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77 更新時間：25-09-10 12:01
“陛下恕罪。”冷冥璃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對著那至尊之位之人再次深深拜下：“昔日臣父冷冽被陛下尊為”護國之基”曾發誓”十二部不破，我誓不回京”臣如今雖不如臣父，但也有一言請陛下聽之。”
皇帝隻是冷漠的道：“言。”
“其餘二國不滅，我一日不成家。”冷冥璃此時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但他的言語依舊鏗鏘有力：“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聞言不禁讚道：“好兒郎，好誌向。”他頓了頓繼續道：“隻不過你父親那時已有了你的母親，更是有了你……若是卿在戰場上出了事情，朕怕是不能和你父親交代，不能和朝中的忠臣良將交代。隻要卿先有了子嗣，那麼朕就再加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將軍，以實現卿的願望如何？”
話音剛落殿裏的空氣中充滿了詭異的安靜，幾乎隻是一瞬，冷冥璃就開了口：“常言道”有國才有家”臣相信臣的父親會理解臣，朝中的忠臣良將也會支持臣的。”冷冥璃頓了頓隻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清醒過，匍匐在地上：“至於天下兵馬大將軍，臣是萬萬不敢想，如真的需要臣，臣甘願為陛下肝腦塗地，到時候再請陛下成全臣的拳拳之心。”
皇帝聞言有一瞬間的動搖，但他內心裏還是渴望製衡冷冥璃，因此也不會因為冷冥璃的幾句語而絕了賜婚的心：“卿之言乃忠君愛國之心，隻不過冷冽求朕，要照看你的姻緣……”他頓了頓補充道：“這樣吧，朕的二皇子南宮澤差了你三歲，他也是一個地坤，給卿用來生兒育女再合適不過了，不若擇日成婚吧？”
雖然皇帝是商量的語氣，但冷冥璃很清楚皇帝沒有與自己商量。
冷冥璃隻覺得自己呼吸一滯。心裏暗自罵道。
不是……他才多少歲啊？什麼封建東西。而且你這個兒子也想要那個位置，你不知道嗎？
但看皇帝這個樣子，怕是知道也隻會不屑。
不屑自己兒子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祖訓在那，就代表了南宮澤不可能當上皇帝。
“謝陛下，臣一定不負陛下的厚望，日後一定與殿下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冷冥璃似乎清明了許多，一臉感恩無比的道。
一旁的南宮澤也站起了身，緩緩朝著皇帝一拜，但他的聲音卻異常的冷：“兒臣領旨，謝恩。”
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如今……你與你妹妹端慧都已覓得良婿，朕與孝慧皇後也能交代了。”他頓了頓，意有所指的道：“你母後看見你成親一定很欣慰，嫁去冷家之後也要好好的與你的母後學習。”
“是，兒臣謹遵教誨。”南宮澤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冷上三度。
自己的這個兒子冷心冷情，皇帝也是知曉的，皇帝也不在意，他若是不同意，他也是有的法子讓他同意。
皇帝隻是微笑著道：“行了，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聞言冷冥璃與南宮澤也緩緩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顧長安見此頓時話都不敢說了，生怕自己的竊竊私語讓皇帝再給自己也賜個婚。
他還想快活幾日不想成親呢。
冷冥璃則是垂眸的吃起眼前的菜來，他知道皇帝這是對自己起了疑心，想製衡於自己，對自己說那些話也是在敲打自己，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把南宮澤嫁給自己，那可是關乎於一個人一輩子的幸福啊……
至於“天下兵馬大將軍”，冷家兩代從軍，忠骨如斯，連遠在琉球的寧遠候謝不道都是他的朋友。
換句話來說，冷冥璃已經是“天下兵馬大將軍”了，隻要他想就一定可以反，但冷家忠骨如斯，一定不會反。
