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15 更新時間：25-12-27 20:56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幾柄懸浮在半空的古劍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劍尖所指，無一例外地對準了陳默的咽喉。
陳默麵色平靜，目光並未在那些散發著寒光的飛劍上停留太久，而是流轉於這四周雲霧繚繞、奇花異草遍布的山穀之間。這裏的每一寸空氣中都飽含著他在外界夢寐以求的靈氣，濃鬱到幾乎讓他這具半步築基的軀體產生一種貪婪的饑渴感。
但他必須忍耐。
“凡人，此乃昆侖秘境，修真禁地。擅闖者，死。”
那名領頭的青袍修士聲音清冷，仿佛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他手指輕輕一勾，懸在陳默眉心前一尺處的飛劍便猛地逼近半分，劍鋒激起的勁氣割裂了陳默額前的幾縷發絲。
陳默沒有後退，甚至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他緩緩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撚，竟將那被劍氣斬斷的發絲接在指尖，隨後兩指並攏，向上一挑。
一股磅礴如海的無形勁氣瞬間爆發！
“鏗——！”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驟然炸響。那柄原本靈動無比的古劍，竟被這看似隨意的一指之力震得猛向後撤，劍身劇烈顫抖，光芒明滅不定。
青袍修士瞳孔微縮，露出一絲訝異：“體內無靈力波動，卻能以肉身之力撼動法器……你是個武者？”
“在下陳默，來自中原長安。”陳默拍了拍指尖的微塵，語氣不卑不亢，“並非擅闖，而是循著玉佩指引，尋訪故人線索。”
“故人？”旁邊一名身著灰衫的矮胖修士嗤笑一聲，滿臉鄙夷，“這昆侖秘境隔絕塵世數千年，外界王朝更替如走馬觀花，你這凡夫俗子能有什麼故人在此？我看你是貪圖此地機緣，想做個偷仙竊道的蟊賊吧。”
“偷仙竊道？”陳默眉梢微挑，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哼，無知蠻子。”青袍修士重新掌控了飛劍，周圍的靈氣開始向他彙聚，原本白皙的手掌上浮現出淡淡的光暈，“我等修真者，吞吐天地靈氣，食練精氣神魂，求的是長生久視，逍遙物外。而你等武夫，終日打熬筋骨，不過是在**凡胎這具臭皮囊裏鑽營，即便力氣再大，也不過是蠻牛罷了。在真正的”道”麵前，你的武道，不過是市井把戲，上不得台麵。”
這番話，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傲慢。這種傲慢並非針對陳默個人，而是修真界對凡俗武道根深蒂固的輕視。
陳默聽了，卻不怒反笑。
“市井把戲？蠻牛？”陳默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若非這具”蠻牛”般的身體，我怕是早就在西出陽關的沙暴中屍骨無存了；若非這”上不得台麵”的武道，你們引以為傲的秘境入口，我怕是連門檻都摸不到。”
“大言不慚！”灰衫修士顯然是個暴脾氣，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麵漆黑的小鼓，猛地一敲。
咚！
一股肉眼可見的音波夾雜著狂暴的靈力，如排山倒海般向陳默碾壓而來。周圍的地麵瞬間崩裂，煙塵四起。
陳默深吸一口氣，雙腳如樹根般紮入土中，體內沉寂已久的《混元先天功》瘋狂運轉。他沒有躲避，而是雙臂環抱，在胸前畫了一個圓。
“破！”
一聲暴喝從他胸腔中炸開。陳默周身仿佛湧起了一層透明的氣牆，那狂暴的音波撞在氣牆上，竟如泥牛入海，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陳默動了。
他沒有用劍，僅僅是一步跨出，身形便如鬼魅般瞬間拉近了與灰衫修士的距離。這是他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練就的步法，不借風之力，全憑對氣機的極致把控。
一隻如鐵鑄般的大手，以無可匹敵之勢，扣向灰衫修士的咽喉。
快！準！狠！
沒有任何花哨的法術光影，隻有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灰衫修士大驚失色，他沒想到這個凡人竟快到如此地步，倉促間舉起那麵小鼓想要抵擋。
“哢嚓！”
堅硬如法器的鼓麵，在陳默的大手之下竟如朽木般碎裂。陳默的手指停在了灰衫修士跳動的大動脈旁，隻要再進一寸，這修士便會魂歸西天。
全場死寂。
青袍修士臉色難看至極，其餘兩名守護者更是握緊了手中的法器，眼中滿是驚駭。剛才那一瞬間，他們從陳默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比妖獸還要純粹的殺意。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市井把戲？”陳默鬆開手，灰衫修士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滿臉恐懼。
陳默收回手，負手而立，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淡淡道：“武道或許不如法術那般摘星拿月、移山填海，但武道重在一股”氣”。是生生不息的意氣，是百折不撓的骨氣！你們修仙修的是長生，我練武練的是守護。若連這塵世的苦難都未曾經曆，連生死的邊緣都未曾觸碰，修出的仙，也不過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罷了。”
