隨意,聲音卻更加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看什麼看!這點傷算什麼!血煞宗的餘孽還沒殺幹淨!給我練!協同!把你們的命,交給身邊的兄弟!把你們的刀,指向同一個敵人!”
他再次催動龍氣,演武場上龍吟再起,威勢更勝之前。弟子們被他的凶悍和決絕所震懾,爆發出更猛烈的呼喝,開始按照他傳授的、以龍氣為紐帶、彼此呼應的協同戰法進行演練。汗水、血水、塵土混合在一起,演武場化作一片沸騰的熔爐。
蕭景珩站在熔爐中心,如同一個永不疲倦的戰神。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龍氣的催動,每一次力量的爆發,都在加劇著體內那道深可見骨的裂痕。那裂痕深處,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濃鬱血腥與怨毒的黑氣,如同跗骨之蛆,正順著龍氣的脈絡,悄然侵蝕著他剛剛獲得不久的蒼龍真血。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那絲陰冷的侵蝕感,目光掃過那些在演練中逐漸形成默契的弟子,眼底深處,是沈清瀾那刺目的白發。這白發,比任何戰功都更刺痛他的心。他必須更快,必須更強,必須為她,為這座傷痕累累的宗門,撐起一片足以喘息的天空。
夜,深沉如墨。
沈清瀾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峰務,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向戰龍峰後山那處僻靜的寒潭。這是蕭景珩療傷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暫時放下重擔的地方。
寒潭邊,蕭景珩隻穿著一條濕透的短褲,半身浸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水汽氤氳,模糊了他緊蹙的眉頭和嘴角殘留的血跡。他閉著眼,周身龍氣微弱地流轉,艱難地修複著那道猙獰的骨裂。潭水被他的體溫和龍氣蒸騰出嫋嫋白霧,卻驅不散他眉宇間的沉鬱。
沈清瀾無聲地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伸出手,指尖縈繞著一縷微弱卻精純的靈力,緩緩探入水中,貼上他後背那道猙獰的傷口。她的靈力溫和而堅韌,如同最細密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梳理著他體內狂暴躁動的龍氣和那絲陰冷的血煞之氣。
“別動。”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蕭景珩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任由她的靈力探入。冰冷的水流與她靈力帶來的溫潤觸感交織,奇異地撫平了部分劇痛。他緩緩睜開眼,潭水倒映著沈清瀾蒼白的臉和那頭在月光下如同月光本身的白發。
“清瀾……”他喉結滾動,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痛惜,“這白發……”
“換宗門無恙,值得。”沈清瀾打斷他,指尖的靈力沒有絲毫停頓,專注地引導著他體內紊亂的力量。她的目光落在潭水之下,他後背那道深可見骨、邊緣泛著不祥黑氣的裂痕上,心猛地一揪。那黑氣……是血煞珠的殘餘!它並未被蒼龍真血徹底淨化,反而像毒瘤一樣潛伏在骨裂深處,借著龍氣流轉的機會,悄然侵蝕!她指尖的靈力更加凝練,帶著《清心寧神訣》的純淨,試圖壓製那絲陰冷。
蕭景珩感受到了她靈力的變化和瞬間的心緒波動,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堅定。他轉過身,潭水在他精悍的胸膛上流淌,月光照亮他深邃的眼眸,裏麵翻湧著濃烈的情感——痛惜、憤怒、擔憂,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無力。
“值得?”他低吼,聲音在寂靜的寒潭邊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壓抑的怒火,“值得你把自己熬成這樣?值得我眼睜睜看著你為了那些該死的律令,耗盡最後一絲精神力?值得我每次動用力量,都感覺這骨頭要被那狗屁血煞珠徹底腐蝕掉?!”
