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風雲際會,龍隱長安  第四十三章權貴夜宴,暗藏機鋒

章節字數:4418  更新時間:25-11-10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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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的夜,是一匹被無數燈火浸染的華貴錦緞。朱雀大街上,車馬如龍,喧囂聲被夜色過濾,化作一片朦朧的嗡鳴。陳默坐在一輛並不起眼的青呢馬車裏,隔著車窗的縫隙,靜靜地看著這片流光溢彩。

    三天前,一封來自三皇子李恪府上的請柬,送到了四海幫。燙金的封套,沉香的紙箋,上麵是鐵畫銀鉤的四個字——“慰勞英雄”。這四個字,像四座無形的山,壓在了長安城所有江湖人的心頭。雲中城一戰,他“驚龍”之名鵲起,但這名望,也像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終於觸碰到了潭底那些真正的巨鱷。

    四海幫幫主“海龍王”親自召見了他,言語間滿是期許與告誡。在幫主眼中,陳默已不再是一把鋒利的刀,而是一麵即將插上權力高地的旗幟。這麵旗幟,能為四海幫帶來前所未有的榮耀,也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馬車在一處氣派恢弘的府邸前停下。朱漆大門上,懸掛著“恪王府”的匾額,兩個遒勁的大字在燈籠的映照下,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門口的護衛,個個氣息沉穩,眼神銳利如鷹,顯然是身經百戰的軍中好手。

    陳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色錦袍,這是他特意置辦的。既不顯得過分張揚,也不失身份。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長安城特有的、混合著脂粉、酒香與塵土的味道。這味道,讓他想起了初入長安時的迷茫與無助,也讓他想起了秦叔倒在血泊中的那個雨夜。

    仇恨,是埋在心底的種子,而權力,是讓它發芽的雨水。他清楚,今晚這場宴會,就是一場雨。

    “陳香主,請。”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早已在門口等候,態度恭敬,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疏離。

    穿過幾重回廊,繞過一片精心修剪過的竹林,宴會的場所——水榭“聽濤閣”,便出現在眼前。閣樓建在一片廣闊的湖心,九曲回廊連接著岸邊,晚風吹過,湖麵波光粼粼,倒映著閣內的燈火與人影,如夢似幻。

    閣內早已是高朋滿座。絲竹之聲悠揚,美人如雲,穿梭其間,為賓客們斟酒。空氣中飄散著上等熏香與醇厚酒氣混合的味道,令人微醺。這些人,陳默大多不認識,但從他們服飾的華貴、談吐的不凡,以及眉宇間那份與生俱來的傲氣,便能猜出他們的身份——非富即貴,不是朝中重臣之子,便是世家大族的嫡係。

    他的出現,像是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石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審視,有輕蔑,也有不加掩飾的敵意。

    “這位就是那位”驚龍”陳默?看著年紀輕輕,不像有那等通天徹地的本事。”一個身著紫袍、腰懸美玉的年輕公子,斜倚在軟墊上,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默的目光淡淡掃過他,並未言語。在四海幫底層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回應,就等於落入了對方的節奏。

    “趙兄此言差矣。”另一名麵色白淨的文人模樣的男子端起酒杯,笑道,“英雄出少年,自古皆然。陳香主於雲中城之上,一指定乾坤,斬殺突厥宗師,為我大唐揚威,這份功績,可不是光靠年紀就能衡量的。”他嘴上說著恭維的話,但眼神裏卻帶著一絲探究,仿佛要將陳默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陳默心中冷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是最尋常不過的試探。他朝著那文人微微頷首,算是致意,然後徑直走向管家為他安排的座位。那座位靠近角落,不算顯眼,卻也並非最末席,顯然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他剛一落座,那紫袍公子似乎不肯罷休,又開口道:“陳香主是江湖人,可能不懂我們這朝堂上的規矩。這”功”字,可不是那麼好論的。有時候,功勞太大,壓得人喘不過氣,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這話裏,威脅的意味已經毫不掩飾。周圍幾人紛紛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陳默端起桌上的溫酒,輕輕抿了一口。酒液清冽,順著喉嚨滑下,卻澆不熄他心中的冷靜。他放下酒杯,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在這略顯嘈雜的環境中,卻異常清晰。

