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56 更新時間：25-11-08 20:52
雲中城，軍中醫館。
濃重的血腥氣與草藥的苦澀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獨特味道，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傷兵的**聲、軍醫低沉的命令聲、器械碰撞的脆響，構成了一曲絕望與掙紮的交響樂。
陳默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意識在清醒與昏沉的邊緣徘徊。
他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尤其是與那名凝氣化境的突厥將領硬撼的一掌，霸道的掌力震碎了他護體真氣，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五髒六腑之上。此刻，他體內經脈多處淤塞，真氣滯澀不暢，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撕裂般的劇痛。
軍醫已經為他處理過外傷，敷上了金瘡藥，但對於他這種深層次的內傷，也隻能束手無策，留下一句“看天意，看造化”便匆匆去救治其他傷員。
天意？造化？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從不信天，隻信自己。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從在長安底層掙紮求生，到加入四海幫，再到雲中城外的血戰，他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難道，就要死在這裏嗎？
意識漸漸模糊，戰場上的畫麵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箭矢遮天蔽日的蒼穹，戰馬悲鳴的嘶吼，同袍被斬落馬下的慘狀，還有那名突厥將領眼中殘忍的獰笑……最後，畫麵定格在城門下，守城將軍浴血奮戰的背影，以及城牆上無數士兵期盼的眼神。
一股不甘的怒火從心底燃起。
我不能死！我還沒為秦叔報仇！我還沒揭開這長安城下的重重迷霧！我還沒……真正地活過！
這股強烈的求生意誌，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沌的意識。也就在這一刻，他丹田深處那沉寂已久的《混元先天功》真氣，仿佛被這股意誌所引動，開始自行運轉起來。
起初，隻是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繞開那些受損的經脈。但隨著戰場上那股金戈鐵馬、氣血衝霄的煞氣，透過醫館的縫隙，絲絲縷縷地滲入他的體內，竟成了助燃的薪柴。
《混元先天功》本就是上古仙道築基的無上法門，講究“天人合一，返本歸元”。戰場，這個最極致的殺戮與生存之地，此刻卻成了它最好的修行道場。外界的殺伐之氣，與他體內不甘的意誌，與功法本身的玄奧，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共鳴。
“轟！”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巨響，陳默感覺體內某處無形的壁壘，被徹底撞碎了！
那是一道橫亙在化勁巔峰與宗師之境間的天塹。一旦跨過，便是雲泥之別。
刹那間，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精純數倍的真氣，如同決堤的洪流，從他丹田深處噴薄而出。這股真氣不再是氣態，而是呈現出一種半液化的粘稠感，色澤也變得更為深邃，仿佛蘊含著星辰宇宙。它們不再需要刻意引導，便自動衝刷著他受損的經脈，所過之處，淤塞的真氣被同化、修複，撕裂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更重要的是，隨著這股新力量的誕生，他的感知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看”到了。
並非用眼睛，而是用一種全新的感知。他能“看”到醫館內每一個傷員體內氣血的流動，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能“聽”到院外一名士兵因為思念家鄉而發出的微不可聞的歎息。
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立體。
這，便是宗師之境的標誌之一——靈識初萌！
陳默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深邃如夜空。他內視己身，感受著那股奔流不息、宛如江海的渾厚內力，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
化勁，是掌控自身之力。而宗師，則是開始撬動天地之力的一絲玄奧。他如今的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絲天地間的韻律，舉手投足間，便有莫大威力。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原本還劇痛難忍的身體，此刻除了些許虛弱，已無大礙。他握了握拳，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澎湃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
就在此時，他的眉頭猛然一皺。
一股冰冷、森然、帶著濃鬱殺意的氣息，如同一根無形的毒刺，驟然刺入他的靈識範圍！
這股氣息極為霸道，如同草原上翱翔的獵鷹，精準而致命。它的目標，並非自己，而是斜前方不遠處，那頂守城將軍的中軍大帳！
是巴特爾！
陳默心中一凜。那突厥宗師竟然在強攻城門無果後，選擇孤身潛入，行刺守城主帥！此等膽魄與身手，不愧為宗師級強者。
“不好！”
他低喝一聲，來不及多想，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宗師級的身法，已不再是單純的快，而是蘊含著一絲“縮地成寸”的玄妙。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拉出一道淡淡的殘影，幾個起落間，便已穿過數十米的距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中軍大帳之外。
帳內，傳來幾名親衛的悶哼，隨即歸於死寂。
陳默知道，他來晚了一步。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掀開帳簾，閃身而入。
大帳內，燈火搖曳。守城將軍張遼正持劍與一名身材魁梧如鐵塔的突厥人激戰。那人正是巴特爾，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疤，一雙鷹隼般的眼睛裏閃爍著殘忍的光芒。他的雙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每一次拍出，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掌風淩厲，顯然是修煉了某種極為霸道的外家硬功。
