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6 更新時間:25-10-19 16:30
賀聞朝稱病告假,避開了朝廷上的紛擾,換上了一身花裏胡哨的錦袍,搖著折扇,出現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銷金窟。
剛進醉春風的門,就被幾個跟賀聞朝差不多打扮的世家公子圍了上來,為首的便是陳煜。
“聞朝!今日怎麼得空賞光?聽說醉春風新來了幾個西域舞姬,舞姿曼妙,別有風味,同去同去?”陳煜攬著賀聞朝的肩膀,笑得一臉曖昧。
賀聞朝大手一揮,臉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浪蕩笑容,聲音洪亮:“走!今日小爺請客!不醉不歸!”
“賀將軍豪氣!”
賀聞朝這般自甘墮落,與紈絝同流合汙的行徑自然逃不過宋維康的耳目。
“回皇上,自那日以後,賀將軍幾乎是夜夜笙歌,醉臥溫柔鄉,與陳小侯爺他們打得火熱,甚至徹夜不歸。”李公公稟報,宋維康一手批著奏折,停了一瞬,沒有說話。
但他在心中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果然,賀聞朝也是個普通人,也愛美人。
“甚至對某些朝中得勢之人也頗多微詞,顯得十分憤懣不平。”李公公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
“憤懣不平……嗬嗬。”宋維康輕笑出聲,心情似乎頗佳,“年輕人嘛,受了委屈,心中不忿,尋些方式****,也是常情。總好過憋在心裏,暗中搞些小動作要強。”
他對此簡直是樂見其成。本來還覺得賀聞朝城府很深,,如今看來,倒是自己想多了。
一個會因為受了幾句敲打就心灰意冷,沉迷酒色,甚至與紈絝為伍的將領能有多大的野心和出息?不過是個受不得氣,意誌不堅定的莽夫罷了。
這樣好,這樣最好。
這樣的人才好掌控,給他點甜頭,給他點虛榮,就能讓他繼續賣命,甚至無需擔心他擁兵自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看來朕前些日子的點撥,賀愛卿是聽進去了啊。”宋維康語氣愉悅,合上一本奏折,“知道收斂鋒芒,知道如何讓朕安心了。”
他全然將賀聞朝的墮落理解為對自己敲打的回應和一種變相的服軟。
“皇上聖明。”李公公連忙躬身附和。
宋維康沉吟片刻,吩咐道:“傳朕口諭,賞鎮北將軍賀聞朝西域進貢美酒十壇,錦緞百匹。就說……朕念他賑災辛勞,特予嘉獎,讓他好好放鬆放鬆。”
“是,皇上。”李公公心領神會,立刻退下傳旨。
宋維康再次打開一本新的奏折。
武將改用的時候得用,該敲打的時候得敲打,該放縱的時候,也得放縱。
如今這賀聞朝,算是暫時被他按在了“忠犬”的位置上,雖然這條狗看起來有點廢,但咬人的本事應該還在。
而裴疏月那邊,聽說身體最近似乎又不太爽利?
宋維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賀伯修當然知道他自己的兒子聽了自己的話在藏鋒,可是再藏也不能這樣藏啊,天天往那煙花巷子裏鑽,跟一幫紈絝子弟胡天胡地,這像話嗎?
他們老賀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他一想起這個就氣得肝疼,這要是讓他那早走的夫人知道了,非得從地底下蹦出來指著鼻子罵他教子無方不可!
可氣歸氣,他愣是沒一點辦法。
那臭小子現在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偶爾回趟家也是滿身酒氣,倒頭就睡。
他想揪著耳朵教訓幾句都抓不著人,滿肚子話憋得難受。
眼瞅著自個兒六十大壽快到了,一些老部下,舊同僚的賀禮陸續送上了門,見麵寒暄時,話裏話外總會不經意地提起賀聞朝。
“老賀啊,恭喜恭喜!一晃眼都六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將軍拍著賀伯修的肩膀,感慨完,就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地問,“哎,我說,聞朝那小子呢?怎麼沒見著?聽說最近……嘿嘿,豔福不淺啊?”
賀伯修嘴角抽了抽,幹笑兩聲:“嗬……嗬嗬,年輕人,胡鬧,胡鬧罷了……”
還沒打發走這個,另一個文官模樣的舊友又湊了過來,語氣帶著點酸溜溜的羨慕:“賀老將軍,真是好福氣啊!聞朝賢侄如今是聖眷正濃啊!皇上連番賞賜,可見恩寵。聽說賢侄近日與陳小侯爺他們甚是投緣?年輕人多結交些朋友,也是好事,好事啊!嗬嗬……”
那笑聲裏的意味,不言自明。
賀伯修隻覺得額角青筋直跳,還得勉強維持笑容:“是啊是啊……皇上厚愛,小子不懂事,讓諸位見笑了……”
還有不拐彎抹角,直接罵的。
“老賀,不是我說你,得管管聞朝了!”一個性子耿直的老部下直接把他拉到一邊,眉頭擰成了疙瘩,“我知道年輕人愛玩,可這也太不像話了!整天跟陳煜那幫混賬東西攪和在一起,像什麼樣子!我們賀家軍的臉還要不要了?當年嫂子在的時候……”
一提及亡妻,賀伯修臉上火辣辣的,隻能連連點頭:“管!一定管!等他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其實這話他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
耳邊充斥著各種關於兒子風流韻事,聖眷正濃,自甘墮落的變相打聽,聽得賀老爹血壓飆升,還得強顏歡笑。
直到夜幕降臨,送走最後一波客人,賀伯修才癱坐在椅子上,心裏把那混賬小子罵了千百遍。
藏鋒?藏他奶奶個腿!
