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12 更新時間:25-09-07 13:47
葉知秋那句話,如同最終判決,冰冷地懸在林見夏頭頂。
他沒有等待林見夏那不可能存在的回答,隻是用那雙洞悉一切的黑眸最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回了書房,留下林見夏一人僵立在漸沉的暮色裏,渾身冰涼。
完了。
林見夏的腦子裏隻剩下這兩個字在反複盤旋。
葉知秋不僅確認了他不是銀悅,甚至可能已經開始懷疑他的來曆和目的。
在一個修真世界,奪舍、奸細、妖物附身……有太多可能性可以解釋他的存在,而每一種下場似乎都不會太好。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髒,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挪回那間小屋的,一整夜都睜著眼睛,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讓他心驚肉跳,總覺得下一秒葉知秋就會破門而入,將他這個“妖孽”揪出去處置了。
然而,一夜過去,風平浪靜。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葉知秋依舊會吩咐他做事,掃地、擦拭、跑腿,語氣和態度與以往並無不同,甚至沒有再提起經閣的事。
但這種“正常”,反而讓林見夏更加毛骨悚然。
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是折磨人。
他猜不透葉知秋到底想做什麼。
是暫時按兵不動,暗中調查?還是已經給他判了“死刑”,隻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處理時機?
他不敢問,不敢試探,隻能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再有任何“出格”的念頭和行為,嚴格按照一個最普通、最本分的雜役標準來要求自己,甚至比原主銀悅表現得更加怯懦和循規蹈矩。
每次不得不與葉知秋接觸時,他都屏息凝神,不敢與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對視,回答永遠是幹巴巴的“是,少主”、“好的,少主”。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貓盯上的老鼠,明明知道危險臨近,卻無力逃脫,隻能瑟瑟發抖地等待命運的降臨。
在這種極度的焦慮和恐懼中,他反而被迫真正開始“觀察”這個他即將可能告別,以某種糟糕的方式,的世界,以及眼前這個決定他生死的人。
他注意到,葉知秋真的很忙。
除了修煉,他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事務。
那些卷宗,那些來自各方的、明裏暗裏的刁難和刺探,都需要他耗費心神去應對。他常常在書房一坐就是深夜,窗上的剪影一動不動,隻有偶爾翻閱書頁或提筆書寫的細微聲響。
葉知秋的用餐極其簡單,甚至比雜役的夥食好不了多少,而且常常因為忙碌而錯過飯點,或者幹脆忘記。
那日兩個肉包子,恐怕是他難得的、不符合其日常節儉習慣的“奢侈”。
即便在屬於自己的聆秋院裏,葉知秋的脊背也挺得筆直,似乎從未真正放鬆過。那種冷寂和疏離,像是一層堅硬的鎧甲,將他與外界徹底隔離開。
林見夏忽然想起那夜在書房窗外看到的、映在窗紙上的孤絕剪影。那不僅僅是一個謀劃者的形象,更是一個……孤獨者的形象。
高高在上的仙門少主?
不,他更像是一個被困在華麗牢籠裏、四麵楚歌的囚徒。
天賦、實力,似乎並未給他帶來多少真正的安寧和快樂,反而成了招致更多嫉恨和打壓的根源。
自己之前那些“直接實力碾壓”的勸說,此刻想來,是多麼可笑又何不食肉糜。
在這個盤根錯節、規矩森嚴的宗門裏,個人的實力若不能轉化為絕對的權力和地位,反而可能成為催命符。
一股複雜的情緒在林見夏心中滋生。
那不僅僅是恐懼,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同情?
或者說,是更深層次的理解。
他依舊不認同那種沉重的謀算,但他似乎開始明白,葉知秋選擇這條路的無奈和必然。
他的“任務”看起來遙不可及,甚至荒謬可笑。
勸這樣一個在絕境中長出的荊棘放棄謀算,轉而相信“直接”和“實力”?他憑什麼?
