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2 更新時間：25-08-26 11:45
“他······她為什麼非要我報名？”
陳知南瞥了他一眼：“這你得問她，她讓我轉告你，報名表填好，中午放學前送到學生會辦公室。”
她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平淡，甚至帶著點看穿一切的了然：“要還想撕，隨你便，反正學校打印機不花自己錢，管夠。”
直到下課鈴響，周肆驍拿著那一遝報名表走回七班，他拿出筆，看著表格上需要填寫的信息：姓名，班級，學號，申請部門，個人簡介······
姓名：周肆驍
班級：高二（八）班
學號：20230721
申請部門：
他的筆尖在申請部門那一欄停頓了很久，他對學生會那些部門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
最終，他胡亂地在上麵寫了個體育部，這部門名字夠響亮，適合他。
輪到個人簡介了，周肆驍咬著筆杆，眉頭擰成了疙瘩，寫什麼？寫他打架厲害？寫他翻牆技術一流？寫他最近剛在社團樓天文社體驗了一晚密室逃脫？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潦草地寫了一句：
身體健康，熱愛運動，服從安排。
寫完，他看著那歪歪扭扭，毫無誠意的幾行字，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
算了，就這樣吧，他放下筆，把表格折好，塞進校服口袋。
中午放學的鈴聲一響，周肆驍沒有像往常一樣衝向食堂或者校外的小吃攤，而是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東西，朝二樓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他心情複雜，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麵對她。
道歉？好像有點矯情，裝作若無其事？又顯得太沒心沒肺。
走到學生會辦公室門口，推開虛掩著的門。
辦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很幹淨整潔，蘇晴正坐在靠窗的辦公桌後，低頭寫著什麼，她似乎比記憶中更沉靜了一些，眉宇間多了一份幹練。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是周肆驍，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既不顯得過分熱情，也沒有刻意疏離。
周肆驍硬著頭皮走過去，把寫好的報名表遞了過去。
“好，收到了，我會交給體育部長的，”她將表格放在桌上，用一本文件夾壓住，避免被風吹走。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滯，周肆驍杵在原地，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飄向窗外，試圖用一種不那麼正式的方式打開話題。
“那個······上次的事······”他頓了頓，感覺舌頭有點打結，“我其實······”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對不起或者我不該利用你這類話說得自然一點時，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腳步聲和談話聲同時傳來。
“晴姐，這個報名表你看一下，”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但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周肆驍回頭，看到進來的人正是陳知南和宋妄言。
陳知南看到周肆驍時倒是沒什麼表情，而宋妄言則明顯愣了一下，看看周肆驍，又看看蘇晴，眼神裏帶著點探究。
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尷尬。
蘇晴臉上的微笑自然了些，對陳知南和宋妄言點點頭：“我快看完了，稍等。”
周肆驍到了嘴邊的話徹底咽了回去，渾身不自在，他瞥了一眼蘇晴，對方已經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桌上的文件，似乎並沒有要繼續剛才對話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對蘇晴生硬地丟下一句：“表交了，我走了。”
說完，也不等回應，他轉身就往外走，與門口的陳知南和宋妄言擦肩而過時，腳步都沒停一下。
他並沒有走遠，而是靠在走廊盡頭的窗邊，心裏那點憋悶和未說出口的話攪合在一起，讓他臉色更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等，或許隻是單純不想這麼算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陳知南獨自一人走了出來，宋妄言似乎還在裏麵跟蘇晴說著什麼。
陳知南看到等在那裏的周肆驍，並不意外，徑直走了過來。
“走吧。”陳知南語氣平淡，仿佛早知道他會等。
周肆驍沒動，看了看辦公室裏麵的宋妄言，又看了看陳知南，突然開口，問出了那個憋了很久的問題：“喂，之前宋妄言在燒烤店帶著的那個小孩是誰啊？”