但皇帝不相信，把南宮澤賜給了他。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隻不過……乾元既是掣肘，也何嚐不是幫襯呢……南宮澤在意的是皇帝位置，而自己則是隻在意百姓，隻在意這片土地是否屬於泰安，冷冥璃抬起琉璃色的眸子，發現那人湛藍的眸子也在打量著自己，於是冷冥璃漏出了一個溫煦的微笑。
那人卻轉過頭沒在看自己了。冷冥璃不禁疑惑……自己有那麼醜嗎？
冷冥璃其人長得和名字其實一點也不符合，他本人長的是又溫和又和煦，他長著一雙杏仁眼，鼻梁沒有那麼高，連眉毛也是最常見的劍眉，但是長在冷冥璃的臉上卻顯得人溫煦又帶有一絲攻擊性。
就這樣，賞花宴就在這看似和諧，其實各懷心思的氛圍下繼續了下去。
皇後見皇帝賜婚後心情似乎愉悅了許多，於是就適時開口：“陛下既然都已經為澤兒賜下了這麼好的姻緣，也應該擔憂擔憂咱們女兒的姻緣了。”
“不急……咱們女兒還小。”皇帝拍了拍皇後的手，笑著安慰道：“咱們可以再等幾年，不是嗎？”
聞言冷冥璃看向南宮思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同樣是“皇後”生的孩子，能偏心到這種地步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南宮澤也默默的攥起了拳頭。
隻聽皇後似乎是並不滿足這個答複，又問道：“皇上心中可有定論？若有定論皇上……更屬意那家公子。”
皇帝朝著冷冥璃旁邊的顧長安看去，還意有所指的道：“如何？可合心意？”他頓了頓：“以後有朕幫扶，他們小兩口也能過的溫情蜜意一點，這樣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自然……”皇後咬了咬嘴唇：“聽陛下這麼說妾自然也是欣喜異常……兒女各自安好便是妾此生最大願望。”
皇帝聞言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放心，我會照看好咱們的女兒的，至於兒子……還需曆練一番。”
冷冥璃不禁在內心感慨皇帝就是皇帝。
想著，想著，冷冥璃突然咳嗽了起來，咳了許久，看著手中的猩紅冷冥璃默默攥緊了拳頭。
這一幕也是被皇帝看的一清二楚。
本來皇帝因為自己促成了這段姻緣有些得意，但是看著冷冥璃這幅樣子，也不禁心裏有些動搖。
南宮澤則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冷冥璃一眼，隨後起身行禮：“父皇，既然侯爺已然病成這樣了，不若讓他先行回去吧。”
“既然如此，你替我去送送冷卿吧。”皇帝開口道。
南宮澤垂眸稱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漏。
南宮澤和冷冥璃一起出了宮，宮道幽長又深邃，夕陽照射在宮牆上讓人看不出是血還是紅色的宮牆，兩人一路上了馬車，一時無語。
還是冷冥璃率先開口：“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侯爺，可知皇帝為何如此？”南宮澤不答反問道。
冷冥璃想了想，還是決定信任這位“暴君”：“皇帝想要製衡你我二人。”
“不錯。”南宮澤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母後倒是深受寵愛，隻不過母後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冷冥璃似乎並不意外，甚至說出了一個名字——徐家，徐晝錦，他笑了笑：“這個人或許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後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權利，皇後可以再也不受母家擺布……”
“侯爺真是耳聰目明，澤不及也。”南宮澤麵漏欣賞，他頓了頓繼續意味深長的道：“這次賞花宴大公主殿下本不用來的，可大公主還是來了。”
冷冥璃一愣隨後笑了：“可是我記得這位陛下是最注重臉麵的。”
“也不全是。”南宮澤淡淡道看向那人，語氣平靜似乎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侯爺可真是技高一籌，否則，我還不知怎麼離開這賞花宴。”
那人的言語剛落下，冷冥璃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他頓時覺得皇帝還真是畜生，不過眼前這人也是敏感的很呢。
