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65 更新時間:25-08-13 08:54
賀聞朝一把拍在案幾上:“裴疏月!那孩子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從《千字文》到《春秋》,哪本不是你親手教的?現在他就想知道自己生母怎麼沒的,你連這點良心都喂狗了?”
裴疏月垂著眼睫,指尖慢悠悠地轉著酒杯,他忽然輕笑一聲:“幫?賀聞朝……”抬起眼時,那雙鳳眸裏半點溫度都沒有,“如今這朝堂上,皇上想讓你看見什麼,你就隻能看見什麼。懂麼?”
賀聞朝悶頭灌酒,一杯接一杯,喉嚨被灼地生疼。
裴疏月瞧著他這副模樣,忽然嗤笑一聲:“再說……要是七皇子真知道常答應是怎麼死的——”他的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劃,“你猜太子殿下會怎麼著?”
“哢嚓”一聲,賀聞朝手裏的酒盞裂了道縫。
他雖然這些年都在邊關,可朝裏那些彎彎繞繞的消息也沒少往耳朵裏鑽。裴疏月如今……是太子黨。
這算什麼道理?當年裴疏月還是太子身邊的下人的時候,是他親自跑到皇帝麵前要人,把人從私牢裏背出來的,後來更是把人帶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現在倒好,轉身投靠太子去了?
賀聞朝抄起酒壺直接對嘴灌,喝完狠狠砸在桌上:“裴疏月!你就是條喂不熟的狗!”
裴疏月被濺了一身酒漬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著衣袖:“賀小將軍醉了。”
他嘴角還掛著那抹讓人火大的淺笑,衝門外揚聲道:“趙原,帶你家主子回去。”
趙原慌慌張張衝進來,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額頭直冒冷汗。
他剛伸手要去扶,賀聞朝就猛地甩開,踉蹌著站起身。
“你給我等著,咱倆沒完!”賀聞朝回身一指,大步邁出門。
裴疏月倚在窗邊,仰頭灌下杯中殘酒。酒液順著唇角滑落,他也沒去擦。
玄七推門進來時,正撞見他弓著身子咳得厲害,袖口洇開一片暗紅。
“王爺!”玄七一個箭步衝上去,奪過酒杯,“太醫說了您不能沾酒!”
裴疏月擺擺手,撐著窗欞直起身。
月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映出嘴角那抹苦笑:“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說得含糊,可玄七知道,除了賀聞朝還能有誰。
“可賀將軍他那樣說您……”玄七攥緊了拳頭。
“他說得對。”裴疏月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晃得厲害,“我現在可不就是在替太子辦事。”茶盞湊到唇邊又停住,“這樣也好……至少在我這兒,他還是跟當年一樣,真實的自己。”
玄七跟在裴疏月身邊八年了,從他還是個無名小卒開始,一步步看著自家主子爬上攝政王的高位。
這八年裏,多少明槍暗箭,都是玄七替他擋下的。
裴疏月仰頭灌下那杯已經涼透的茶,喉結滾動了兩下,隨手把茶杯往案幾上一撂:“去,盯緊賀聞朝。”他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啞,“他要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玄七抱拳領命:“屬下明白。”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裴疏月望著玄七消失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杯底殘留的茶漬在燭光下泛著暗沉的褐色,像極了那年東宮私牢裏幹涸的血跡。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他喃喃自語,後半句話卻消散在唇齒間。
窗外忽然刮起一陣夜風,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裴疏月伸手去護,卻還是晚了一步。燭芯”啪”地爆了個燈花,在他手背上燙出一道紅痕。
他盯著那道紅痕看了半晌,忽然低笑出聲。這倒好,連支蠟燭都跟他作對。
早朝散後,宋維康獨獨留下了裴疏月。老皇帝倚在龍椅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那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格外清晰。
太監輕手輕腳地合上沉重的殿門,隔絕了外麵的光與聲。
宋維康沒急著說話,慢悠悠地從龍椅上起身。
他背著手,踱到裴疏月麵前,臉上是慣常的和煦笑容,眼角的皺紋堆疊著,像極了鄰家慈祥的長輩。
“裴卿啊,”皇帝的聲音帶著點閑聊的隨意,拍了拍裴疏月的肩膀,“賀卿這次回來,瞧著比五年前更添了幾分殺伐氣,到底是邊關的風沙磨人。”
他踱開兩步,目光落在殿內一根盤龍金柱上,仿佛在欣賞上麵的紋路,“這趟差事,他辦得極好。平沙國至少十年不敢再犯我北境,大功一件。”
裴疏月垂手侍立,姿態恭敬:“陛下聖明,賀將軍確是國之棟梁。”他語調平穩,聽不出情緒。
宋維康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深了些,眼底卻沒什麼笑意:“棟梁是好,隻是這棟梁,棱角太硬了些。”他踱回裴疏月麵前,站定,目光看似隨意,卻帶著無形的壓力,“聽說……他昨日在醉仙樓,與你鬧得有些不愉快?”
裴疏月心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微微躬身:“回陛下,臣與賀將軍多年未見,昨日小聚,不過是敘舊時言語間有些衝撞,將軍性子耿直,酒後難免失了些分寸,臣並未放在心上。”
他輕描淡寫,將一場劍拔弩張的衝突歸結為“言語衝撞”和“酒後失態”。
“哦?沒放在心上就好。”宋維康點點頭,語氣像是放下了心,“朕就怕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就著,傷了和氣。賀卿是功臣,脾氣暴些也情有可原。”他話鋒一轉,帶著點長輩的關切,“不過疏月,你身子骨向來弱些,可別被他那莽撞勁兒氣著了。朕看你今日臉色,似乎比昨日更差了些?”
裴疏月掩唇輕咳了一聲,聲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虛弱:“勞陛下掛心,臣隻是昨夜受了些風寒,並無大礙。”
“那就好。”宋維康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那關切顯得意味深長,“改日,我讓太醫院再給你送些上好的藥。”
他不再看裴疏月,而是踱到禦案旁,拿起一枚玉鎮紙把玩著,狀似無意地開口:“賀卿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朕想著,總要給他些體麵,讓他風風光光地留在京城享福,也好讓天下人看看,朕是如何厚待功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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