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2 更新時間：25-12-06 20:47
“灰燼重生”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瞬間被那扭曲、狂暴的能量體吞噬。預想中的毀滅性衝擊並未立刻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識被強行剝離扯碎的劇痛。
林燁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由純粹能量和精神囈語構成的漩渦。眼前不再是駕駛艙的屏幕，而是無數破碎、閃爍、毫無邏輯的畫麵與聲音碎片：旋轉的星雲、崩塌的文明紀念碑、無法理解的幾何圖形、淒厲的警報、冰冷的機械合成音、以及一種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空洞而永恒的嗡鳴……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非標準神經衝擊！】
【精神屏障過載！鏈接穩定性急劇下降！】
【核心邏輯單元受到汙染……嚐試隔離……失敗……】
“戰神圖錄”在意識海中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書卷般的星圖劇烈震蕩，仿佛隨時會解體。混沌靈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灰色流光如同堤壩，死死守住他意識最後的核心，抵禦著那無孔不入的精神汙染和能量侵蝕。
（不能迷失！連接……建立連接！）
林燁強忍著靈魂被撕扯的痛苦，將全部意誌集中在那一絲由芯片意誌模擬出的、冰冷古老的波動上。這不是對抗，而是尋找頻率，如同在狂暴的雷暴中，捕捉那一閃而逝的、特定的電波信號。
他的意識在能量的狂潮中艱難地“伸出觸須”，一遍又一遍地嚐試與能量體核心深處、那隱藏的隱秘頻段進行同步。
失敗了無數次。
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混沌靈根的光芒都開始變得黯淡。
就在他即將徹底被漩渦吞沒的瞬間——
嗡！
一種奇異的“鎖定”感傳來！
他成功了！他的意誌頻率，短暫地、極其不穩定地，與那個隱藏在狂暴之下的隱秘網絡節點建立了極其脆弱的連接！
刹那間，海量的、未經整理的、遠比K-77水晶龐雜千萬倍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銀河，順著這脆弱的連接通道，瘋狂湧入他的意識，湧入“戰神圖錄”！
不再是碎片，而是近乎完整的數據包！關於這個節點（能量體）的運作日誌、其所屬網絡的局部拓撲結構、某種基於宇宙弦理論的超空間導航算法片段、以及……大量關於“搖籃”係統的模糊定義和……無數個被標記為“已沉寂”或“已收割”的文明坐標！
信息太過龐大，太過衝擊！尤其是那些“已收割”文明的最後影像記錄——星辰熄滅，星係化為塵埃，冰冷的巨大造物掠過虛空，隻留下死寂——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絕望感，瘋狂衝擊著他的心智！
“呃啊啊——！”
林燁發出無聲的嘶吼，七竅中滲出細小的血珠，駕駛服下的皮膚表麵浮現出不正常的能量灼傷紋路。“灰燼重生”的外部裝甲在能量體的侵蝕下開始出現龜裂，電火花四處亂竄。
“他失控了！能量讀數爆表！精神波動陷入混亂！”夜梟急促的聲音在“黑石”小隊的頻道中響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他在嚐試與目標進行深度連接……這瘋子！”
“火力掩護！把他打出來！”黑石當機立斷，三台“影刃”機甲的肩部導彈巢同時開啟，數十枚拖著尾焰的小型高爆導彈射向能量體，試圖用爆炸的衝擊波將“灰燼重生”震出。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在能量體表麵綻放，使得那扭曲的形體一陣劇烈晃動。這外部幹擾似乎起到了作用，能量體對林燁意識的侵蝕出現了一絲鬆動。
就是這瞬間的鬆動！
