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9 更新時間：25-08-12 12:59
落葉在風中盤旋，像一群棕色的蝴蝶。墨燁蹲在一棟半坍塌的建築屋頂，赤紅的瞳孔收縮成細線，注視著下方街道上遊蕩的變異體。那東西曾經是人類，現在卻像一具被剝了皮的活屍，脊椎骨外露，四肢著地爬行，長舌拖在地上，留下一道腐蝕性的黏液痕跡。
”第三隻了，該死的。”墨燁輕聲自語，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他頭頂的黑色貓耳微微抖動，捕捉著百米外的細微聲響。三天沒進食的胃袋傳來灼燒般的疼痛，但他必須等待最佳時機。
變異體突然停下，腐爛的頭顱轉向左側。墨燁屏住呼吸，肌肉繃緊。就在變異體轉身的瞬間，他從七層樓頂一躍而下。
風聲在耳邊呼嘯，下落過程中他的指甲暴漲成爪，皮膚下浮現出暗紅色的鱗片紋路。變異體察覺到危險抬頭時已經太遲——墨燁的利爪精準地刺入它暴露在外的頸椎，另一隻手同時貫穿了它的胸腔，捏碎了那顆畸形的心髒。
腐臭的黑血噴濺在墨燁臉上，他皺了皺眉，迅速退開。變異體倒地抽搐，發出垂死的嘶鳴。墨燁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等待了整整三分鍾，直到確認獵物完全死亡。
”塔克，你說這能吃嗎？哈哈。”他對著空氣問道，隨即自嘲地笑了笑。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即使知道那個聲音再也不會回應，他還是會不自覺地發問。
墨燁蹲下身，用爪子剖開變異體的腹部。內髒已經腐爛，但某些肌肉組織看起來還算完好。他撕下一塊暗紅色的肉，猶豫片刻後塞進嘴裏。令人作嘔的腥臭立刻充滿口腔，但他強迫自己咀嚼、吞咽。生存比尊嚴重要，這是末世教會他的第一課。
進食到一半時，墨燁的耳朵突然豎起。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不是那些靠生物燃料驅動的破舊改裝車，而是真正的軍用越野。他立刻丟下食物，幾個起落躍上附近的高架橋殘骸，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
五分鍾後，三輛迷彩塗裝的裝甲車出現在視野裏。車身上噴塗著黑色火焰標誌，是”鳳鷹軍團”的獵人小隊。墨燁的瞳孔收縮得更細，喉嚨裏發出無聲的低吼。這些家夥比變異體危險得多——他們專門獵殺像他這樣的基因融合者，提取有價值的DNA序列。
”檢測到高溫反應！”車隊突然停下，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舉著探測器大喊，”就在附近！”
墨燁咒罵一聲，他體內的火焰獸基因在情緒波動時會不自覺地釋放熱量。他迅速後退，但已經晚了——一枚信號彈呼嘯著升空，刺目的紅光將他的藏身之處照得無所遁形。
”發現目標！基因序列匹配度79%，是上校要的那個貓耳種！”領隊的獵人興奮地吼道，”抓活的！獎金夠我們瀟灑半年！”
子彈瞬間傾瀉而來。墨燁縱身躍下高架橋，在半空中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轉體，但還是有兩發子彈擊中了他的肩膀和大腿。劇痛讓他悶哼一聲，落地時一個踉蹌。
”別讓他跑了！注射鎮靜劑！”
墨燁知道不能戀戰。他強忍疼痛衝向最近的建築物廢墟，同時體內的火焰開始湧動。這是危險的——每次使用能力都會加速基因融合，但他別無選擇。
鳳鷹小隊已經散開形成包圍圈。墨燁躲在一堵斷牆後，撕下衣服一角草草包紮傷口。血液呈現出不正常的橙紅色，在布料上滋滋作響，像熔岩般冒著熱氣。
”出來吧，小貓咪。”一個獵人用調侃的語氣喊道，”我們隻是想和你做筆交易。上校對你的基因很感興趣，願意用抗生素交換。”
墨燁冷冷笑了，這群瘋子。他太清楚所謂的”交易”是什麼——被綁在實驗台上，像隻小白鼠一樣被解剖研究。他深吸一口氣，感受體內那股狂暴的能量在血管中奔流。
第一個獵人繞過斷牆時，墨燁出手了。他的右臂完全獸化，覆蓋著赤紅鱗片，五根利爪燃燒著紅白色火焰。獵人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被一爪撕開了防彈背心，胸腔像熟透的果實般爆裂開來。
”開火！開火！”
子彈如暴雨般襲來。墨燁在雨幕中穿梭，動作快得拉出殘影，但還是被幾發特製的銀彈擊中。這些子彈內灌有抑製基因活性的藥劑，瞬間讓他半邊身體麻痹。
劇痛中，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雨水冰冷刺骨。墨燁蜷縮在研究所的排水管道裏，腹部被撕裂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孤獨地死去，直到一雙金黃色的豎瞳在黑暗中亮起。
那是一隻奇異的生物——體型如獵豹，全身覆蓋著火紅鱗片，尾巴末端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它受傷了，後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什麼東西，滾開！”墨燁虛弱地威脅道，舉起一塊碎石。但生物隻是歪了歪頭，慢慢靠近，然後出乎意料地舔了舔他的傷口。灼熱的疼痛後，流血竟然止住了。