    他抬起頭,目光第一次正眼看向那紫袍公子,不卑不亢地說道:“趙公子說的是。在下隻是一介武夫,隻懂得上陣殺敵,保家衛國。至於朝堂上的規矩,確實不懂。在下隻知道,突厥的鐵騎踏在雲中城的土地上,我們的同袍在流血。那時,沒人去想功勞太大會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或許,是趙公子身居高位,見慣了風雲,所以看得比在下更透徹吧。”

    一番話,軟中帶硬,將自己置於“為國為民”的道德高地,同時暗諷對方是紙上談兵、不知疾苦的紈絝子弟。

    那紫袍公子臉色一滯,頓時語塞。他總不能反駁說,關心朝堂規矩比關心前線將士更重要。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那文人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想到,這個江湖出身的年輕人,口才竟也如此犀利。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主位上傳來。

    “夠了,趙兄。今日是家宴,是為陳香主接風洗塵,莫要談這些俗事,掃了大家的雅興。”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主位上,一名身著月白常服的年輕男子正含笑看著他們。他麵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溫潤如玉又深不可測的氣質。正是三皇子,李恪。

    他一開口,那紫袍公子立刻收斂了神色,訕訕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李恪的目光轉向陳默,眼中帶著真誠的欣賞:“陳香主,久仰大名。雲中城一役,若非有你,後果不堪設想。本王在此,代大唐的萬千百姓,敬你一杯。”

    說著,他親自起身,端起酒杯,遙遙相敬。

    滿座皆驚。皇子親自起身,為一個江湖幫派的香主敬酒,這是何等的殊榮!

    陳默心中卻是一片雪亮。他知道,這杯酒,不是那麼好喝的。他緩緩站起身,雙手舉杯,姿態謙恭卻不卑微:“殿下謬讚。保家衛國,乃我等武人本分,不敢居功。這杯酒,在下愧不敢當。但殿下美意,在下心領。我敬殿下,祝殿下千秋萬代,福壽安康。”

    說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沒有說“敬大唐”,而是說“敬殿下”。這一句話,便將自己與李恪巧妙地綁在了一起。這是一種表態,一種投靠,卻又說得滴水不漏,聽在旁人耳中,隻覺得是江湖人的耿直與知恩圖報。

    李恪眼中笑意更濃,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也飲盡了杯中酒。“好!陳香主快人快語,本王喜歡。來,坐,今日不必拘禮。”

    接下來的宴會,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再無人敢公然挑釁陳默,但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依舊像無數根細針,紮在他的身上。有人開始主動與他攀談,聊的都是些風花雪月、奇聞異事,看似閑聊,實則是在試探他的見識與眼界。陳默一一應對,言辭簡練,恰到好處,既不顯得孤僻,也不誇誇其談。

    他就像一塊投入水中的海綿,默默吸收著這裏的信息。誰和誰是一派,誰對誰有意見,誰最近遇到了麻煩……這些權貴子弟在酒酣耳熱之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蛛絲馬跡,都被他一一記在心裏。

    宴會過半,李恪借口更衣,離開了主位。片刻之後,一名管家來到陳默身邊,低聲道:“陳香主,殿下請您到書房一敘。”

    陳默心中早有預料,跟著管家穿過一條幽靜的回廊,來到一間雅致的書房。

    書房內,檀香嫋嫋。李恪正背對著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大唐疆域圖》前,手指緩緩劃過北境那條蜿蜒的防線。

