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6 更新時間:25-12-23 10:50
狂風如刀,卷起千堆雪,在這祁連雪嶺的深處肆虐咆哮。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裏是山,哪裏是穀。隻有那凜冽到極點的寒風,裹挾著如同細碎冰晶般的雪粒,無孔不入地往衣縫裏鑽,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生機都凍結在這蒼茫的白色之中。
陳默跌跌撞撞地在沒過膝蓋的深雪中前行。
每一步,都像是在與千斤重錘對抗。左臂**地垂在身側,那是剛才與雪域巨猿搏鬥時被生生震斷的經脈,此刻劇痛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但他卻連眉頭都皺不動了——因為他的麵部肌肉早已被凍得僵硬。
那一戰,慘烈至極。
那頭堪比大宗師巔峰的雪域巨猿,皮糙肉厚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陳默引以為傲的驚龍劍意,刺在它身上僅僅隻留下一道白印。若不是最後時刻,他置之死地而後生,拚著重傷風險,將全身內力壓縮一點,引爆了巨猿體內的一處氣血鬱結點,恐怕此刻他早已變成了那畜生糞便中的一灘白骨。
“這就是……武道的盡頭嗎?”
陳默喘著粗氣,呼出的白氣瞬間就在眉毛上結成了霜。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視線中的雪景開始變得光怪陸離。
剛才那種無力感,深深地刺痛了他。
大宗師巔峰,在這個世界的江湖上,已經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存在,是一人可敵萬軍的絕世強者。可是在這大自然的狂暴麵前,在那頭憑借肉身力量就足以撕碎虎豹的妖獸麵前,他引以為傲的武道,脆弱得像一張薄紙。
“秦叔……我可能……走不到長安了……”
陳默雙腿一軟,整個人栽倒在雪窩裏。
極度的寒冷在這一刻反而帶來了一種詭異的“溫暖”,那是體溫流失殆盡前的回光返照。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仿佛有千斤之重。他甚至想就這樣睡過去,睡在這個純淨無瑕的世界裏,不再有江湖的血雨腥風,不再有沉重的責任與托付。
風聲似乎變遠了。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長安城頭的那一輪明月,看到了林晚照在燈火闌珊處對他淺笑,看到了張虎那傻大個拍著胸膛說要替他擋刀。
“不……不能睡……”
陳默的牙齒咬破了嘴唇,一縷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但這絲痛楚並未能驅散那鋪天蓋地的困意。
他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慢,原本在他體內如長江大河般奔騰的內力(混元真氣),此刻也因為經脈斷裂和氣血衰敗而變得散亂無章,如同一群受驚的野馬,在丹田中胡亂衝撞,眼看就要散功。
就在陳默的靈魂即將墮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丹田深處,那片混沌的核心區域,突然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那不是內力的流動,也不是氣血的翻湧。
在陳默苦修多年的《混元先天功》最隱秘的根基之處,也就是他平時根本無法感知到的極深處,有一粒肉眼不可見的微光,在瀕死的絕境中,被某種力量“喚醒”了。
這粒微光極其微弱,仿佛狂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但它一出現,周圍那些散亂暴走的內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像是臣子見到了君王,又像是百川歸海,順從地向著那粒微光彙聚而去。
這不再是簡單的“氣”,而是一縷更為高級、更為本質的能量。
那是——真元本源。
隨著這縷真元的誕生,陳默掛在胸口的那枚不起眼的青玉佩,突然震顫了一下。
這枚玉佩是老道士李忘生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多年來一直溫潤如水,從未有過任何異樣。但此刻,在這極寒的死亡之地,在陳默體內真元初生的瞬間,玉佩內部仿佛有什麼古老的封印被觸動了一角。
嗡!
一聲隻有靈魂深處才能聽到的低鳴,驟然炸響。
下一刻,一道淡淡的青色光暈從玉佩中蕩漾開來,迅速覆蓋了陳默的全身。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肆虐狂暴、能割裂**的風雪,在接觸到這道青色光暈的瞬間,竟然像水流遇到了礁石,自然而然地向兩側分開。一個直徑約莫兩米的球形空間,以陳默為中心憑空出現。
在這個空間裏,沒有風,沒有雪,甚至連那種刺骨的極寒都被隔絕在外。溫度雖然依舊低得嚇人,但至少不再能瞬間奪走人的性命。
這是一種陳默從未見過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武道的範疇。
“這是……陣法?還是……結界?”
陳默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漫天飛雪,而是一層薄薄的、流轉著淡淡符文的光幕。那些符文古樸而晦澀,隱隱透著天地至理,與他體內那縷新生的真元有著同源的氣息。
他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
“原來……這就是”築基”的門檻嗎?”