這哪是藏鋒,這簡直是把老賀家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那臭小子今晚回來,就算捆,也得把他捆起來好好說道說道!這家門不幸的玩意兒!
賀伯修正揉著發痛的額角,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就聽管家又來報:“老爺,攝政王殿下過府來訪,說是來給您賀壽。”
裴疏月?
賀伯修一愣,心裏咯噔一下。
這尊大佛怎麼來了?他雖然致仕了,但多多少少也聽過朝堂上裴疏月的手段。
他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迎了出去。
裴疏月一身素雅常服,並未穿朝服,隻帶著玄七和一個捧著禮盒的隨從,正站在庭院中。
他的身形愈發清瘦,臉色也比往日更加蒼白。
“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賀伯修上前行禮。
裴疏月微微側身避過,語氣溫和:“老將軍不必多禮。您的壽辰將至,晚輩理當過來道賀。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他示意隨從將禮盒奉上,是一些珍貴的藥材和一副名家字畫,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賀伯修連忙道謝,心裏泛著嘀咕。
真是來賀壽的?不是來找聞朝的?
他將裴疏月請進正廳,吩咐上茶。兩人分賓主坐下,一時竟有些沉默。
賀伯修打量著裴疏月,看他氣色不佳,忍不住關切道:“王爺身子似乎還未大好?江南辛苦,回京後政務又繁忙,還需多加保重才是。”
裴疏月捧著茶杯,聞言淡淡一笑:“有勞老將軍掛心,隻是舊傷未愈,並無大礙。”
又是一陣沉默。
賀伯修實在憋不住了,歎了口氣,試探著開口:“王爺……今日過來,可是……可是為了聞朝那混賬東西?”
他想著,這兩人雖有別扭,但裴疏月或許還能勸勸那個傻兒子。
裴疏月端著茶杯的手輕微地顫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複雜的神色,聲音依舊平穩:“晚輩專程來為老將軍賀壽。至於賀將軍……”他頓了頓,“他近日自有他的去處,與晚輩並無幹係。”
這話聽起來帶有疏離,但賀伯修卻聽出了被刻意壓抑的情緒。
他看著裴疏月那副平靜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自己兒子那副鬼樣子。
有些事,他或許不知全貌,但兩個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那份情誼,做不了假。
賀伯修重重歎了口氣,也顧不上什麼尊卑規矩了,語氣裏帶上了長輩的無奈和懇求:“疏月啊……”他換了個更親近的稱呼,“伯父知道,你們年輕人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有些別扭。伯父也不多問。”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十足的無奈:“可那混小子現在……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天天不著家,跟那群狐朋狗鬼混在一起,祖宗的臉都要被他丟盡了!我說他,他根本不聽!我是真拿他沒辦法了……”
裴疏月靜靜聽著,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賀伯修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信任和托付:“那孩子,從小到大,脾氣強得像頭牛,認死理!可他……他最聽你的話了。”
這句話輕輕紮進了裴疏月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
賀伯修仿佛陷入了回憶,語氣感慨:“你小時候在東宮……你被太子欺負得那麼慘,是聞朝那傻小子,不管不顧地跑到皇上麵前要人,硬是把你從那個火坑裏帶了出來,帶回咱家。”
“那時候,他就說,”以後賀府就是你家,我爹就是你爹!誰再敢欺負你,我揍他!”……”
這些被裴疏月深埋心底的記憶驟然被提起,讓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後來,你住在府裏那些年,他有什麼好的都先緊著你,闖了禍也替你扛著。他是真把你當親兄弟看待啊……”賀伯修說著,聲音有些啞,“我知道,現在你們都大了,各有各的前程,或許生分了。”
“但伯父就厚著這張老臉,求你一回。”
他目光懇切地看著裴疏月:“幫伯父去把那混賬東西找回來,勸勸他,行嗎?別讓他再這麼作踐自己,也別讓他……把他娘用命換來的這個家,給徹底敗了。”
裴疏月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燭光映著他蒼白的側臉,看不清表情,許久,他才極其緩慢地放下茶杯。
他沒有看賀伯修,隻是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很輕。
“……我,試試。”
作者閑話:
最近有點忙,一直沒來得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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