    “陳香主,你來看。”李恪沒有回頭,聲音平靜,“這大唐的江山,看似固若金湯,實則處處暗流。北有突厥,西有吐蕃,朝堂之內,更有蛀蟲啃食著國之根基。”

    陳默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才是今晚真正的主題。

    “本王欣賞你,不僅因為你的武藝。”李恪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更因為你的冷靜與果決。雲中城之下,以少勝多,硬撼宗師,那份膽識,非比尋常。這樣的人,不該隻做一個江湖幫派的香主。”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長安城的水很深,有些事,朝廷不便出手,需要一些身在局外的人,來做一些”清掃”的工作。比如,一些打著正義旗號,實則行苟且之事的武林門派;一些依附於權貴,魚肉鄉裏的江湖敗類。”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了“血刀門”,想起了秦叔的死。

    李恪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本王聽說,陳香主與四海幫的秦叔秦老,情同父子。而秦叔的死,似乎並非意外。”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陳默的腦海中炸響。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李恪。他怎麼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李恪的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但那雙眼睛裏,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本王對忠勇之士,向來心懷敬意。對於殘害忠良的宵小,也向來深惡痛絕。陳香主,你說,是嗎?”

    陳默感覺自己的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暗中調查,卻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或許早已落入了別人的眼中。這位三皇子,對他的了解,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殿下所言何意,在下不明白。秦叔之死,官府早已定論,是意外。”

    “意外?”李恪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一絲不屑,“有時候,”意外”隻是某些人為了掩蓋真相的說辭罷了。陳香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複仇,需要力量,更需要盟友。”

    他走到陳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動作看似親昵,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力。“本王可以幫你,幫你找出真凶,為你秦叔報仇。而本王需要你做的,就是成為本王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幫本王拔掉那些紮在大唐肌體上的毒刺。”

    話音落下,書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陳默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飛蛾,前方是致命的**,身後是無盡的深淵。

    他知道,這是陽謀。李恪不僅看穿了他的仇恨,還將這仇恨作為了招攬他的籌碼。拒絕,意味著他將成為李恪的敵人,以他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與皇子勢力抗衡。接受,意味著他將徹底卷入這場奪嫡的腥風血雨,成為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良久,陳默緩緩抬起頭,眼神中的掙紮與痛苦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殿下的厚愛,在下感激不盡。”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隻是,在下身份低微,人微言輕,恐難當此大任。”

    李恪笑了,他知道,陳默這是在討價還價,是在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籌碼和自主權。

    “無妨。”他瀟灑地一揮手,“本王不急。陳香主可以先慢慢考慮。不過,作為朋友,本王可以先送你一份薄禮。”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了過去:“這裏麵,是關於當年追殺秦叔的那個”羅網”小隊的一些資料。本王知道,這遠遠不夠,但至少可以讓你看到一些方向。”

    陳默接過瓷瓶,入手冰涼。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份禮物,更是一個鉤子,一個將他牢牢拴在李恪這條船上的鉤子。

    “多謝殿下。”他躬身一揖,沒有再拒絕。

    離開王府時,夜已深。長安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更夫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遠遠傳來。

    陳默坐在馬車上,緊緊握著手中的瓷瓶。他沒有立刻打開,因為他知道,一旦打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李恪那張含笑的臉,以及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同時,他也想起了老道士李忘生的告誡:“複仇是執念,但更是磨刀石,若被其吞噬,仙路斷絕。”

    他笑了,笑得有些淒涼。

    仙路?他早已無路可退。

    他睜開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知道,從今晚起,他不再是那個隻想為秦叔報仇的江湖人陳默了。他成了三皇子李恪手中的一把刀,一把懸在所有敵人頭頂的刀。

    但這把刀,究竟是為別人所用,還是為自己而揮,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他將瓷瓶收入懷中,手指輕輕摩挲著。一個新的伏筆已經埋下,而舊的仇恨,也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可以觸及的線索。

    長安的夜,更深了。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片繁華的錦緞之下,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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