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想你

章節字數:4834  更新時間:25-10-15 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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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譚秀渝是被尖銳的鬧鈴聲硬生生從沉睡中拽醒的。這很反常,他平時一向自律,生物鍾遠比鬧鍾更準時。

    睜開眼的第一感覺就是不舒服。腦袋像是被灌了鉛,沉重而昏沉,太陽穴隱隱作痛。他閉了閉眼,勉強撐起身,感覺喉嚨也有些幹澀發緊。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冰冷的水拍在臉上,才驅散了一些昏沉感。鏡子裏的人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底帶著倦怠。

    他沒什麼胃口,但想到接下來高強度的工作,還是強迫自己從冰箱裏拿了片吐司和牛奶,匆匆吃了幾口。

    林媛似乎還沒起床,隔壁的房間靜悄悄的。譚秀渝鬆了口氣,又有點莫名的愧疚,希望母親晚上不要因為他沒怎麼吃早飯而嘮叨。他背上依舊沉重的背包,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剛踏上公交車,他就忍不住揉了揉又開始發癢的鼻子,心裏一陣無奈——殷閔炣那個烏鴉嘴,自己好像真的有點感冒了。

    早高峰的公交車喧鬧而擁擠,空氣渾濁。譚秀渝上車還算早,勉強在後排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車廂裏充斥著各種聲音——學生的嬉笑打鬧、上班族的電話交談、引擎的轟鳴和報站聲,混合著夏末早上依舊悶熱的空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車子搖搖晃晃地行駛著,譚秀渝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熟悉街景,眼神有些放空,試圖將那些不適和煩躁壓下去。

    中途一站,呼啦啦湧上來幾個穿著藍白校服的中學生,朝氣蓬勃,吵吵嚷嚷地擠在過道裏,拉著扶手,互相分享著手機裏的趣事,吐槽著昨天的作業,笑聲清脆而毫無顧忌。

    譚秀渝的目光無意識地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一種複雜而熟悉的酸澀感悄然漫上心頭。他默默地將頭轉向窗外,不再去看。

    這種感覺很熟悉,但並不讓人感到很舒服。他的高中時代,周遭也總是這樣喧鬧躁動。

    但與現在這種置身事外的疏離感不同,那時的吵鬧似乎…摻雜著別的、更鮮活的東西。具體是什麼,他不能,也不敢深想,那種感覺會讓他控製不住地想起七年前的那些光影,和那個總是製造噪音的源頭——殷閔炣。

    好在研究所很快就到了。他幾乎是有些倉促地下了車,深吸了一口室外相對清新的空氣,快步走進研究大樓。

    今天注定又是勞累而充實的一天,他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沒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譚秀渝這麼告訴自己,強行將那些翻湧的情緒壓回心底,換上白大褂,戴上護目鏡,試圖用熟悉的裝備將自己重新包裹起來。

    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放下背包,譚秀渝幾乎是下意識地、目光習慣性地朝旁邊瞥了一眼。

    那個原本屬於殷閔炣的臨時工位,如今已經算是他的固定位置了。此刻卻空空如也。桌麵收拾得還算整齊,保持著昨晚他們一起離開時的樣子,電腦屏幕暗著,椅子規整地推在桌下。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心裏湧上一陣莫名的失落。

    可能…隻是睡過頭了吧?譚秀渝在心裏對自己說。畢竟這家夥以前高中也不是沒有因為熬夜打遊戲或者單純賴床而遲到過。

    但這個理由似乎並不能說服自己。因為最近以來,幾乎每一天,當他到達實驗室時,殷閔炣都已經在了。而且總會帶著那副燦爛得有些傻氣的笑容,元氣滿滿地跟他打招呼:“早啊譚博士!”,有時候還會變戲法似的遞過來一杯果汁或者他喜歡的青檸水。

    今天早上的寂靜,顯得格外突兀。

    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更重了。

    …是因為昨天自己的反應依舊不夠熱情,甚至有些回避,所以他終於覺得累了,放棄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細小的冰刺,悄無聲息地紮進心裏,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譚秀垂眸,盯著眼前漆黑的電腦屏幕,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又慢慢鬆開。

    他有點煩躁地甩了甩頭,試圖把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甩出去。他用力拉開抽屜,拿出昨晚還沒看完的資料,在心裏狠狠地痛罵自己:譚秀渝,你到底在幹什麼?他來不來是他的自由,你又在糾結什麼?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清靜嗎?