他猛地拉近她,讓她幾乎貼上他布滿冷汗和潭水的胸膛,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裏那沉重而痛苦的搏動,感受到他體內那道裂痕和黑氣帶來的陰冷侵蝕。
“清瀾,看著我!”他強迫她抬起頭,對上他灼灼的、仿佛要燃燒起來的目光,“我們贏了!我們**的把血煞宗的老窩都端了!可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我們失去的更多?那些死去的同門,峰主……還有你這頭發,我這骨頭……這勝利,太**苦了!”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疲憊和痛苦。那是在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鋼鐵意誌,在守護的代價麵前,第一次顯露出脆弱的裂痕。
沈清瀾被他眼中的痛苦和嘶吼刺得心髒驟縮。她看著他胸膛上猙獰的傷口,感受著他手腕傳來的、因壓抑痛苦而微微顫抖的力量,看著他眼底深處那絲被血煞珠侵蝕的陰鬱……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她沒有說話,隻是猛地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冰冷的、帶著水汽和血腥味的身體。她的臉埋在他頸窩,滾燙的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洶湧而出,瞬間浸濕了他的皮膚。那不是軟弱,是積壓了太久的悲憤、恐懼、疲憊,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她哭得無聲,身體卻在他懷中劇烈地顫抖,如同風中殘葉。
蕭景珩所有的怒吼和質問,在她投入懷中的瞬間,化作了更深沉的痛惜。他收緊雙臂,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她顫抖的身體,下巴抵在她冰涼的發頂,感受著那無聲的淚水灼燒著他的皮膚。他閉上眼,喉結劇烈滾動,最終隻化作一聲沉重到極致的歎息,融入寒潭氤氳的水汽之中。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映照著沈清瀾刺目的白發和蕭景珩繃帶下滲出的暗紅。寒潭的水波輕輕蕩漾,倒映著兩個傷痕累累、互相依偎的靈魂。劫後餘生的悲愴,重建宗門的重擔,力量反噬的隱患……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無聲的擁抱中,暫時被擱置。唯有彼此的心跳和體溫,是這破碎世界裏,唯一真實的支撐。
……
數日後,天衍宗殘存的弟子,在沈清瀾《天衍新律》的鐵腕和蕭景珩“龍衛軍”的威懾下,重建工作艱難而有序地進行著。破碎的護山大陣在律法峰弟子日夜不休的推演和符籙補充下,正一點點恢複著薄弱的靈光。焦黑的廢墟被清理,新的建築在廢墟旁拔地而起。
沈清瀾親自帶隊,徹底清理血煞宗入侵時留下的最後一片區域——一處被陣法封鎖、深藏於宗門禁地邊緣的地下密室。這裏曾是血煞宗弟子潛入和操控萬魂陣的關鍵節點。
陣法已被破開,密室大門轟然洞開。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混雜著血腥、腐朽和陰冷魔氣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作嘔。沈清瀾站在門口,素白的長發在洞口吹來的陰風中微微飄動。她微微蹙眉,強忍著精神力尚未完全恢複的眩暈,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纖細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黑暗的深處。
精神力所及之處,是堆積如山的骸骨,是被邪術折磨致死的殘骸,是殘留著痛苦怨念的兵器……突然,她的精神力觸角猛地一顫!
在密室最深處,一塊巨大的、刻滿扭曲符文的黑色石台上,靜靜地躺著一張卷軸。那卷軸材質非金非玉,呈現出一種混沌的灰敗色澤,上麵繪製著扭曲、怪誕的線條和符號,根本不是人族文字!一股極其古老、混亂、仿佛來自天地初開之前的氣息,正從那卷軸上彌漫開來。
就在她的精神力觸碰到那混沌氣息的瞬間——
“嗷嗚——!!!”
一聲淒厲、蒼涼、充滿無盡悲愴與憤怒的龍吟,毫無征兆地在她靈魂深處炸響!那聲音如此真實,如此震撼,帶著撕裂神魂的痛苦和刻骨的仇恨,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
沈清瀾身體劇震,臉色瞬間煞白如紙,猛地後退一步,差點跌倒。她扶住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剛才那聲龍吟……那絕不是幻覺!那聲音裏蘊含的痛苦與仇恨,與她在秘境中聽到的上古龍魂殘識的聲音,有著同源的血脈聯係!而那聲音的源頭,似乎……就指向這張散發著混沌氣息的詭異地圖!
混沌古墟……
這四個字,如同烙印,瞬間刻進了她的腦海。那混沌氣息中回蕩的龍魂悲鳴,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猛地打開了一扇通往更深重危機與未知宿命的大門。她抬起頭,望向密室深處那張在黑暗中散發著不祥微光的地圖,眼底深處,冰冷的決絕之外,第一次燃起了名為“宿命”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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