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34 更新時間：25-10-05 22:32
隻見張導快步走進片場，神色複雜地掃了明姝和尤知一眼，對眾人喊道：“都愣著幹什麼？準備開工了！”
明姝難以置信：“都這樣了還拍戲？”
尤知輕推了她一把：“別說了，快去換衣服吧。”
“第68場一鏡，開機！”
風雪如刀，刮在臉上生疼。
桃夭夭拖著幾乎凍僵的身體，一步一步在深雪中艱難前行。她身後是一個簡陋的雪橇，上麵躺著早已失去生息的太無真人。
那張總是對她溫和笑意的臉，此刻覆著一層冰霜，再無往日溫度。
每走一步，骨頭都像要散架般的疼痛，那日魔族攻山，雖然在柳如煙的救治下活了過來，但內腑受損，靈力紊亂，身體大不如從前，寒氣地鑽進她的經脈，與體內殘存的魔氣撕扯，帶來一陣鑽心劇痛。
“咳……咳咳……”她忍不住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讓她眼前發黑，喉嚨裏湧上腥甜，又被她強行咽了回去。
不能停，絕對不能停。
她身後，還跟著幾十個僥幸存活下來的內門和外門弟子。（桃夭夭是親傳弟子）他們個個衣衫襤褸，在風雪中瑟瑟發抖，他們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茫然以及一絲對未來的期盼。
桃夭夭閉了閉眼，曾經她是淩雲峰上最受寵愛的小師妹，天真爛漫，不諳世事，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二師兄嘲笑她摘不到百花樹頂的果實。
那時候她還能找師尊告狀，然後在師尊溫和的指導下，笨拙地練習，最終成功摘下果實，興奮地轉著圈圈。
“師尊……你看，我拿到啦！我厲不厲害？”
“這是你自己努力所得，快去給你二師兄看看吧。”
記憶中的聲音猶在耳畔，如今卻已物是人非，仙門被毀，師尊為保全他們而自毀內丹，獻祭自身，化作守護結界後力竭而亡。
大師姐柳如煙，為了給他們爭取一線生機，毅然衝出結界，被魔頭蘇狸擄走，如今生死未卜。
而她，桃夭夭，這個曾經在眾人眼中最弱的小師妹，卻成了這群弟子的將唯一的依靠。
“噗通——”
體力終究耗盡，她腳下一軟，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膝蓋貼著刺骨的冰雪，淚水瞬間湧出。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
師尊做錯了什麼？師姐做錯了什麼？仙門做錯了什麼？
悲憤、不甘、絕望……種種情緒像毒蛇般啃噬著她的心髒。她恨！恨魔族的殘忍暴虐，恨蘇狸的陰險狡詐，但更恨的是她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無力，在那場滅頂之災中，她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桃師姐！”
“師姐你沒事吧？”
身後的弟子們驚慌地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想扶起她。看著那一張張稚嫩卻寫滿驚惶的臉，桃夭夭猛地咬緊下唇，不要讓自己哭出來。
不能倒下。
師尊不在了，師姐也不在了，她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仙門，絕不能就斷！
桃夭夭用盡全身力氣，撐著凍僵的手臂，一點點從雪地裏站起來，抹去臉上的淚水，她轉過身，對著眾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有力：“我沒事，繼續走，前麵應該有可以避風的山洞。”
她重新拉起繩索，將那承載著師尊遺體和所有人希望的雪橇，再次拖拽前行。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沉重，也更加堅定。
他們最終在一處背風的冰山裂縫中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地，這裏寒氣更重，但也相對隱蔽。
安置好師尊的遺體，桃夭夭看著蜷縮在一起、麵色青紫的師弟師妹們，心中刺痛。
“大家聽我說，”她的聲音在狹窄的冰洞裏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們新的起點。仙門未滅，淩雲峰的道統，由我們繼承！”
她開始分配任務，身體強健些的去尋找一切可以果腹的食物和禦寒的皮毛，懂得基礎醫術的照顧傷員，心思細膩的負責整理他們拚死帶出來的少量典籍和物資……
曾經最是驕縱隻知玩鬧的小師妹，一夜之間，被迫挑起了重擔。
夜晚，當所有人都蜷縮在簡陋的獸皮中入睡後，桃夭夭獨自一人走到冰洞深處。
那裏，太無真人的遺體被她用微弱的靈力護持著，保持著最後的安寧。
她跪在師尊麵前，淚水無聲滑落。
“師尊…夭夭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低聲啜泣著，“師姐…你到底在哪裏……我好想你……”
她拿出一直貼身珍藏的師姐柳如煙的玉佩，曾經被蘇狸偷去用作信物，最終又被師尊交還到她手中，玉佩冰涼，她卻緊緊攥在手心，仿佛能從中汲取一絲虛幻的溫暖。
桃夭夭哭夠了，她擦幹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堅毅。
她開始打坐，運轉那並不算高深的功法，引導著稀薄的天地靈氣，一遍遍衝刷著受損的經脈，抵禦著無孔不入的寒氣。
她回憶著師尊曾經手把手教導她的每一個細節。
“平穩呼吸，穩住靈力。”
“夭夭，修仙之道，在於心誌。心誌不堅，則靈力浮誇。”
“招式是形，心法是本，莫要本末倒置。”
往日覺得枯燥的教誨，如今字字珠璣。她不再好高騖遠，而是從最基礎的築基，最簡單的劍招開始，認認真真地練習。
冰天雪地成了她最好的磨刀石，極寒逼迫她必須更精準地控製每一分靈力，否則等待她的就是經脈凍結的下場。
天不亮，她便起身，督促著所有弟子一起修煉。無論內門外門，無論資質好壞，所有人都必須打起精神。
她將師尊和自己領悟的心得毫無保留地傳授出去，帶著他們一起在冰雪中練劍，一起打坐調息。
