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9 更新時間:25-10-30 09:10
長安的夜,深沉如墨。
陳長安獨立於四海幫總舵的頂層露台,身形被月光拉得頎長。晚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動他寬大的衣袖,卻吹不散他周身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冰冷殺意。
指尖,那一縷憑空凝聚的混元劍氣,如一條有生命的銀蛇,時而盤踞,時而吐信,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銳利鋒芒。他的目光穿透了腳下繁華的燈火,穿透了沉沉的夜幕,精準地釘在城東那片巍峨的府邸群落之中——司徒府。
“司徒梟……”
這個名字,不再是卷宗上一個模糊的符號,不再是記憶中一個遙遠的背影。它化作了一根毒刺,深深紮入陳長安的道心,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劇痛與灼燒。
秦叔慘死的畫麵,流民營地的哀嚎,趙主簿案卷上的血跡,無數碎片在他腦海中翻騰、彙聚,最終凝結成司徒梟那張冷酷而猙獰的麵孔。那不是烈火焚身般的憤怒,而是極北冰原上的萬載寒冰,冷靜、純粹,卻又蘊含著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緩緩收回手指,那縷劍氣悄然湮滅,仿佛從未出現過。
衝動是魔鬼。這句話,他曾在另一個世界聽過無數遍,在此刻,卻成了刻在骨子裏的箴言。
他轉身走回室內,密室中央,一張巨大的長安城輿圖鋪在案上,上麵已經用朱砂和墨筆標注了密密麻麻的記號。這不再是幫派地盤的劃分,而是一張精心繪製的獵殺網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陳長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空曠的密室中回響。
他坐於案前,閉上雙眼,腦海中開始飛速推演。
司徒梟,血刀門門主,成名數十年的老牌宗師,至少是宗師中期,甚至可能觸摸到了後期的門檻。一手“血煞刀法”凶戾霸道,傳聞刀出見血,能吞噬對手精氣神,詭異莫測。
血刀門,依附司徒世家,門下弟子過千,化勁好手數十,宗師級供奉至少三位。這是一個盤根錯節的暴力機器。
司徒世家,百年望族,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產業遍布大江南北,財力雄厚。他們不是單純的江湖勢力,而是與朝堂深度綁定的利益集團。
楚王,司徒家背後的靠山。陰鷙深沉,野心勃勃,是奪嫡之爭中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這意味著,攻擊司徒梟,就等於是在向楚王宣戰。
自己呢?
陳長安冷靜地評估著自身的籌碼。
修為,新晉宗師初期,雖有完整功法和《混元劍指》傍身,實戰能力或能越級挑戰,但麵對司徒梟這樣的老怪物,絕無必勝把握。更遑論其背後的血刀門和整個司徒家。
勢力,四海幫。經過整肅,凝聚力大增,但根基尚淺,高手寥寥,與血刀門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盟友,禮部侍郎崔元禮,閑散郡王李承業,監天司校尉陸巡。這些是潛在的助力,但也是雙刃劍。他們有自己的立場和利益,絕不會為了一個江湖人的私仇,與楚王、司徒家徹底撕破臉。
力量,懸殊得令人絕望。
若是半年前的陳長安,或許早已提劍而去,玉石俱焚。但現在的他,靈魂中融合了兩個世界的智慧與磨礪,早已懂得,複仇不是匹夫之勇,而是一場精密的戰爭。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輿圖上司徒府的位置,眼神銳利如鷹。
“既然不能強攻,那便……釜底抽薪。”
他拿起筆,在幾個關鍵位置上畫下了圈。
司徒家的產業,尤其是那些見不得光的灰色生意,是他們財力的命脈。血刀門控製下的地下賭場、私礦、人口販賣的據點……這些是弱點。
司徒梟本人,自負、嗜血、行事狠辣。這種性格,既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破綻。他必然會因驕傲而輕敵,因嗜血而留下痕跡。
楚王與司徒家的聯盟,看似牢固,實則建立在利益之上。一旦司徒家成為負資產,或者出現更大的利益衝突,這份聯盟便會搖搖欲墜。
“信息,就是最鋒利的刀。”陳長安喃喃自語。
他需要一個情報網絡,一個能滲透到司徒家核心,能洞察其一舉一動的眼睛。而這,需要時間,需要人手,更需要……耐心。
他輕輕敲了敲桌麵。
門外,一個沉穩的腳步聲響起,隨即傳來恭敬的叩門聲。
