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33 更新時間:25-08-14 07:02
美院開學那天,江熠送林硯去報到。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背著她的畫板,站在一群穿著時髦的學生中間,顯得有些局促,卻把腰杆挺得筆直。
“我就在附近找活幹,”他幫林硯把行李放在宿舍門口,手在褲縫上蹭了又蹭,“周末就來看你。”
林硯點點頭,看著他手背上新添的傷口——是昨天修船時被鐵片劃到的,還沒來得及貼創可貼。她從口袋裏摸出片防水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在他傷口上,指尖的溫度讓他瑟縮了一下。
“注意安全。”她說。
“知道了。”江熠笑了,露出顆小虎牙,“你也是,好好畫畫。”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工裝在人群中漸漸變小,林硯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畫室見到他的樣子,連帽衫、煙草味,還有那副桀驁不馴的表情。時光好像被海浪衝刷過的沙灘,把尖銳的棱角磨得光滑,卻留下了清晰的印記。
宿舍裏的室友都是來自不同城市的女孩,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新環境。林硯靠在窗邊,看著樓下穿梭的人群,手裏捏著那枚貝殼戒指,內側的“硯”字被摩挲得發亮。
“林硯,你男朋友?”下鋪的女生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好靠譜。”
林硯的臉頰發燙,輕輕“嗯”了一聲。
“真羨慕你,”女生歎了口氣,“我爸媽非要我報本地的學校,說女孩子離不得家。”
林硯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突然想起母親塞給她紅棗湯時的樣子,想起父親研究誌願時認真的側臉。那些曾經讓她窒息的牽掛,原來在離開後,會變成心口的暖。
周末,江熠果然來了。他提著個保溫桶,裏麵是剛燉好的海鮮湯,腥味混著薑香,在宿舍樓道裏格外顯眼。
“我老板說這個補身體。”他把保溫桶遞給林硯,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皮膚上,“他還說,要是你畫畫需要模特,他免費出鏡。”
林硯笑著接過保溫桶,湯還熱著,燙得指尖發麻。她拉著他往畫室走,陽光透過林蔭道,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畫室裏很安靜,隻有畫筆劃過畫布的輕響。林硯把畫架支起來,讓江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他有點拘謹,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老師檢查作業的學生。
“放鬆點。”林硯笑著說,炭筆在紙上勾勒出他的輪廓——挺直的鼻梁,緊抿的嘴角,還有眉骨處那道淺淺的疤,都是時光刻下的勳章。
江熠看著她專注的側臉,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像撒了把碎金。他突然覺得,那些在工地搬磚的日子,那些在海邊修船的夜晚,都有了意義。
“你知道嗎,”他突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畫室裏發飄,“我以前覺得海是最自由的,想往哪流就往哪流。現在才明白,海也有岸牽著,不然早就散了。”
林硯的筆尖頓了頓,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裏映著窗外的樹影,像片安靜的湖。
“你就是我的岸。”他說。
炭筆從指尖滑落,在畫紙上拖出道長長的線。林硯的心跳得飛快,像被海浪拍打的礁石。她走過去,蹲在他麵前,輕輕吻了吻他手背上的創可貼。
“那你就是我的海。”她說。
秋末的畫展上,林硯的作品《海與岸》得了獎。畫裏沒有具體的海浪,隻有片模糊的藍,岸邊站著兩個依偎的人影,腳下散落著枚生鏽的硬幣和半枚貝殼。
陳老師站在畫前,笑著說:“畫裏有光了。”
林硯看著畫,想起那個漏雨的天台,想起牆縫裏的陽光,想起火車上搖晃的海沙。原來疼痛真的會變成光,隻要有人願意等,願意相信。
畫展結束後,江熠騎著輛二手自行車來接她。後座鋪著塊幹淨的棉布,是他特意洗的。林硯坐在後座上,摟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機油味和海腥味,突然覺得很安心。
自行車穿過夜晚的街道,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海邊時,江熠停了下來,從口袋裏摸出個貝殼,放在她耳邊。
“你聽。”他說。
貝殼裏傳來嗚嗚的聲響,像風,又像海浪,還像極了那年夏天,他靠在畫室門口抽煙時,打火機發出的輕響。
林硯把貝殼握緊,貼在胸口。她知道,那些青春裏的疼痛和荒蕪,都被海浪卷走了,隻留下貝殼裏的回聲,提醒著他們,曾經怎樣跌跌撞撞地走向彼此,走向這片海。
“明年夏天,”江熠突然說,“我們去拍婚紗照吧,就在這片海邊。”
林硯靠在他背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輕輕“嗯”了一聲。
海浪拍打著沙灘,發出溫柔的聲響,像首寫給未來的歌。貝殼裏的回聲還在繼續,混著少年的承諾,少女的心跳,在這片他們用等待和勇氣換來的海邊,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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