張遼雖也是一名化勁巔峰的好手，但在宗師級強者的全力猛攻下，早已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他胸口的衣甲已被掌風震碎，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死吧，唐人將軍！”巴特爾狂笑著，雙掌合一，一股凝練到極致的勁氣爆射而出，直取張遼心口。這一擊，他已蓄滿了全力，勢要一擊斃敵！
張遼目眥欲裂，卻已無力回天，隻能閉目等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平淡的聲音在帳內響起。
“你的對手，是我。”
話音未落，一根手指，從側麵看似緩慢地遞出。
正是陳默。
他用的，正是《混元劍指》。
但在宗師之境的催動下，這一指，已與之前截然不同。指尖前方，空氣微微扭曲，一縷凝練到極致、幾乎肉眼難辨的真氣，如同一根無形的繡花針，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巴特爾那爆射的勁氣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微不可聞的“噗”聲，仿佛泡沫破裂。
巴特爾那足以開碑裂石的致命一擊，竟被陳默輕描淡寫的一指，於無聲無息間徹底化解！
巴特爾的狂笑戛然而止，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他猛地轉頭，死死盯著陳默，那雙鷹眼仿佛要將他洞穿：“你……你不是化勁巔峰！你突破了？”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息，與之前在城下判若兩人。如果說之前是一柄鋒利的劍，那現在，就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海洋。看似平靜，實則蘊含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陳默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淡漠如水。
這種眼神，徹底激怒了巴特爾。作為一名縱橫草原的宗師，他何曾受過如此輕視！
“不知死活的小子！就算你突破了又如何？宗師之間，亦有差距！就讓你見識一下，我草原雄鷹的真正實力！”
巴特爾怒吼一聲，不再保留。他全身骨骼噼啪作響，青黑色的皮膚下，青筋虯結，一股更為狂暴的氣息衝天而起。他身後，仿佛浮現出一頭巨大無比的獵鷹虛影，張開遮天蔽日的雙翼，帶著一股蒼涼、霸道的意境，向陳默壓來。
這是他的武道意誌——風雕之意！
在這一意誌下，空氣仿佛都變成了粘稠的泥沼，壓力倍增，尋常高手在此，恐怕連行動都極為困難。
然而，陳默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這股足以壓垮山嶽的意誌，對他毫無影響。
他的靈識，早已洞悉了這股意誌的本質。霸道，卻失之於浮；狂暴，卻失之於躁。
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前伸。
這一次，他體內的混元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宗師級的真氣，質量與數量都發生了蛻變，催動《混元劍指》，其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指尖，一抹微不可察的亮光開始凝聚。
那光芒起初隻有米粒大小，卻仿佛蘊含著一個星係的能量。它不斷地旋轉、壓縮，周圍的空氣被它吸引，形成一個微小的氣旋。整個大帳內的燈火，似乎都暗淡了下來，所有的光與熱，都被吸引到了那一點之上。
巴特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身後的獵鷹虛影發出一聲尖嘯，雙掌再次拍出，掌風化作漫天鷹爪，鋪天蓋地而來，要將陳默撕成碎片。
但陳默的眼中，隻有他的目標。
“破。”
他輕吐一字。
指尖那點凝練到極致的亮光，脫指而出。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浪。
它就像一個來自異次元的幽靈，無視了空間，無視了時間，無視了那漫天鷹爪，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出現在巴特爾的胸前。
巴特爾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躲，想擋，想用自己護體的罡氣去抵禦。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那道凝練如實質的劍氣，輕輕觸碰到他護體罡氣的瞬間，那層連刀劍都難傷分毫的罡氣，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燙穿的薄紙，悄無聲息地破開了一個洞。
劍氣穿洞而入，沒入他的心髒。
巴特爾臉上的驚愕表情凝固了。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裏沒有傷口，沒有血跡，隻有一個細小的針孔。
但他的生命，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流逝。
“這……這是……劍氣……”
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不甘與困惑。他想不通，為何宗師級的武者，能發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攻擊。這已經超出了他對武道的認知。
“噗通。”
一代草原宗師，“風雕”巴特爾，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徹底失去了生機。
大帳內，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張遼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手中的長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著陳默，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陳默緩緩收回手指，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催動這一指，幾乎耗盡了他體內所有的混元真氣。但他的眼神，卻依舊平靜。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陳默，真正擁有了在這亂世中安身立命，乃至攪動風雲的資本。
這一戰，不僅斬殺了突厥宗師，解了雲中城之圍。
更斬出了他通往長安權力之巔的，一條血路。
窗外，夜色正濃，但東方的天際，已然隱約透出了一絲魚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而他的名字，也即將隨著這破曉的曙光，傳遍大唐，震動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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