陳知南腳步頓住，側頭看他，眼神裏沒什麼波瀾，但沉默了幾秒，還是開了口，聲音比平時更低一些：“那是他爸小三的孩子。”
周肆驍瞳孔微縮，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他爸年初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差點沒救回來，那女人一看情況不對，卷了家裏剩下那點錢跑路了，把這孩子扔在家裏了。”
“那小孩是個瞎子，醫生說是後天性的，還有點自閉，宋妄言那傻子，一開始氣得跳腳，幾次三番想把那孩子丟福利院門口，或者隨便塞給哪個遠房親戚。”
“但每次到最後關頭，他又心軟，看那孩子不哭不鬧，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拽著他衣角，最後沒辦法，還是給帶回來了，兩人現在住在他外婆留下的老房子裏，一邊上學一邊湊合帶著。”
周肆驍跟在她身邊，認真聽著。
走廊裏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操場上同學們的喧鬧聲。
“走了，”陳知南再次說道，加快腳步，走下樓梯。
周肆驍小跑兩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喂，”周肆驍忽然開口叫住她。
陳知南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眼神裏帶著詢問。
“反正也出來了，帶你去個地方。”
陳知南挑眉：“什麼地方？不會是帶我翻牆逃課吧？”
“嘖，”周肆驍被她一噎，有點惱，“愛去不去！不去拉倒！”說完作勢就要自己走。
陳知南看著他這副別扭樣子，倒是難得沒再嗆聲，隻是淡淡地說：“帶路。”
周肆驍哼了一聲，轉身朝著與學校正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沒有走大路，而是拐進了操場旁邊一條少有人走的小徑。
小徑兩旁是半人高的冬青叢，地上鋪著碎石子，踩上去沙沙作響。
陳知南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沒有問要去哪裏。
繞過巨大的體育館背麵，眼前出現的是學校最老的一段圍牆，紅磚斑駁，爬滿了幹枯的藤蔓，圍牆根下雜草叢生，看起來像是被遺忘的角落。
周肆驍在一處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牆角停下，這裏堆著幾塊看起來像是施工廢棄的水泥塊和一塊扁平的，邊緣不算規整的大石頭。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然後彎腰，用力推動了那塊大石頭。
石頭似乎經常被移動，底部與地麵摩擦發出沉悶的咕嚕聲，露出後麵牆壁底部一個不起眼的、大約臉盆大小的破洞。
那洞像是年久失修被野狗刨開，或者幹脆就是當初砌牆時留下的缺陷，邊緣參差不齊，但裏麵黑黢黢的，似乎通向另一邊。
“狗洞？”陳知南語氣裏聽不出是驚訝還是調侃。
“什麼狗洞！這叫秘密通道！”
他率先蹲下身，指了指裏麵：“快點，鑽過去。”
陳知南看了看那個洞，又看了看周肆驍，沒多猶豫，利落地彎腰俯身，三兩下就鑽了過去。
周肆驍緊隨其後。
洞的另一邊，別有洞天。
這是一處荒廢已久的四合院的後院角落，與學校僅一牆之隔，院子裏雜草更深，但依稀能看出曾經的石板小路。
角落裏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樹，枝葉伸展，投下大片陰涼，院子顯然很久沒人住了，北房和東西廂房的門窗都破敗不堪，窗欞上結著蜘蛛網，透著一種頹敗又寧靜的氣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靠近一棵枯樹根下，用舊棉絮和幹草搭成的一個簡陋小窩。
周肆驍一鑽過來，臉上那點不自在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門熟路的興奮和期待。
他壓低聲音，帶著點獻寶似的語氣對陳知南說：“噓——輕點，別嚇著它們。”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個小窩，陳知南也放輕腳步跟在他身後。
還沒完全走近，就聽到一陣極其細微的，奶聲奶氣的哼唧聲，緊接著，一個棕黃色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從窩裏警惕地探了出來，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緊張地望向聲音來源。
那是一隻看起來有些瘦小的中華田園犬，耳朵半豎著，神態緊張卻又帶著一絲熟悉。
“花生！”周肆驍小聲叫了一聲，臉上露出笑容。
被稱為花生的小狗看清是他，警惕的神色瞬間消失了，尾巴試探性地，小幅度地搖動起來，發出嗚嗚的親昵聲音，從窩裏小步跑了出來，繞著他的褲腿蹭來蹭去，顯得非常高興。
“它認識你？”陳知南有些意外。
“廢話，我喂了它快一個學期了。”
周肆驍有點得意，伸手熟練地揉了揉花生的腦袋，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麼，眼睛更亮了，示意陳知南再靠近點：“快看，有好東西！”
陳知南湊近那個簡陋但幹燥溫暖的窩。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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