“狂妄！”青袍修士惱羞成怒，手中法印變幻，數道火球在陳默周圍浮現，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你縱有些蠻力，也不過是個未入流的”野路子”！我修真界自有規矩，豈容你這等蠻夷在此撒野！今日便讓你知道，凡人與仙人的差距，豈是靠一點蠻力就能彌補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些火球仿佛聽到了號令，化作數條火龍，帶著灼熱的氣浪，鋪天蓋地向陳默卷來。
陳默眼神微凝。他感受得到，這些火球的威力，絕非之前的音波可比。若是硬抗，即便以他大宗師巔峰的肉身，怕也要脫一層皮。
但他不能退。
“野路子麼……”陳默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讓你們看看，這野路子，是如何破你們的正大道！”
他閉上了雙眼，仿佛放棄了抵抗。
火龍咆哮而至，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
青袍修士冷笑一聲，正欲收功，卻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動。那火海之中，竟隱隱傳來了一種奇異的律動。
那律動初時微弱，如同涓涓細流，但轉眼間便彙聚成江河湖海，竟然與天地間的靈氣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那是……什麼聲音？”灰衫修士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驚恐地指著火海。
隻見那翻滾的火焰突然停滯了，緊接著，以陳默站立為中心，一股無形的波紋驟然擴散開來。
“嗡——！”
這並非靈力的波動，而是一種源自武道意境的升華。那是他在大漠中與狼群搏殺時領悟的野性，是在雪山上與巨猿廝殺時領悟的堅韌，是在長安城頭俯瞰眾生時領悟的守護。
萬法歸一，武道通神！
“破！”
陳默的雙眼猛然睜開，眸中仿佛有星辰幻滅。他雙掌齊推，並非拍向火龍，而是拍向了虛空。
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卻仿佛拍在了這天地間某種看不見的節點上。
那漫天火龍，竟在這一掌之下，如遭雷擊，瞬間崩解成無數火星，四散飄落。而在那散落的火星之中，陳默白衣勝雪，衣角未焦分毫，一步步從火海中走出。
他周身的氣勢，在這一刻攀升到了頂峰。明明體內流淌的依然是內力，但在場的所有修士卻產生了一種錯覺——站在他們麵前的，不再是一個凡人武夫，而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青袍修士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不僅是恐懼，更是一種認知崩塌的迷茫。
“這……這不可能！沒有靈力共鳴，怎麼可能法術免疫？”
“不是免疫。”陳默停下腳步，看著青袍修士，淡淡道，“我隻是截斷了你靈力流動的”勢”。萬物皆有勢，武者順勢而為，修士借勢而行。你太依賴手中的法術，卻忘了這法術背後的規律。”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之際，一道蒼老而悠長的聲音，仿佛從雲端垂落，穿透了層層迷霧，在山穀中回蕩。
“住手。”
這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蘊含著天地法則。隨著聲音落下，青袍修士手中的飛劍竟瞬間黯淡，跌落在地，其餘幾名修士更是感到一股恐怖的神念掃過全身，連動彈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
陳默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但這壓力對他而言，並非敵意，反而帶著一絲……探究，甚至是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
“這是……混元一氣的味道？”
一道流光從遠處的山峰後飛掠而來，瞬間懸停在眾人頭頂。那是一個身穿破舊道袍的老者，須發皆白，身形消瘦，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卻射出兩道如同實質般的精光，死死地盯著陳默。
老者的目光，沒有在陳默大宗師巔峰的威壓上停留太久，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陳默丹田的位置，那裏，正是《混元先天功》運轉的源頭。
“你叫陳默？”老者緩緩落下，無視了周圍恭敬行禮的守護者們，徑直走到陳默麵前。
“晚輩陳默。”陳默抱拳一禮，他能感覺到，這個老者身上並沒有之前那些人的傲慢，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與滄桑。
“你的內功心法，是誰傳給你的？”老者聲音顫抖，仿佛在壓抑著某種巨大的情緒。
“家師並未留名，隻傳了一部《混元先天功》的殘卷。”陳默如實相告，心中卻是一動。這老者的反應，難道認識這門功法？
老者聞言，身軀猛地一震，眼中竟泛起了淚光。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陳默，卻又硬生生地止住。
“混元先天功……混元……”老者喃喃自語，隨即猛地轉頭看向那名青袍修士，怒斥道：“混賬東西！你們竟將擁有我混元宗無上築基法脈傳人，稱為野路子？！若是斷了我宗道統複興的指望，我有何麵目去見曆代祖師！”
