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0 更新時間：25-08-13 11:43
“哇塞——班長跟承硯，你們倆這黏糊勁兒，說不是一對我都不信！”小倩拍著桌子笑，眼睛亮得跟探照燈似的，直勾勾盯著前排倆男生，“我就說嘛，承硯天天”琪琪””琪琪”地叫，沒貓膩才怪！”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承硯的臉“唰”地紅透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連脖子都泛著粉色，他梗著脖子反駁，手卻下意識攥緊了校服衣角，“倆男的怎麼可能？你這腦袋裏都裝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雖硬氣，眼神卻飄得厲害，瞟到躍琪看過來的目光時，跟被燙著似的立刻轉開，耳根子紅得更厲害了。
這檔子事，得倒回2012年的初中教室說。那時候“同性戀”這詞兒跟禁忌似的，誰要是被沾上，能被背後的唾沫星子淹得抬不起頭——大人們說這是“有病”，同學間更是拿這當最惡毒的笑話，就像罵你是“怪物”一樣。
那時候的男生，表達友誼的方式總帶著點“欠揍”——勾著脖子往對方身上壓，搶了零食往人嘴裏塞，承硯就是這路數的典型，偏偏班主任不知抽了什麼風，把全年級最板正的班長躍琪調到了他旁邊。
尖子班的班長又怎樣？照樣架不住承硯這台“話癆永動機”。
數學課上，彭老師在黑板上寫方程式跟畫符似的，承硯用胳膊肘懟了懟躍琪，聲音壓得跟蚊子哼似的，還故意捏著嗓子撒嬌：“琪琪~你說句良心話，我跟你那女神，誰更招人稀罕？”他側著身子，半邊臉貼在課桌上，越過那條劃了無數次的“楚河漢界”，眼睛瞪得溜圓，還衝人眨了眨眼——上周幫躍琪抄完了整本英語錯題集，這哥們兒居然隻給了顆大白兔，必須討個說法。
躍琪飛快掃了眼講台，又無奈地轉回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好好聽課。下周周考，你想再考個位數？”手卻緊張得攥緊了筆，指節都泛白了。他的校服袖口永遠洗得發白，筆袋裏的中性筆按顏色排得整整齊齊，和承硯那支被牙咬得坑坑窪窪的筆形成鮮明對比。
“嘿，你這沒良心的！”承硯立刻炸毛，聲音裏的委屈能漫出來，“我幫你抄錯題抄到手酸，曆史考試給你傳小抄傳得差點被抓，體育課跑斷腿給你買冰鎮檸檬水——你女神有我對你上心？還好意思說我！”這幾句從台劇裏扒來的台詞，被他說得又嬌又橫，尾音勾得人心裏發癢。
“行行行，你最上心，行了吧？”躍琪被他磨得沒脾氣，投降似的歎了口氣，嘴角卻偷偷翹了下。
“這還差不多。”承硯立刻眉開眼笑，得寸進尺地晃了晃手指頭，“那——把手伸出來。”
躍琪差點把筆捏斷：“你又想作什麼妖？”
“伸一下嘛~就一下~”承硯拖著長音，眼神亮晶晶的，像揣了把星星。他昨天看《快樂大本營》，嘉賓們玩遊戲勾手指，覺得新鮮，非拉著躍琪學。
躍琪瞪了他三秒，終究沒扛住那眼神，不情不願地伸出右手。剛攤開，就被承硯一把抓住，指尖靈巧地鑽進他指縫，牢牢扣成十字相扣的樣子，暖乎乎的溫度順著指尖傳過來。躍琪的手常年握著筆，指腹有層薄繭，觸起來糙糙的，卻比承硯自己的手暖和。
“**！你瘋了？！”躍琪嚇得差點跳起來，聲音都劈了，想抽手又被攥得死緊，臉頰“騰”地紅透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快鬆開！被老師看見要死人的！”
“怕什麼，就一下下。”承硯故意往他耳邊湊了湊，熱氣吹在耳廓上，癢得躍琪縮了縮脖子，“你上個月跟數學課代表在操場牽手，我可看見了——我長這麼大，除了我媽，還沒牽過女孩子的手呢。”他晃了晃交握的手，指尖故意在躍琪手心裏蹭了蹭，“琪琪手這麼好看，借我握會兒怎麼了？嗯？”
他是真覺得好玩，就像搶了兄弟的冰棍似的，看著躍琪炸毛的樣子，比考了全班倒數第二還帶勁（畢竟倒數第一是他固定寶座），壓根沒往“談戀愛”那茬上想——在他眼裏，男生之間勾肩搭背、互相逗樂，跟每天要吃飯一樣正常。
斜後方的小倩把這幕看得一清二楚，小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姨母笑”，偷偷掏出個帶鎖的筆記本，筆走龍蛇地記了句“班長×承硯：十指相扣，甜度超標”，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她桌肚裏藏著本《男生女生》，總愛研究這些“小粉紅”。
“彭老師過來了！”躍琪急得快冒煙，手腕使勁掙了掙。
“知道啦，膽小鬼。”承硯笑嘻嘻地鬆開手，指尖卻在他手背上輕輕劃了一下，看著躍琪瞬間爆紅的耳根，心情頗好地轉回去——至於黑板上的方程式，依舊是天書。他開始在草稿紙上畫小人，給躍琪畫了個衝天辮，旁邊寫著“小氣鬼”三個字。
他的目光溜到前排，落在語文課代表情蓉身上。那姑娘剛上完體育課，額角還帶著薄汗，正低頭認真看著語文書，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發梢，泛著淺棕色的光。她的文具盒上貼著幾朵淡藍色的小雛菊貼紙，握筆的姿勢端正又秀氣，連翻書的動作都輕輕的，像怕驚擾了什麼似的。承硯心裏莫名一動，就像看到春天剛抽芽的柳條，說不出具體哪裏好，就是覺得看著順眼，想多瞅兩眼。