“幫主。”
“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魁梧、麵容堅毅的漢子走了進來。他是趙鐵鷹,四海幫的元老之一,也是陳默最信任的兄弟。在陳默鎮壓吳良叛亂、整合幫派的過程中,他始終堅定地站在陳默身邊,如今已是四海幫的副幫主,掌管著幫中最為精銳的“鷹衛”。
趙鐵鷹看到輿圖上的標記,眼神一凝,但沒有多問。他隻是抱拳道:“幫主,您找我。”
陳長安點了點頭,指了指輿圖上的幾個點:“鐵鷹,從今晚起,動用我們所有能動用的力量,秘密監控這些地方。”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要知道,每天進出這些地方的都是什麼人,運送了什麼貨物,尤其是任何與”血”、”藥”、”兵器”相關的線索。記住,隻許看,不許動,不許留下任何痕跡。我要一份最詳盡的賬本,記錄下司徒家和血刀門的每一筆罪孽。”
趙鐵鷹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幫主磨刀的石頭,終於找到了。他沉聲道:“明白!鷹衛聽令,三日之內,長安城內,司徒家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
“不止長安。”陳長安的指尖,點向了地圖外,通往北方的官道,“密切關注邊關的動向。尤其是楚王派係與北境之間的任何聯係。我懷疑,他們囤積的物資,不止是為了爭儲。”
這一點,是他在第三十章末尾,從各方情報中嗅出的異常味道。邊境“天狼薩滿”的出現,楚王與司徒家的頻繁接觸,兩者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這或許可以成為他攪動渾水的一塊巨石。
“是!”趙鐵鷹沒有絲毫猶豫,領命而去。
密室再次恢複了寂靜。
陳長安站起身,走到房間一角,那裏有一個簡單的木人樁。他深吸一口氣,擺開架勢,並指如劍,緩緩刺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這一指,樸實無華,卻凝聚了他全部的心神。內力在經脈中以一種玄奧的軌跡奔湧,最終在指尖彙聚,化作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混元劍氣。
《混元劍指》。
這不僅僅是一門殺伐武技,更是對內力最精微、最極致的控製。他需要將仇恨、憤怒、殺意,全部融入這一指之中,卻又不能被這些情緒所左右。他的心,必須像這縷劍氣一樣,鋒利、冷靜、純粹。
時間在枯燥而專注的修煉中流逝。
當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欞,照亮密室中的塵埃時,陳長安收功而立。他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在空中凝成一道白線,久久不散。
他的眼神,比昨夜更加深邃,更加平靜。那滔天的恨意,並未消散,而是被他徹底鍛造成了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凶刃。不到出鞘的最後一刻,誰也感受不到它的鋒芒。
他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是派人送往崔侍郎府上,以探討近日長安城西市幾起商人失蹤案為由,試探朝廷對楚王派係的態度。另一封,則是通過一個隱秘的渠道,約見監天司的陸巡。
他需要知道,監天司對“天狼薩滿”和楚王的調查,進行到了哪一步。陸巡這個“冷麵判官”,雖然立場不同,但為人正直,或許可以成為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走到輿圖前。
目光掃過長安城,掃過大唐疆域,最終,定格在司徒府邸之上。
棋盤已經布下,棋子開始移動。
他,是執棋之人。
那目光,穿透了繁華,穿透了黑夜,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司徒梟,別急。遊戲,才剛剛開始。”
長安城,在新的一天中蘇醒,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派盛世景象。無人知曉,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一場足以顛覆無數人命運的複仇風暴,正在悄然彙聚。而風暴的中心,那個名叫陳長安的年輕人,已經磨亮了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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