她知道，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要想活下去，要想複仇，要想重建仙門，必須依靠集體的力量。
除了修煉，她將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來翻閱他們帶出來的那些古籍，她希望能從中找到拯救師尊的方法。哪怕隻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哪怕隻是關於聚魂、凝神、重塑道體的隻言片語，她都不願放過。常常在昏暗的冰燭下，一看就是一整夜，直到眼睛酸澀腫脹。
冰山的環境極其惡劣，資源匱乏，桃夭夭明白，固守此地絕非長久之計。她開始派出機靈的弟子，小心地探索周圍，一方麵尋找更穩定的食物來源，另一方麵，打探外界的消息。
在一次外出探索中，他們發現了山腳下一些因戰亂和魔族攻擊而流離失所的災民。他們麵黃肌瘦，在饑寒交迫中掙紮，境況比他們這些仙門弟子還要淒慘。
有弟子建議不要理會，他們自身難保。
桃夭夭看著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凡人，看到了他們眼中對生的渴望，一如當初她在雪地中掙紮求存時的眼神。
她想起了師尊的教誨，太無真人一生仁厚，常言“修仙之人，當懷濟世之心”。
“我們修仙，求長生，求力量，究竟是為了什麼？若隻為自己，與那魔族何異？”
她力排眾議，決定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災民。她在冰山外圍尋了一處相對避風的山穀，幫助他們搭建起簡陋的居所，教他們辨識可以食用的雪地植物和耐寒的根莖，甚至挑選其中一些有資質的少年，傳授最基礎的強身健體之法。
她的善舉，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光，逐漸吸引來更多走投無路的流民。這片荒涼的冰山腳下，竟慢慢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聚落。人們感念她的恩德，以她為首，而桃夭夭，也在這個過程中，悄悄篩選著其中心性堅韌、資質尚可者，暗中培養，積蓄力量。
她不再是那個隻會在師尊師姐懷裏撒嬌的小女孩，她是眾人的依靠，是絕望中的希望，她必須堅強，必須果斷，必須考慮所有人的生存。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桃夭夭獨自麵對師尊冰冷的遺體和那枚玉佩時，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和思念便會湧上心頭。
她無時無刻不想衝去魔界，救回師姐。
可恐懼如影隨形，她害怕，害怕自己能力低微，非但救不了師姐，反而把自己也搭進去，害怕自己連師姐的麵都見不到，就死在魔族手中，害怕自己一旦失敗，身後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基業，就會重墜地獄。
“師尊……我該怎麼辦？師姐……等我，一定要等我……”她無數次抱著玉佩，在冰冷的夜色中喃喃自語。
時光在艱苦的修煉和繁重的事物中流逝。
冰山的嚴寒，資源的匱乏，內心的煎熬，都成了磨礪桃夭夭的利劍。
她的靈力在一次次極限壓榨下變得越發精純凝練，她的劍招在無數次與同門、與惡劣環境的對練中褪去了花哨，隻剩下簡潔致命的效率。她也早已洗盡了曾經的嬌憨，沉澱下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堅毅。
曾經需要師尊指導才能摘下的“果實”，如今她已能輕易獲取。曾經連站穩都困難的冰雪峭壁，如今她可以如履平地。
這一日，她如同往常一樣，在冰峰之巔練劍，劍氣縱橫，引動周遭風雪盤旋，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力場。一套劍法演練完畢，她收劍而立，氣息悠長，穿透漫天風雪，望向魔界的方向。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在如今的環境下，短時間內很難再有大的突破。而關於拯救師尊的方法，古籍中的記載渺茫，或許……魔界反而會有一線契機？畢竟，蘇狸處心積慮，魔界之中，或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辛。
內心的恐懼依然存在，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感已經壓倒了它，是責任，是思念，是刻骨的仇恨，也是必須完成的救贖。
師尊的仇，她要去報。
師姐，她一定要救回來！
回到聚居的山穀，她將幾位最早跟隨她的師弟師妹喚到跟前，仔細交代了各項事宜，將管理權暫時移交。
“師姐，你真的決定了嗎？”一位師妹擔憂地問，“魔界凶險萬分……”
桃夭夭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冰洞深處，那裏安放著太無真人。
“我必須去。”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可動搖的決心，“師尊的道統，仙門的未來，還有師姐……都需要我邁出這一步。”
她走到太無真人身邊，深深叩拜。
“師尊，夭夭要暫時離開您了。我要去把師姐帶回來。請您……保佑我們。”
她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在絕境中建立起來的、承載著所有人希望的家園。然後，她毅然轉身，迎著凜冽的風雪，朝著魔界的方向，邁出了堅定步伐。
粉色的衣裙在蒼茫的雪地中漸行漸遠，那抹曾經代表嬌弱的顏色，此刻卻仿佛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蘊含著不屈的意誌與破繭重生的力量。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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