林燁憑借最後一絲清明，猛地切斷了那脆弱的連接通道，同時將“戰神圖錄”記錄下的、剛剛湧入的、最關鍵的一部分關於網絡拓撲和“收割者”特征的數據包，強行壓縮、加密，轉移到了左臂那個隱蔽的物理黑匣子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的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徹底陷入了黑暗。
“灰燼重生”失去了控製，被能量體最後的排斥力場猛地拋出，如同破爛的玩偶般翻滾著撞向不遠處的一塊小型隕石。
“抓住他！”黑石命令道。
一台“影刃”機甲迅速上前，用機械臂牢牢抓住了失控的“灰燼重生”，拖拽著它，與另外兩台機甲一起，頭也不回地向著小行星帶外疾馳而去。
身後，那失去連接目標的空間能量體似乎更加狂躁，搏動的頻率加快，幽藍的光芒變得刺眼而不穩定，周圍的空間扭曲範圍進一步擴大，最終在一次劇烈的內縮後，猛地爆發開來，化作一團席卷周遭小行星的、短暫的、毀滅性的能量風暴！
……
“暗影之翼”母艦，醫療中心。
林燁在劇烈的頭痛和全身肌肉撕裂般的酸痛中醒來。眼前是柔和但不帶感情的人工光源，鼻腔裏是消毒液的味道。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先進的醫療艙內，身上連接著多種生命體征監測探頭和神經恢複電極。
“你醒了。”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是醫療AI，“你的身體受到嚴重能量侵蝕及精神衝擊，神經係統有多處輕微損傷。建議繼續靜養觀察。”
林燁沒有理會AI的建議，第一時間檢查自身。混沌靈根依舊在緩緩流轉，修複著身體的損傷，但明顯黯淡了許多。“戰神圖錄”懸浮在意識海，星光有些紊亂，書頁上記錄著大量混亂未整理的數據流，但核心結構完好。
他最重要的收獲——左臂黑匣子裏的數據——安然無恙。
艙門滑開，引航員K7和夜梟走了進來。K7依舊麵無表情，夜梟則看著林燁，眼神複雜，帶著審視和後怕。
“你很幸運，”星火”。”夜梟率先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也很瘋狂。在那種情況下強行進行深度精神連接，十個有九個會變成白癡或者被徹底同化。”
“任務目標呢？”林燁聲音幹澀地問。
“自毀了。在你被拖出來後不久。”K7回答道，“我們隻回收到了部分能量殘骸，數據分析價值有限。”
林燁沉默。他知道，真正的價值，已經在他手臂的黑匣子裏。
“指揮部對你的行為進行了評估。”夜梟繼續說道，語氣恢複了平日的冷靜，“雖然過程失控，導致任務目標損毀，但你確實在最後時刻獲取到了關鍵數據——根據”灰燼重生”主係統殘存的記錄，你成功建立了連接，雖然隻有零點幾秒。”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林燁：“你連接到了什麼？”
林燁迎著她的目光，腦中【戰術推演】飛速運轉。他不能暴露黑匣子的存在，也不能完全說出真相。
“混亂……龐大的信息流，主要是那個能量體自身的狂暴記錄和一些……無意義的宇宙噪聲。”他斟酌著用詞，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疲憊和困惑，“我嚐試穩定它，但它太強大了，我的意識幾乎被衝垮。隻隱約感覺到一個……非常龐大的網絡存在，但細節無法捕捉。”
他說的半真半假，將獲取關鍵數據的功勞推給了無法複現的“瞬間連接”和後續的“意識混亂”。
夜梟和K7對視了一眼，似乎在接受這個解釋。
“你的”共鳴”能力，比我們預估的還要……特殊。”夜梟最終說道，“好好休息。關於這次任務的詳細報告，等你恢複後再提交。指揮部可能會對你進行更深入的問詢。”
兩人離開後，醫療艙內重歸寂靜。
林燁閉上眼睛，感受著左臂黑匣子那冰冷卻令人安心的觸感。
失控的共鳴，帶來了近乎毀滅的風險，但也讓他觸及到了“渡鴉”和組織之外，那隱藏在星海帷幕之後的、更加驚心動魄的真相。
“搖籃”……“收割者”……那張遍布星海的隱秘網絡……
他攤開的掌心，仿佛已經觸摸到了那冰冷而巨大的陰影輪廓。
接下來的路，必須更加小心。他獲取的秘密，既是力量的鑰匙，也是催命的符咒。
他需要盡快恢複，並找機會，獨自解讀黑匣子中的信息。在那之前，他必須在“渡鴉”的注視下，繼續扮演好那個擁有特殊“共鳴”能力、但尚且無法完全控製的“星火”。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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