下課鈴一響，他跟按了啟動鍵似的竄過去——昨天語文老師罰他背《木蘭詩》，他對著書念了三遍還磕磕巴巴，情蓉是課代表，背書得過她這關。
“那個……情蓉，”他撓了撓頭，難得有點不好意思，“老師讓背的《木蘭詩》，我差不多了，你幫我聽聽？”
情蓉抬起頭，眼裏帶著點驚訝，隨即輕輕點頭：“好啊，你開始吧。”
承硯清了清嗓子，背到“萬裏赴戎機”就卡了殼，抓著後腦勺嘿嘿笑：“忘了……等我再看兩眼。”他湊過去，腦袋快碰到情蓉的筆記本，一股淡淡的墨水香飄過來，心裏突然有點慌，剛才記的句子全跑沒了。
情蓉沒催他，隻是把筆記本往他那邊推了推：“別急，看著再記記。”
他胡亂掃了幾眼，又開始背，還是磕磕絆絆的。情蓉耐心地幫他糾正錯處，聲音軟軟的，像棉花糖。承硯嘴上應著“哦，對”，眼睛卻忍不住往她臉上瞟——她睫毛真長，低頭時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好看得很。
躍琪坐在座位上看著，無奈地笑了笑——這混小子，背個書都不專心。
總算蒙混過關，承硯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突然像被點了穴，猛地湊到躍琪麵前，眼神“深情款款”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你……你幹嘛？我臉上有飯粒？”躍琪被他看得發毛，下意識摸了摸臉。
“有啊。”承硯拖長調子，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腦袋往他肩上一靠，戲精附體，“有”億點點可愛”呀，我的好班長~”他剛在電視上看完《還珠格格》，正學著爾康的台詞。
他膩歪歪地蹭了蹭，純屬覺得逗班長好玩：“親愛的，人家想跟你考同一個高中呢~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承硯你滾蛋！”躍琪使勁想甩開他，臉都快貼到桌子上了，耳朵卻紅得能滴出血。
“不嘛~為什麼不行呀~”承硯得寸進尺，幹脆整個人掛上去，跟樹袋熊似的扒著他不放。
“臥槽臥槽！”小倩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拍著桌子喊，“承硯你果然是基佬！我就知道！磕到真的了哈哈哈哈！”
“基佬”倆字像根針，“啪”地紮破了教室裏的熱鬧。有同學“嗤”地笑出聲，還有人假裝看書，眼角卻使勁往這邊瞟。承硯臉上的笑瞬間僵住，後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他想起上個月，隔壁班那個被傳“喜歡男的”的男生，被堵在廁所裏扒了褲子，哭著喊“我不是”，可沒人信他。
他的臉“唰”地白了，又猛地漲成通紅，像被潑了盆滾燙的水。他猛地鬆開躍琪，往後退了半步，梗著脖子瞪小倩，聲音發緊，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啊，你跟班長……”
“我們是好兄弟！鐵哥們兒！”承硯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點破音，手不自覺地攥成拳，指甲掐進掌心，“你少拿那種詞兒惡心人！有病吧你！”他故意把“惡心”倆字喊得特響，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又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他不是“怪物”。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其實他不是真惱小倩，是怕那些偷偷摸摸的目光，怕明天全校都傳“楊承硯是基佬”，怕自己也被堵在廁所裏扒褲子。
小倩被他吼得眼圈有點紅，抿著嘴沒敢再說話。躍琪皺著眉拉了承硯一把：“你幹嘛呢？”
承硯甩開他的手，感覺周圍的目光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身上。他抓起桌上的練習冊，胡亂往書包裏一塞，轉身就往外衝，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兒，跟他心裏的慌勁兒似的。
走廊裏的風涼颼颼的，他卻一頭撞進樓梯口，背靠著牆滑坐在地上。手心的紅印子火辣辣地疼，他盯著看了半天，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楊承硯你是不是傻？跟男的牽個手逗個樂，怎麼就被人當成那種人了？
上課鈴響了，他沒動。樓下傳來上體育課的哨聲，吵吵嚷嚷的，襯得他嗓子眼發緊。他掏出兜裏剛從情蓉那兒拿回的語文書，書頁上還留著點淡淡的墨水香，可他怎麼聞，都覺得心裏頭澀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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