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8 更新時間:25-09-26 14:28
蠱窟一戰,塵埃落定。藥王穀百年基業,幾乎毀於一旦,滿目瘡痍。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藥味混雜,還訴說著剛剛過去的慘烈。
秦長老帶著幸存下來的舊部和穀中剩餘弟子開始清理廢墟。百廢待興,空氣中除了悲傷,更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
淩非和蕭徹沒有立刻離開。於公,藥王穀此番劇變,牽扯朝廷和江湖,需要有人坐鎮,防止宵小之輩趁火打劫,也需協助秦長老穩定局麵。
於私,蘇瑾為救他們而犧牲,阿諾痛失師姐,這份情誼與責任,他們無法置身事外。
在淩非和蕭徹的協助下,秦長老迅速控製了穀中剩餘勢力,將藥塵的殘餘黨羽或清除或關押。首要之事,便是安葬死者,尤其是為蘇瑾尋一處安息之地。
他們沒有將蘇瑾葬在藥塵玷汙了的舊穀主陵園,而是在蠱窟附近的山崖上,為她立了一座簡單的石碑。石碑由蕭徹親手以星力打磨,光滑如鏡,上刻:
蘇氏瑾之墓
舍身破邪,百世流芳
沒有過多的溢美之詞,卻道盡了她的一生壯烈。
立碑那日,天色陰沉。阿諾跪在碑前,哭得幾乎昏厥過去,蘇瑾於她,亦師亦姐。
淩非和蕭徹靜立一旁。淩非看著那嶄新的墓碑,眼前又閃過蘇瑾最後化作光焰決然撞向肉瘤的身影,卻也有一種釋然——她終於以最壯烈的方式,洗刷了藥王穀的汙穢,回歸了寧靜。
蕭徹悄悄握了一下淩非的手,力道很輕,一觸即分,卻傳遞過一絲無聲的安慰。淩非指尖微顫,沒有躲開,也沒有回應,隻是任由那短暫的溫熱停留。
那晚的相擁,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真相的撕開,揭開了兩人最初的隔閡。
墓前的弟子漸漸少了,最後秦長老也回去主持大局,但阿諾一直沒有動,這丫頭幾天都不吃不喝,閑著沒事就來墓碑前坐著。
想起初見時,阿諾聽到名字與她師姐相似之人都會愣神,那時她原以為這位故人已不在人世。
而此時於阿諾而言,失又複回究竟是彌補曾經,還是擁有更大的遺憾?
其實她自己也無法回答……
幼時她經常從寨子裏跑出來找蘇家兩姐妹玩,因為她年紀最小,兩位姐姐對她都很好,後來蘇沉璧被迫嫁入東宮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三人嬉鬧的影子就隻剩下兩人。
再後來穀中變天,蘇瑾為了追查真相不連累南疆隱世一脈與阿諾也漸漸少了聯係,阿諾再次聽到關於師姐傳來的消息時……
已是死訊。
那時候寨子的人不讓她出去,可她聽到消息那晚還是趁著晚上溜到了藥王穀,跟往常一樣直奔蘇瑾的清修之地。
房間還在,屋裏的陳設沒變,甚至蘇瑾的衣物都還在,卻獨獨不見人影,唯獨留下一封遺書。
很短。
很熟悉。
人間無藥,唯毒可醫。
那是一切還沒發生之前,三人還依舊形影不離,某天她們在藏書閣看到的這句話。
蘇沉璧道:“姐,這句話怎麼怪怪的,為何要說唯毒可醫?”
阿諾道:“對嘛師姐,毒不是害人的嗎,怎可救人?”
