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7 更新時間:25-09-29 23:52
第二日,雲昭國的皇城張燈結彩,鼓樂喧天,極盡奢華鋪陳。
江予若身著繁複冗重的雲昭皇室婚服,頭頂綴滿珠翠,鳳冠幾乎要壓斷脖子。小小的身軀被包裹在華麗的衣袍裏。
紅蓋頭遮住她的視線,隻能由兩個嬤嬤一左一右地摻著。
另一邊,宋星慈身著大紅喜服,麵容俊雅,此刻卻故意低眉順眼,步伐拘謹,帶著刻意的畏縮和遲鈍。
在禮官高昂的唱喏聲中,對著宋維康和安賢皇後行叩拜大禮。
夫妻對拜,共牢合巹之禮。
整個過程江予若都跟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地完成每一個動作。雖然被覆著麵,但她仍能感受到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
好奇的,審視的,憐憫的,甚至是輕蔑的。
她的雙手冰涼,當宋星慈的手按照禮儀觸碰她時,她控製不住地瑟縮了一下。
宋星慈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這個小女孩的恐懼和抗拒。
她麵上不動聲色,依然維持著那副溫吞的模樣,卻在無人注意的間隙,輕輕捏了捏江予若冰冷的手指,隨即鬆開。
江予若一怔,她似乎能感受到宋星慈的安撫之意。
儀式終於結束,江予若被送進精心布置的昭陽殿新房。
新房內紅燭高燃,錦繡遍地,她僵硬地坐在床沿,頭頂的蓋頭依舊沉沉地壓著她。
周圍的宮娥嬤嬤說了許多吉祥話,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覺得心跳如擂鼓,恐懼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不知道那個“又醜又蠢”的七皇子什麼時候會進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江予若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腳步聲緩緩靠近,停在她麵前。
她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雅的墨香,而非預想中的濁氣。
接著,一柄玉如意輕輕探入蓋頭下方,動作舒緩而穩定,並未碰到她分毫,然後向上一挑。
紅蓋頭被挑起,眼前驟然明亮。
江予若下意識地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才怯生生地抬起眼簾。
燭光搖曳,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年輕清秀的臉。眉目清俊,膚色白皙,鼻梁**,唇色偏淡,此刻正微微抿著。
她的眼神很靜,正安靜地看著她,帶著一絲打量,卻沒有絲毫傳聞中的猥瑣或蠢笨,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溫和與疏離。
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又醜又蠢的七皇子?
江予若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張完全超出她預想的臉,一時忘了害怕,也忘了反應。
宋星慈也在看著眼前這個小新娘。
掀去蓋頭後,露出一張小小的,稚氣未脫的臉,眼睛很大,此刻因為驚愕而睜得圓圓的,像受驚的小鹿,臉色蒼白,嘴唇微微張著,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她沉默了片刻,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平和,聽不出什麼情緒:“累了麼?”
江予若猛地回神,像是被嚇到,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小手緊張地攥住了嫁衣的袖口,說不出話來。
宋星慈看著她這副驚懼的模樣,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
她並未靠近,反而轉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茶,遞給她。
“喝口水吧。”她語氣依舊平淡,“今日禮儀繁瑣,想必你也未曾好好進食。桌上有些點心,若是餓了,可以先用些。”
她沒有像尋常新郎那樣急切,更沒有流露出任何令人不安的意圖,隻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和禮節。
江予若怔怔地看著他遞過來的茶杯,又抬頭看看他平靜無波的臉,遲疑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過了茶杯。
她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水流滑過喉嚨,稍稍驅散了一些寒意和緊張。
宋星慈不再說話,隻是走到窗邊的書案前坐下,隨手拿起一卷書,就著燭光看了起來,仿佛新房內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般。
江予若偷偷打量著那個燈下看書的側影,心裏亂糟糟的。
這個人……好像和父王說的……完全不一樣。
新房外的廊下,靖川焦躁不安地在陰影處來回踱步。
他臂上的傷口隻是草草包紮,依舊隱隱作痛,但比起傷口,他更擔心的是房間裏的公主。
那個七皇子進去那麼久了,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公主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被欺負?
他越想越急,拳頭攥得死緊,恨不得立刻衝進去看個究竟。
就在他心神不寧,又一次煩躁地轉身時,冷不丁差點撞上一個人。
兩人同時迅速後退一步,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月光和廊下燈籠的光線交織,照亮了對方的臉。
靖川瞳孔一縮。
是昨晚那個身手極好,還傷了他的女侍衛。
淮宴也立刻認出了靖川,眼神瞬間變冷,手立刻按上了腰間的短劍劍柄。
昨夜讓這刺客跑了,沒想到他竟敢再次潛入府中,還出現在新房附近。
“是你!”淮宴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殺氣,“還敢來?!”