陳默是個聰明人,身處絕境反而讓他的思維變得異常清晰。他一直以為自己修煉的是絕世武功,老道士也從未說過這是仙法。但他隱約感覺到,《混元先天功》的根本,根本就不是為了造就一個凡間的武道宗師,而是一把開啟另一扇大門的鑰匙。
剛才與巨猿一戰,他的肉身崩壞到了極限,這種置之死地的狀態,反而逼迫出了他生命深處最原始的潛力,引動了那縷沉睡的真元。而真元一出,便與這玉佩產生了共鳴。
玉佩不是寶物那麼簡單,它更像是一把鑰匙,或者一個……信物。
青色的光幕還在持續,光暈流轉間,那枚玉佩竟然緩緩飄浮起來,懸停在陳默的眉心上方三寸處。
哢哢。
玉佩表麵那層看似普通的石皮剝落了一角,露出了裏麵晶瑩剔透的玉質。而在那玉質之中,仿佛有一絲極為微弱的金色絲線在遊動,隨後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金光,筆直地射入陳默的眉心,融進他的識海。
轟!
陳默的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驚雷炸響。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不再躺在冰冷的雪地裏,而是置身於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之中。腳下是漆黑的大地,頭頂是璀璨的星河,無數星辰按照某種玄奧的軌跡在運轉,發出大鍾大呂般的轟鳴聲。
這……是星圖?
但這星圖太龐大、太複雜了,僅僅是驚鴻一瞥,就讓陳默感到頭暈目眩,靈魂仿佛都要被吸扯進去。
金光一閃即逝,星空幻象瞬間破碎。
陳默猛地喘了一大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聲咳嗽都伴隨著內髒的劇痛和斷裂骨頭的摩擦聲,但他卻活過來了。
那道金光並沒有傷害他,反而在他的神魂之中留下了一抹溫熱的**。正是這股**,護住了他的心脈,讓他在瀕死的邊緣被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懸浮在空中的玉佩光芒漸漸收斂,重新變回了一塊普通的模樣,跌落在陳默的胸口,隻是此刻,玉石的色澤似乎比之前更加溫潤了幾分。
而那道隔絕風雪的青色光幕,雖然依舊存在,但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顯然這種消耗極大的狀態無法維持太久。
“咳咳……”
陳默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感受著體內那縷雖然微弱、卻如同定海神針般存在的特殊能量。
那縷真元正自行流轉過一個從未有過的奇異經脈路線,所過之處,那些碎裂的經脈雖然沒有立刻愈合,但至少不再惡化,甚至連周圍的劇痛都減輕了幾分。
“半步築基……原來這就是半步築基。”
陳默苦笑一聲,心中卻是波瀾萬千。
江湖人稱他為大宗師,武道巔峰。可直到此刻,在這生死一線間,他才真正窺見到了“武”之上,“仙”之門檻。
剛才那種能與玉佩共鳴的力量,絕非凡間的內力。這意味著,老道士留下的不僅僅是武功,更是一條通往更高層次的修真之路。而自己這具在現代穿越過來的身體,或許正是因為某種特殊的特質,才承載了這縷真元本源。
但是,這縷真元太少了,少得可憐。
它就像是一滴落入沙漠的水,雖然珍貴,卻無法改變整體的環境。要想真正活下去,要想修複這破碎的肉身,他必須找到更多這種能量,或者說,他必須找到這玉佩指引的地方。
陳默抬起頭,透過漸漸透明的青色光幕,看向風雪深處。
不知是否是錯覺,在剛才那道金光融入眉心的瞬間,他的視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即便隔著漫天暴雪,他仿佛也能隱約“看”到,在遙遠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巍峨的山峰隱沒在雲層之中。而在那座山峰的某個位置,似乎有一股極其微弱、但與他體內真元同源的吸引力,正在牽引著他。
那不是簡單的地理方向,而是一種靈魂上的直覺。
“昆侖……”
陳默的嘴唇微微蠕動,吐出了這兩個字。
沒錯,那股吸引力傳來的方向,正是傳說中萬山之祖——昆侖的方向。
也是老道士當年羽化登仙前,最後眺望的方向。
“看來,老天爺還不想讓我死在這裏。”
陳默眼中的迷茫與絕望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寒鐵般堅硬的光芒。
既然天不亡我,既然武道盡頭尚有仙路,既然這玉佩引我向昆侖,那我陳默,便要活下去,走過去!
他咬緊牙關,借助著那道即將消失的護體光幕最後的餘溫,用那隻完好的右手,狠狠地插進身旁的雪地中。
一下,兩下。
在這極寒的絕境中,他像是一隻斷了腿的孤狼,一點一點,向著那未知的昆侖之墟,向著那一線渺茫的生機,艱難地爬去。
風雪依舊在呼嘯,似乎想要吞噬這個渺小的生靈。
但在那漫無邊際的白色恐怖中,一條蜿蜒的血痕和拖痕,卻深深地刻在了雪地上,倔強地向著遠方延伸。
而在陳默剛剛爬離的地方,那枚被他帶走的玉佩在衣襟下微微發熱,似乎在低聲訴說著一個跨越千年的秘密。
那玉佩剝落的一角碎屑,落在雪地中,並沒有被掩埋,而是瞬間融化了一個小洞,直通地下深處。
這昆侖山中,究竟埋藏著什麼?
那星圖中的星辰軌跡,又為何與現代天文學中的某些星圖有著驚人的重合?
老道士李忘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些疑問,如同風雪中的種子,雖然在嚴寒中被深埋,但已然在陳默的心中生根發芽。
路,還在腳下。
而這,才是他真正問道之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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