接下來的日子，墨燁和這隻被他稱為”塔克”的火焰獸形成了奇特的共生關係。焰影的唾液能加速傷口愈合，而墨燁幫它清理後腿的感染。他們一起在研究所廢墟中尋找食物，躲避巡邏的士兵。
直到那個雨夜。
”找到了！在這裏！”探照燈突然照亮了整個排水管道。墨燁還沒反應過來，焰影就猛地將他撲倒，同時一道激光束擦著他的頭皮射過，在混凝土上燒出一個焦黑的洞。
”兩隻實驗體都在！執行回收程序！”
墨燁和塔克在迷宮般的研究所通道中逃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最終被逼入一個死胡同，麵前是一扇標有”高危實驗區”的金屬門。
塔克突然用頭撞開了門鎖。裏麵是一個圓形實驗室，中央擺放著兩台並排的休眠艙，周圍布滿複雜的儀器。
”基因融合程序準備就緒。”機械女聲突然響起，”請實驗體進入指定位置。”
墨燁想後退，但士兵們已經堵住了門口。塔克看了他一眼，金黃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決然，然後咬住他的衣領，強行將他拖向其中一個休眠艙。
“放開我！你要幹什麼！”墨燁掙紮著，但塔克的力量大得驚人。它將他甩進艙內，然後自己跳入了旁邊的艙體。透明罩子隨即落下，淡綠色的液體開始注入。
”融合程序啟動。倒計時，十、九、八...”
墨燁瘋狂捶打罩子，但毫無作用。液體漫過口鼻時，他發現自己還能夠呼吸。透過液體和玻璃，他看到塔克正注視著自己，眼神中帶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
”三、二、一。基因鏈開始重組。”
劇痛如海嘯般席卷全身。墨燁感覺每個細胞都在被撕裂、重組。他的脊柱彎曲成不可能的角度，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最可怕的是，他能感覺到另一個意識正強行進入自己的大腦。
”塔克，你瘋了嗎，快給我停下來！”他在精神世界中掙紮著，但火焰獸的記憶和本能如岩漿般灌入。狩獵、殺戮、燃燒...原始而純粹的欲望幾乎要淹沒他的人性。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突然停止。休眠艙開啟，墨燁跌跌撞撞地爬出來，跪在地上幹嘔。他抬起頭，在破碎的鏡麵中看到了現在的自己——赤紅豎瞳，頭頂多了一對黑色貓耳，皮膚上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鱗片紋路。
塔克的休眠艙空空如也。
”融合完成。實驗體編號s-002，基因穩定度73%。”機械女聲平靜地宣布，”建議立即進行抑製治療。”
墨燁終於明白了塔克的選擇。它犧牲了自己，將基因和能力給了他。憤怒和悲傷如火山噴發，他仰頭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實驗室的玻璃儀器全部爆裂。當士兵們衝進來時，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全身燃燒著紅色火焰的怪物...
”目標進入不穩定狀態！撤退！撤退！”
獵人們的喊聲將墨燁拉回現實。他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全身被火焰包裹，兩條完全獸化的手臂垂至膝蓋，尾巴從尾椎骨處延伸出來，掃過之處混凝土瞬間熔化。
七個獵人已經變成焦黑的屍體，剩下的正在倉皇逃竄。墨燁想追擊，但一陣劇痛突然從心髒蔓延至全身。他跌落在地，痛苦地蜷縮起來。皮膚上的鱗片迅速消退，獸化的特征也在回縮。
”又...又來了...這些該死的瘋子！”墨燁咬牙從腰間抽出一支裝有藍色液體的注射器，毫不猶豫地紮進頸部靜脈。這是他用從研究所帶出的配方自製的抑製劑，能暫時穩定基因，但效果越來越弱了。
液體入體的瞬間，仿佛有冰水澆滅了體內的火焰。墨燁大口喘息著，看著自己的手逐漸恢複人類形態。頭頂的貓耳還在，這是唯一無法完全消退的特征。
他踉蹌著站起來，撿起獵人隊長掉落的通訊器。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s002出現在3區...請求增援...上校特別指示...必須活捉...”
墨燁捏碎了通訊器。看來”鳳鷹團”的上校還沒放棄抓他做實驗。他必須離開這座城市，前往北方——傳聞那裏有人掌握著逆轉基因融合的技術。
天色漸暗，風中開始夾雜著雨的氣息。墨燁最後看了一眼獵人的屍體，轉身消失在廢墟深處。每一步都伴隨著疼痛，但他不能停下。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到治愈的方法，更為了不辜負塔克的犧牲。
雨滴落在他的貓耳上，冰涼刺骨。墨燁伸手摸了摸這對不屬於人類的器官，輕聲說：”再堅持一下，塔克，我一定能找到解除的方法。”
遠處雷聲轟鳴，像是某種回應。墨燁裹緊破爛的鬥篷，獨自走向末世的茫茫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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