但與此同時,另一種更強烈的念頭冒了出來——他得活下去。
無論葉知秋打算怎麼處置他,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必須做點什麼,哪怕隻是為了爭取一線生機。
直接坦白?告訴葉知秋自己是穿越來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知道他的命運?風險太大了。
葉知秋會信嗎?信了之後又會怎麼做?一個知曉未來的人,是會被當成珍寶,還是更大的威脅?林見夏不敢賭。
那麼,剩下的路似乎隻有一條——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一個有用的、且暫時沒有威脅的“異魂”,或許比一個毫無用處的、需要警惕的“未知”,更能讓人容忍其存在。
可是,他能有什麼價值?他不懂修煉,不會煉丹煉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貧乏得可憐。他唯一擅長的……可能就是來自現代的一些思維方式和……做飯?
想到那天葉知秋錯過飯點,回來時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林見夏心裏微微一動。
又過了幾天,一次林見夏去膳堂吃飯時,發現膳堂角落裏堆著一些無人問津、有些蔫了吧唧的普通蔬菜,還有一小袋受潮結塊、眼看就要被丟棄的下等靈米碎粒。
管事正指揮雜役把這些“垃圾”清走。
林見夏看著那些蔬菜和米粒,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管事,這些……還要嗎?”
那胖管事斜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揮手:“不要了不要了,都快壞了,占地方!趕緊處理掉!”
“那……能不能給我?”林見夏鼓起勇氣問。
管事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要這些玩意兒幹嘛?喂豬都嫌差!拿去吧拿去吧,省得我費事。”他顯然沒把這點垃圾放在心上。
林見夏道了謝,寶貝似的把那些蔫掉的蔬菜和受潮的米粒用舊布包好,帶回了聆秋院。
他不敢動用小廚房的正經食材,但這些被丟棄的東西,應該沒人會在意吧?
晚上,估摸著葉知秋大概又忙得忘了吃飯,林見夏貓在自己小屋門口,用那個撿來的破瓦片當鍋,撿來的細柴生了一小堆火,這次他學乖了,絕對不用任何可能引起能量衝突的奇怪東西。
他把受潮的米粒仔細淘洗,盡量搓開,又把那點蔫掉的蔬菜切碎。沒有油,也沒有任何調料,他隻是簡單地把米和菜碎加水煮在一起。
很快,一小鍋熱氣騰騰、雖然清淡卻散發著食物原本香氣的菜粥煮好了。
米粒煮得開了花,混合著蔬菜的軟糯,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比起膳堂那清可見底、刮嗓子的雜糧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盛了一小碗,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粥,又看了看書房的方向,內心激烈掙紮。
送過去?會不會又是自作聰明,引來更大的懷疑?
不送?難道就一直這樣恐懼地等待判決?
最終,求生欲壓倒了恐懼。他深吸一口氣,端著那碗粥,走到書房門外,輕輕叩響了門。
“進。”裏麵傳來葉知秋平淡的聲音。
林見夏推門進去,低著頭,不敢看葉知秋的表情,將粥碗輕輕放在書案的角落,遠離那些重要的卷宗和玉簡。
“少主,夜深了,您……您還沒用飯吧?我……我用膳堂不要的菜葉和米碎煮了碗粥,您……您要是餓了,可以墊一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若蚊蚋,“東西都是膳堂不要的,很幹淨,我洗過的……”
說完,他不敢停留,幾乎是倒退著快速離開了書房,輕輕帶上門,心髒狂跳得像要衝出胸腔。
書房內,葉知秋的目光從卷宗上移開,落在案角那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粥上。
白色的米粥,點綴著零星的綠色菜碎,看起來樸素至極,甚至有些寒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其清淡的、屬於食物的暖香。
他放下筆,靜默了片刻。
然後,他伸出手,端起了那隻溫熱的碗。
指尖傳來的溫度,與他慣常接觸的玉簡的冰涼、筆墨的冷硬,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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