這一聲怒喝，如晴天霹靂，把在場的幾名守護者嚇得魂飛魄散。
青袍修士滿臉驚愕，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默：“宗主……您說，這凡人……修的是我宗失傳的築基法門？”
“凡人？嘿嘿……”老者發出一聲苦澀的笑聲，轉頭看向陳默，目光變得複雜無比，“孩子，你知道你修的是什麼嗎？那不是普通的內功，那是通往修真大道的敲門磚！那些隻會練氣打熬的武夫確實是”野路子”，但你……你是在以武入道，踏著前人未曾設想的路，摸到了仙門的大門！”
陳默心中巨震。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苦苦掙紮的武道盡頭，竟然真的是修真！而那部陪伴他穿越、賦予他無數底氣的《混元先天功》，竟不僅僅是內功，更是這世間頂尖的築基功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陳默沉聲問道。
老者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揮袖驅散了周圍殘留的火氣和威壓，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這裏是昆侖秘境，亦是混元宗的最後棲身之所。老夫乃混元宗現任宗主，道號”玄真”。你身上的功法，正是我宗開祖所創的《混元無極經》中的入門篇。”
說到此處，玄真宗主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聲音低沉下來：“千年前，宗門遭遇大劫，經書失散，傳承斷絕。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竟流落到了世俗界，還被你練到了大宗師巔峰……更令人驚奇的是，你以凡人之軀，將這築基法門練出了幾分”返璞歸真”的意味。”
周圍的守護者們此刻看陳默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從最初的鄙夷，變成了震驚，甚至隱隱帶上了一絲敬畏。
“那麼，”陳默看著玄真宗主，直奔主題，“既然我有貴宗的法門，是否可以算是半個弟子？我想進入這秘境深處，尋找一位故人留下的線索。”
玄真宗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藏著一絲深意，仿佛在透過陳默看著另一個久遠的身影。
“要想入我混元宗，光有法門還不夠。”玄真宗主背過身去，聲音變得幽深，“修真一途，講究財侶法地，更講究道心堅毅。你雖身懷絕學，但終究是世俗界的武夫。若是想真正踏入修真界，獲得認可，你必須通過昆侖秘境的共同試煉——”問道三關”。”
“問道三關？”陳默眉頭微皺，但他沒有拒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想要獲得力量，想要探尋穿越的秘密，這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不錯。”玄真宗主轉過身，枯瘦的手指指向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山峰，那裏雲霧翻騰，隱約可見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直通天際，“那是”問心路”。路途雖短，卻如隔世。你能否勘破虛妄，直指本心，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陳默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中竟浮現出無數紛亂的雜念。
“好。”陳默收回目光，神色堅定，“我去。”
陳默並不知道，在他答應的那一刻，玄真宗主袖中的一枚古老玉簡，微微閃過了一絲黯淡的光芒。那是某種關於“紀元之劫”的預警，而陳默的出現，似乎恰好卡在了這個命運齒輪轉動的節點上。
“去吧……”玄真宗主輕聲歎息，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希望你的道心，能像你的拳頭一樣硬。否則，哪怕有混元真氣護體，也會在那幻境中迷失自我，成為這昆侖秘境下一具枯骨。”
青袍修士等人退向兩側，讓出了一條通往山穀深處的道路。
陳默整了整衣衫，沒有再看那些曾經輕視他的修士一眼，邁開步子，向著那座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問心路”走去。
風吹過山穀，卷起幾片落葉。
一名年輕的守護者看著陳默孤獨的背影，忍不住小聲問道：“宗主，這凡人真的能行？問心路可是連築基期的師兄都未必能過的。”
玄真宗主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他不是凡人。而且……我有一種預感，這昆侖秘境封閉多年的規矩，怕是要在他手中，被徹底打破了。”
遠處，陳默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坎上。而隨著他的深入，天空中的雲層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緩緩聚攏，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正在悄然逼近。
這場風暴，不僅僅是針對陳默的試煉，更是整個修真界即將迎來變數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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