冷冥璃微微側過身，表示自己聽不懂：“殿下，說什麼呢，臣這病時好時壞的。”
“是嗎？”南宮澤也沒強求隻是道：“侯爺，可真是個妙人，隻不過陛下啊終究是陛下，病著，不總是安全。”
冷冥璃頓時冷汗直流，是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果他有心的話，那麼早晚會有一天會看破他的計謀，那時他與南宮澤都會死。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隻是笑了笑：“殿下，若是讓陛下知道你有奪位之心，亦是覆族之禍。”
南宮澤笑了笑：“是，我來也不是為了陛下所托。”他正了臉色，聲音擲地有聲：“侯爺可願助我奪嫡？”
冷冥璃沒有回答那人隻是望著那人出了神，世人都可能對眼前這人失過望，嘲笑過，因為他是地坤，可是他覺得為帝者當德才兼備、以民為本。此等身外之物，豈足縈懷？察人能否為帝，可觀其治國之策，可察其用人之道。
就算他被小說稱為“暴君”，但也要給其一個機會不是嗎？
“殿下，請恕臣無禮，請殿下回答，國之重者是誰？”冷冥璃沒有回答那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百姓。”南宮澤藍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冷冥璃，那藍色的眸子裏全然是自信。
冷冥璃麵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哦？為何？”
“因民無所不在也，士、農、工、商之業，從業者泰半為百姓任之。”南宮澤頓了頓：“世人都道：“這天下乃是帝皇的天下”可是我卻不已為然。”
冷冥璃挑了挑眉，示意那人繼續說，而那人的神色也越來越堅定：“這天下乃是百姓的天下，這天下乃是萬民的天下，古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亦如此想。”
“想不到殿下竟然有此想法，正好，我一見解，殿下可願聽之？”冷冥璃詢問道。
“言。”南宮澤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冷冥璃伸出一個手指：“自孝以來，明理堂被士族掌權，更是出現了”南與謝共天下”的局麵，聖宸宮裏是有外戚、宦官交替掌權，隻不過是這幾年來宦官掌權的現象才被根除，士族也是謝家雖落寞了，但各種士家也爭相出現。”他頓了頓：“如今的泰安國可謂是病入盲膏，當下猛藥、良藥。”
“卿有何策？”南宮澤詢問。
冷冥璃眸光熠熠生輝緩緩道來：“在選官之上把九品中正製改為科舉，令天下的所有人都可以科考，在農耕方麵廢除占田製，改為均田製，將土地按照人口數量分給農民，耕作達到一定年限後，土地可歸其所有，在兵製方麵則是廢除軍功世襲製，軍功不可傳三代，改為軍功獎勵製，隻要殺了敵的將士們都可以被授以爵位。”他頓了頓：“同時把鹽鐵之事收回來，用鹽鐵的收入來充盈國庫。”
“看來卿已經所思良久了。”南宮澤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卿之策乃良策，我想在這之上再加上一條，那就是設立監察使，監察文武百官的所做所為。”
冷冥璃聞言行了個禮：“說這麼些，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私心，我隻希望殿下能夠給我一句話。”
“什麼話？”南宮澤一動不動的看著那人。
冷冥璃笑了笑，緩緩吐出四個大字：“天下大同。”
這四個字出自於《禮記·禮運》——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南宮澤一愣，隨後釋然的笑了起來：“侯爺好誌向澤一定盡力而為。”
或許是今日說了太多的話，冷冥璃似乎是耗盡了全部力氣般的靠在馬車牆壁上，看著那人疲倦的樣子，南宮澤也沒在說話了，直到侯府前麵。
趙念雪看著和冷冥璃一起回來的南宮澤有些意外，但還是道：“二皇子殿下。”
“你家侯爺剛才吐血，父皇要我把你家侯爺送回來。”南宮澤道。
趙念雪聞言揚起一個笑容：“多謝二皇子殿下相送。”趙念雪剛想說些送客的話語，就發現冷冥璃在瘋狂的暗示自己，連忙道：“不若來侯府坐坐？”
南宮澤點了點頭，三人一同進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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