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2 更新時間:25-07-29 11:11
刑堂的銅鍾在卯時三刻準時敲響,震得陳長安耳鼓微麻。他握著那枚刻滿細密紋路的青銅令牌,指尖反複摩挲著內側的讖語,直到劉三在門外輕叩三聲。
“堂主,西市街的綢緞莊出事了。”劉三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慌張,“說是……說是衝撞了崔侍郎的家眷。”
陳長安將令牌揣進懷中,起身時腰間的刑堂佩刀發出輕響。他接任副堂主不過五日,這是頭次遇上牽涉權貴的麻煩。
綢緞莊內一片狼藉,貨架翻倒在地,一匹匹蜀錦被踩踏得汙穢不堪。三個穿著衙役服飾的漢子正將兩個四海幫的夥計按在地上,為首那人腰間懸著的金魚袋晃得人眼暈——那是五品以上官員才能佩戴的飾物。
“陳堂主來得正好。”京兆府的捕頭趙虎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崔侍郎的千金在此選購時,被你幫的人汙蔑是竊賊,這事怕是得驚動大理寺了。”
陳長安目光掃過蜷縮在櫃台後的少女,她雖穿著素色襦裙,頭上卻簪著一支鴿血紅的步搖,顯然身份尊貴。而被按在地上的夥計滿臉是血,嘴角還在嘟囔:“她分明藏了匹雲錦在袖中……”
“搜身了嗎?”陳長安忽然問道。
趙虎臉色一僵:“崔小姐金枝玉葉,豈容褻瀆?”
“那就請小姐讓隨行侍女檢查一番。”陳長安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若真是我幫夥計看錯了,我親自押他去崔府領罪。”
少女抬起頭,露出一雙清澈如溪的眸子。她輕輕頷首,身後的侍女立刻上前,在她寬大的衣袖中摸索片刻,竟真的取出一匹尺許長的雲錦殘料。
趙虎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陳長安卻仿佛沒看見,對著少女拱手:“小女娃頑劣,讓小姐受驚了。這匹雲錦算作賠禮,再請容我杖責這有眼無珠的奴才三十大板。”
他特意加重了“小女娃”三個字,既給了崔家台階,又點明了少女私藏布料的事實。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如銀鈴般清脆:“不必了,是我自己想看看你們這兒的雲錦好不好。”她忽然湊近兩步,壓低聲音,“我爹常說,江湖人講義氣,果然不假。”
三日後,一輛青篷馬車停在了刑堂門口。崔府的管家恭敬地遞上一封燙金請柬,說是崔侍郎有請。
陳長安坐在崔府的書房裏,看著牆上懸掛的《寒江獨釣圖》,指尖在檀木桌麵上輕輕敲擊。崔元禮穿著一身月白便袍,正慢條斯理地煮茶,茶煙嫋嫋中,他忽然開口:“那枚青銅令牌,陳堂主認得?”
陳長安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不過是偶然得來的舊物。”
“二十年前,北疆軍中有一支神秘的”鎮北衛”,每人都有半塊這樣的令牌。”崔元禮將一盞茶湯推到他麵前,湯色澄碧如翡翠,“後來這支軍隊在一夜之間消失了,連同他們守護的……某樣東西。”
陳長安端起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秦叔曾是北疆軍卒,這令牌定然與那支消失的軍隊有關。
“老夫想請陳堂主幫個忙。”崔元禮話鋒一轉,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紫檀木盒,“下月初三是弘文館的詩會,需護送一批孤本前往洛陽,路上恐有宵小覬覦。”
木盒打開的瞬間,陳長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些泛黃的書卷間,竟夾著幾片幹枯的狼毫——不是尋常的毛筆,而是真正的狼毛,尖端還殘留著暗紅的血漬。
“這是……”
“天狼薩滿的信物。”崔元禮的聲音低沉下來,“邊境傳來消息,突厥的薩滿能驅使狼群作戰,這些孤本裏記載著克製之法。”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看過來,“聽說陳堂主近日與鐵狼幫交手時,用了些軍中的手段?”