蘇瑾道:“不知道,但這麼說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許以後我們就明白了。”
這場變故讓三個人都明白了這句話。
世間再好的藥也醫不了人心,迫不得已之時,毒才是世間最溫和最有效的良藥。
……
接下來淩非主要負責協助秦長老處理穀中實務,以其國師的威儀,幫助穩定人心,製定重建規劃,清點損失分配物資。
他做事雷厲風行,穀中之人也都聽其號令,藥王穀的重建雖不能在朝夕之間,但有了淩非身為國師的領導能力,終歸還是事半功倍。
再加上每天跟在他身旁,國師大人前國師大人後的天機閣主,效率就更高了。
夜幕降臨,忙碌暫歇。穀中燈火零星,大部分人都已疲憊睡去。
淩非和蕭徹住在秦長老安排的一處較為完好的僻靜小院裏。經過那夜的擁抱與痛哭,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今夜月色尚好,兩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中間隔著一張小石桌,上麵放著秦長老送來的清茶。
“接下來,有何打算?”蕭徹抿了口茶,問道。他知道淩非心中必然已有了計劃。
淩非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沉默片刻,道:“藥王穀之事,需盡快稟明。藥塵雖死,但其與太子勾結,進行禁忌試驗的證據,必須呈交。還有……蘇沉璧。”
他提到太子妃的名字時,語氣微沉。藥塵臨終前的請求,他記在心裏。
蕭徹點頭:“京城那邊,太子近日動作頻繁,似乎想盡快抹平與藥王穀的關聯。需盡快回去。”他頓了頓,看向淩非,“回去之後,局麵恐怕比這裏更凶險。”
淩非“嗯”了一聲,他自然明白。扳倒太子,無異於撼動國本,必將掀起滔天巨浪。
一陣夜風吹過,帶著山間的涼意。淩非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
這事蕭閣主一回生二熟,極其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外袍,起身披在了淩非肩上。
淩非身體一僵,抬頭看他。
蕭徹卻隻是笑了笑,重新坐下:“山裏夜涼,國師大人若是染了風寒,回京可就沒力氣跟太子鬥了。”
淩非看著肩上還帶著對方體溫和淡淡星輝氣息的外袍,最終沒有拒絕,但也讓他心神不寧。
這幾日,淩非的心緒卻不像表麵那般平靜,不是藥王穀重建的繁瑣引起的
而是蕭徹的種種行為,像一顆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讓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用“盟友”或“互利”來簡單定義。
這種懷疑,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源於無數累積的瞬間。
飯菜的口味,茶水的溫度……這些瑣事,蕭徹都打理得不動聲色,卻又恰到好處。
無論是與秦長老商議要事,還是麵對穀中弟子偶爾的質疑,蕭徹總會在他之前開口。那種維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淩非不止一次捕捉到,蕭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再是算計或戲謔,而是一種……帶著難以言喻溫度的凝視。當他回望時,蕭徹有時會坦然迎上,眼底帶著讓他心跳失序的笑意,有時則會若無其事地移開。
這份疑慮悄無聲息地纏繞心髒,越是細想,越覺蕭徹過往種種,從最初的刻意接近,到危急時刻不加思索的維護,甚至那夜失控擁抱時過於急促的心跳。
都指向一個讓他心驚的答案。淩非指節無意識收緊,茶水溫熱卻熨不平心頭亂麻。
淩非雖然遲鈍,但並非懵懂無知的少年。他身處權力中心,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與事,對男女之情乃至某些隱秘的斷袖之癖,並非一無所知。隻是他從未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開始在夜深人靜時,反複思忖:
蕭徹對他,究竟是何意?
是另一種形式的利用?想通過掌控情感,來更牢固地綁定他這個“合作夥伴”?
還是……真的如那些眼神和舉動所暗示的,存了別樣的心思?
若是後者……
淩非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湧上一股更深的茫然與……無措。
他該如何應對?
拒絕?嗬斥?與蕭徹劃清界限?且不說如今局勢下兩人早已捆綁過深,單是想到要麵對蕭徹可能出現的失望或……其他反應,他心中便生出一種莫名的滯澀感。
接受?他從未考慮過與任何人建立如此親密的關係。更何況對方是男子,是天機閣主,是那個將他算計入局,卻又一次次將他從絕境中拉出的人。這條路注定艱難重重,悖於倫常。
更重要的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對蕭徹,又是什麼感覺?
是信任,毋庸置疑。經過這麼多事,他早已將後背交給了對方。
是依賴?似乎也是。有蕭徹在身旁,他總覺得再險惡的局勢,也有一線生機。
那……除此之外呢?
淩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他習慣於處理朝堂陰謀,武道修煉,卻從未學過如何麵對這般複雜難言的情感。
這份懷疑,讓淩非在麵對蕭徹時,多了幾分不自知的觀察。
第二日早上,當蕭徹再次將剔除了辛辣配菜的碗推到他麵前時,淩非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開動,而是抬眸,深深地看了蕭徹一眼,那眼神帶著探究,想從對方含笑的眼底看出些什麼。
蕭徹迎上他的目光,笑容不變甚至帶著點無辜:“怎麼了?國師大人今日胃口不佳?”
淩非沉默地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心中卻更加確定:蕭徹在裝傻。他分明看懂了自己的疑惑,卻避而不談。
這種無聲的試探,成了兩人之間新的默契。一個心存疑慮,步步為營;一個心知肚明,卻按兵不動。
淩非知道,有些話,遲早要說開。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想明白自己的心。而京城迫近的漩渦,也讓他不得不將這份剛剛萌芽的疑惑暫時壓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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