眼看淮宴就要動手擒拿,靖川急得額頭上冒出冷汗。
他顧不上手臂的傷,也顧不上對方會不會信,猛地擺手,因為焦急和本就口拙,話說得更加磕巴破碎:
“別!別動手!我……我是……公主的……侍衛!保、保護公主!”
淮宴動作一頓,淩厲的目光上下掃視著他,帶著審視和懷疑:“公主的侍衛?為何鬼鬼祟祟在此?昨夜行刺,也是為此?”
“是……是!”靖川見她停手,急忙解釋,越是急,話越是說不利索,“怕、怕公主……受、受委屈!來看看!”
他努力想表達自己的擔憂和忠誠,卻因為緊張,顯得更加可疑。
淮宴眉頭緊蹙,並未完全相信,但看他那副焦急萬分,不似作偽的模樣。
尤其是提到公主時那種純粹的擔憂,手上的殺氣稍稍收斂了些。
她保持著警惕,冷聲道:“我乃七殿下貼身侍衛,淮宴。”
靖川像是才反應過來要自報家門,連忙道:“靖、靖川!平沙國……公主侍衛!”
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在昏暗的廊下對峙著,一個滿眼焦急擔憂,一個滿心警惕審視。
淮宴回想起昨夜他直撲殿下寢處的舉動,再結合他此刻的話,心中大致猜到了緣由。
她盯著靖川,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所以,你昨夜前來行刺殿下,是以為殿下會欺辱公主?”
靖川被問得一怔,隨即重重地點了下頭,眼神裏帶著一種固執的狠勁:“誰、誰敢欺負公主……就、就……”
後麵“殺了他”幾個字他沒說出口,但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淮宴看著他這副一根筋,認死理,全然將公主的安危置於一切之上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刺客蠢得有點耿直,壞得也不算徹底,就是這忠心用得實在不是地方。
她歎了口氣,語氣依舊冷淡,卻收起了明顯的敵意:“殿下不會為難公主。你若真想保護公主,就別再做這種蠢事,否則,第一個傷及的就是公主的清譽和安危。”
靖川愣愣地看著她,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刺殺壞人會傷到公主,但“傷及公主”這幾個字他聽懂了。
他臉上露出掙紮和困惑的表情,最終還是悶悶地“嗯”了一聲,可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瞟向那扇緊閉的新房門。
淮宴看著他這副樣子,也不再多說,隻是抱臂靠在廊柱上,沉默地守在原地,既是在看守這個不安分的平沙侍衛,也是在執行她護衛的職責。
新房內的寂靜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但對靖川而言,卻漫長得如同幾個時辰。
他死死盯著那扇門,每一秒都在擔心裏麵會傳出公主驚恐的哭喊。
終於,那扇門被從裏麵輕輕拉開了。
先走出來的是宋星慈。
她神色平靜,依舊是那副溫和甚至略帶疏離的模樣,身上的喜袍依舊整齊,看不出任何異樣。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廊下的靖川和淮宴,並未多言,隻對淮宴吩咐了一句:“去書房。”
“是。”淮宴立刻應道,警惕地看了靖川一眼,隨即跟上宋星慈。
靖川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趁著門還未完全關上的縫隙,猛地就要往裏衝。
“公主!”
他的聲音因為焦急而嘶啞。
就在他幾乎要撞開門的前一刻,一個小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恰好擋住了他。
是江予若。
她依舊穿著那身繁重的嫁衣,但頭上的鳳冠已經取下,墨發簡單地披在肩後。
小臉上驚魂未定,眼睛還紅紅的,像是偷偷哭過,但神情卻不再是完全的恐懼和麻木,反而帶著茫然和困惑。
她看到靖川一副要拚命的樣子衝過來,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小聲驚呼:“靖川?你……你怎麼在這裏?你的手臂怎麼了?!”
她注意到了他臂上滲血的包紮。
靖川猛地刹住腳步,雙手緊張地抓住江予若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因為著急,話更加說不清了:“公主!你……你沒……沒事吧?他……他沒欺負你吧?!”
江予若被他問得一愣,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不自在的紅暈,連忙搖頭:“沒、沒有……殿下他……他隻是坐了坐,喝了茶,然後就……就去書房了……”
她說著,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星慈離開的方向,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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