陳長安想起秦叔筆記裏記載的狼群戰法,那些用朱砂勾勒的狼形圖案,竟與木盒中的狼毫隱隱呼應。他起身拱手:“願為侍郎效力。”
詩會當天天朗氣清,陳長安穿著一身青色勁裝,混在護送隊伍中。他腰間除了佩刀,還藏著那半塊青銅令牌,另半塊據說在崔元禮手中——昨夜核對時,兩塊令牌拚合處露出的“衛”字,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隊伍行至灞橋時,忽然有一群黑衣騎士從林中衝出。為首那人戴著青銅狼首麵具,手中彎刀劃出的弧光竟帶著淡淡的青芒,顯然是化勁巔峰的高手。
“留下孤本,饒你們不死!”狼首人嘶吼著揮刀劈來,刀風裹挾著腥臊的血氣,讓陳長安想起了秦叔筆記裏描述的“血狼煞氣”。
陳長安將裝孤本的箱子護在身後,腰間佩刀出鞘時發出龍吟般的清越聲響。他體內的混元內力按照新悟的法門流轉,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周圍的氣流旋轉,正是《混元先天功》突破後的異象。
“叮”的一聲脆響,兩刀相交的刹那,狼首人忽然發出一聲悶哼。陳長安的刀刃上附著著一層淡淡的白光,那是將內力壓縮到極致的表現——這招“混元斬”,是他結合軍中刀法與功法創出的殺招。
激戰中,陳長安瞥見對方腰間露出的令牌一角,赫然是鐵狼幫的紋飾。但他們的招式狠戾遠超尋常幫派,尤其是那狼首人,刀招中竟帶著幾分薩滿教的詭異韻律。
“撤!”狼首人見久攻不下,忽然吹了聲口哨。黑衣騎士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五具屍體,頸間都有兩個細小的血洞——像是被狼爪刺穿的。
陳長安檢查屍體時,發現其中一人懷中藏著塊玉佩,上麵刻著“楚”字。他忽然想起劉三說過,鐵狼幫背後的吏部侍郎,正是當今楚王的嶽丈。
詩會設在洛陽城外的龍門石窟,參會的除了文人墨客,還有不少穿著錦袍的權貴子弟。陳長安站在佛像下,聽著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這位兄台好身手,剛才在灞橋真是大開眼界。”一個穿著紫色蟒袍的少年笑著說,腰間的玉帶彰顯著親王身份,“在下李承業。”
陳長安認出他是當今聖上的侄子,閑散郡王李承業。傳聞這位郡王不喜朝政,專好結交江湖異士。
“郡王謬讚。”陳長安拱手行禮。
“聽說你是四海幫的人?”李承業湊近兩步,壓低聲音,“可知上月王奎的死,並非你幫所為?”他指尖在石桌上劃出個“血”字,“有人看見血刀門的人在附近出沒。”
陳長安心中劇震。血刀門,這不正是令牌讖語中“血刀飲馬曲江池”的血刀?
此時崔元禮恰好走來,手中拿著一卷古籍:“長安,過來看看這個。”書頁上畫著幅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被人用朱砂塗改,最末一顆星旁寫著“監天司”三個字。
“監天司近日在終南山發現了隕鐵,據說能鍛造神兵。”崔元禮的聲音輕得像風,“但老夫總覺得,那東西更像……某種鑰匙。”
陳長安望著石窟外的暮色,忽然覺得自己握住的不是半塊令牌,而是一張通往深淵的門票。遠處的長安城中,朱雀大街的燈火次第亮起,像一條蟄伏的巨龍,而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龍鱗下蠢蠢欲動。
回到刑堂時,劉三遞上一封密信,是羅四海派人送來的。信上隻有一行字:吳良近日與血刀門的人過從甚密。
陳長安將密信湊到燭火上點燃,看著紙灰飄落的瞬間,忽然想起李承業說的話。王奎的死,或許是個誘餌,而他,正一步步走進別人布好的局。
窗外的月光忽然變得慘白,如同狼眼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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