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12 更新時間：25-08-26 03:24
夏景南起初隻是安靜地坐著，但看著秋緒白屏幕上那些複雜的線條和模型不斷變換、組合，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或許是秋緒白操作的過程太過清晰有條理，又或許是夏景南潛意識裏真的想弄懂一點什麼，靠著這種零基礎的硬看，他竟然隱隱約約摸到了一點門道的邊角。
比如，他似乎能看出某個操作是在調整角度，某個步驟是在構建牆體……雖然依舊不懂其深層的邏輯和設計理念，雖然還是看不大懂。
這輩子學習都沒這麼認真過，當然認真的代價就是，看得眼睛發酸、腦袋發脹，很快就開始昏昏欲睡了。
垂著腦袋都快要栽地上去了，一隻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夏景南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很晚了，”秋緒白說，“去房間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夏景南揉了揉眼睛，看向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已經接近淩晨一點。
“啊……哦，”他下意識問，“那你呢？”
“我也準備休息了。”秋緒白說著，開始保存文件，合上筆記本電腦。
夏景南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這“人形提醒器”還是有點用的。
他迷迷糊糊站起身：“那……晚安。”
“晚安。”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兩點一線，白天在學校按部就班地上課、考試，秋緒白依舊會在下午偷偷吃檸檬糖強打精神，夏景南心裏那點心疼和佩服與日俱增。
晚上，他寫完作業後，會很自然地搬把椅子坐在書房一角，安安靜靜地陪著秋緒白。
有時看著看著自己就先睡著了，有時能堅持到秋緒白結束工作，兩人互道一聲簡單的“晚安”再各自回房。
秋緒白從最初的略微意外到後來的全然習慣，甚至偶爾會覺得，有夏景南在一旁的呼吸聲，會更加安心。
轉眼到了周六，秋緒白要去參加那個建築設計競賽的日子。
夏景南則是照常去“野柚禾”兼職，他知道今天秋緒白要比賽之後，一整天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往常秋緒白如果結束得早，可能會來接他，或者至少會發個消息。
但今天什麼也沒有。
下班時間到了，秋緒白也沒有出現，夏景南也隻當可能結束的晚，沒多在意自己回家去。
夏景南到家時秋緒白也還沒有回來，他假期作業都寫的差不多了，秋緒白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有點擔心，再怎麼也不應該這麼晚還沒回來吧？
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各種猜測在他腦子裏打轉，擔憂越來越濃。
他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拿起手機，正準備撥號……
噠噠。
門口傳來密碼鎖開門聲。
夏景南立刻跳起來衝過去。
門開了，秋緒白站在門口，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籠罩著一種夏景南從未見過的低氣壓。
和家裏焦灼的低氣壓不同，秋緒白散發的一種冷冷的氛圍。
“秋緒白？”夏景南的心一下子不太好受，連忙走近，“你怎麼了？沒事吧？競賽……不順利嗎？”
秋緒白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嘴唇剛張開，他握在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一瞬，低頭看著屏幕，讓本來看上去就不太好的眼神，更加黯淡。
他做了下心理準備才接通：“……父親。”
夏景南站在一旁，他聽不到電話那頭具體說了什麼，隻能看到秋緒白的頭越垂越低，走向沙發坐了下去，整個人陷進去，仰頭看著沙發，將空著的另一隻手蓋住他的眼睛。
屋裏很安靜，夏景南離得也不遠，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
“……緒白，我對你很失望。”
“我們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和期望，第三名？這不該是你的水平。”
“我聽王阿姨說，你最近似乎花了些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比如，頻繁地和那個姓夏的同學待在一起？”
“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目標和責任。如果是因為分心導致這樣的結果，我想你需要重新規劃你的時間表。我會為你安排更多更”有效”的課程和訓練……”
“這都是為了你好。你的天賦不應該被浪費在無意義的人際交往上。”
“……這隻是個警告。”
秋緒白隻是聽著，偶爾悶悶應兩聲：“……是。”
“……明白。”
“……不會了。”
雖然秋緒白用手掌蓋住了眼睛，但夏景南能看見他緊緊抿著嘴唇，其實他也不好受吧。
電話終於掛斷了。
秋緒白依舊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隻是接電話的手直直垂下在沙發上，好半晌沒有動靜。
夏景南也隻傻傻的站在一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點什麼，也不清楚秋緒白到底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隻感覺心裏又酸又疼。
想去安慰安慰，奈何語言匱乏，如果走上去隻說“別難受了”這樣會更難受吧？
而且第三名很厲害的好吧，要是他參加什麼得了第三名，也算得上祖墳冒青煙了。
他思考了很久可以說點什麼安慰人的話，最後輕輕走到沙發後麵，將手貼上秋緒白蓋在眼睛上的手背。
低著頭看著他：“秋緒白？”
秋緒白沒有立刻回答。
蓋在眼睛上的手也沒有移開，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想說“沒事”，想說“隻是沒發揮好”，想像以前一樣輕描淡寫地略過所有不如意。
可是好像失效了，一股酸澀的情緒堵在胸口，沉甸甸的，好難受，好難過，好想找個地方一個人窩起來……
夏景南發覺掌下的手在微微顫抖。
哭了？
“……第三名。”秋緒白終於開口，“父親說我不應該在這個名次。”
他努力了，熬了那麼多夜，看了那麼多資料，他以為可以做到的。
可結果卻不如預期。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他低聲說，“就是，悶悶的。”
其實失敗不是第一次，父親的苛責也不是第一次。
可這一次，卻格外難以承受。
或許是因為真的付出了極大的心血，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裏也開始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夏景南感受著他的顫抖，也不清楚到底是哭了還是怎麼的，夏景南俯下身可以看到他同樣微微顫抖的嘴唇。
“不是你的錯，”夏景南輕聲說，“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秋緒白。真的，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厲害的。”
他想起那些深夜亮著的屏幕，那些快速消耗的檸檬糖，那個始終堅持著的背影，沒有人比秋緒白更努力，更值得一個好的結果。
至少他現在還沒有看到過。
“競賽還可以再參加，下次我們再拿第一，好不好？”夏景南一隻手撐著沙發，看著他，“我陪你一起。你累了我就給你泡咖啡，你困了我就……我就給你講笑話提神？雖然可能不好笑……”
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驅散那份沉重。
秋緒白沒有回應，呼吸倒是均勻了些。
夏景南猶豫了一下，然後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舉動。
他伸出手，輕輕地摟住了秋緒白的脖子，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他微涼的肩膀上。
大概算是一個擁抱吧。
脖頸這份溫度，也是成功融化了秋緒白的心防，闖入他的內心。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堅不摧的，是可以獨自消化所有負麵情緒的。
原來……也是可以暫時不堅強的嗎？
也是可以……依靠一下別人的嗎？
秋緒白一直蓋在眼睛上的手，終於緩緩挪開，撫在夏景南那頂粉棕色的頭發上。
秋緒白沒有哭，隻是有水光流轉，大概是強忍著所以才沒流淚吧。
他又微微偏過頭，將額角輕輕抵在夏景南靠在他肩上的手臂上，閉上了眼睛。
夏景南感受到他的依偎，收緊了手臂，也不想管什麼害羞不害羞，邊界不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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