    他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打開文獻,試圖像平時一樣高效地閱讀和記錄。但注意力卻根本無法集中。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都在晃動,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無法順利地進入大腦處理。

    連一向粗線條的韓儀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她抱著一疊文件過來,關切地問:“譚博士,你沒事吧?臉色好像不太好,而且感覺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她指了指譚秀渝剛剛抄錯了一個數據的筆記本,“是不舒服麼?要不要請個假回家?”

    譚秀渝猛地回過神,看著那個低級錯誤,心裏一陣懊惱。他劃掉那個數據,勉強對韓儀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幹澀:“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有點累。”像是怕被韓儀看出什麼一般,他迅速岔開話題,提起韓儀負責的那部分數據統計的一個問題,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專業和平靜。

    韓儀敏感地察覺到他似乎不想多談,雖然心裏疑惑,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題討論起了工作。

    午飯時間,譚秀渝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去了食堂。打完飯,他習慣性地走向那個常坐的,相對安靜的固定座位,默默地小口吃起來。

    周圍很熱鬧,同事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邊吃邊聊,笑聲不斷。但譚秀渝卻感覺耳邊異常安靜,安靜得甚至能聽到自己咀嚼食物的細微聲響。

    這種安靜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安靜。太安靜了。

    他頓了頓,茫然地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喧鬧的食堂。明明這麼多人,這麼吵,為什麼他會覺得安靜?

    真是荒唐。他自嘲地想,自己不是一直最討厭吵鬧,最渴望安靜的嗎?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會因為缺少某個人的聒噪而感到不適?

    如果…如果李漣這時候在的話,會不會好一點?至少有人說話,不會讓自己顯得這麼格格不入,這麼…可憐。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掐滅了。譚秀渝煩躁地歎了口氣,食不知味地快速吃完了盤子裏剩下的食物,端起餐盤起身離開。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己好像…開始習慣,甚至可以說是,依賴殷閔炣的存在了。依賴他那份無處不在的關懷,依賴他那份吵吵鬧鬧的陪伴。

    理智告訴他應該警覺,應該立刻築起心牆,讓自己回到之前那種絕對自持、不需要任何人的狀態。但情感上,一種深切的疲憊感和某種隱秘的渴望,卻讓他難以執行這個指令。

    或許…隻是太累了。偶爾縱容自己一下,貪戀一點點不該有的溫暖,應該…也沒關係吧?他眼神微動,在心裏這麼安慰自己。

    吃過午飯,譚秀渝沒回辦公室,而是來到了隔壁的實驗室。

    離下午正式上班還有一點時間,但他決定提前開始工作,用繁重的實驗任務填滿所有思緒,讓自己暫時沒空去理會心裏那些混亂而陌生的情緒,或許今晚不用熬那麼晚。

    接下來的實驗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譚秀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眼前的儀器和樣本上。他仔細地調整參數,觀察反應,一絲不苟地記錄著每一項數據。全神貫注的狀態讓他暫時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因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實驗室的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了。

    是殷閔炣。

    他早上因為爺爺突然“大駕光臨”,本來都已經出門了,被殷逸洲一個電話叫回家接待,忙得團團轉,請了一天假。好不容易送走老爺子,他連午飯都沒心思吃,就急著趕回了研究所。他把背包隨手扔在自己辦公室,晃了一圈沒看到譚秀渝,便直接來了實驗室。

    推開門,果然看見那個清瘦高挑的身影正微微俯身,專注地盯著顯微鏡,側臉線條認真而安靜。

    心情突然間就變得很好。

    殷閔炣嘴角向上揚起,他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走過去,靠在旁邊的實驗台上,抱著手臂,默不作聲看著他工作的樣子。

    譚秀渝調整好一個參數,低頭在記錄表格上寫下最後一個數字。他放下筆,輕輕籲了口氣,轉身準備去旁邊的冷藏櫃拿下一組實驗材料。

    剛一轉身,視線裏就撞入了一個絕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人。

    殷閔炣抱著雙手,懶洋洋地靠在冰冷的金屬實驗台邊,正笑**地看著他,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點戲謔和愉悅的光芒。

    譚秀渝的動作瞬間頓住,臉上閃過一絲愕然,脫口而出:“…你什麼時候來的?”

    殷閔炣笑了笑,站直身體,朝他走過來:“剛來沒多久。看你在忙,就沒出聲打擾你。”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譚秀渝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專注。

    譚秀渝很輕地眨了下眼,感覺喉嚨有些發幹。那句盤旋了一上午的“早上怎麼沒來”被理智死死地壓在舌尖下,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他艱難地咽了回去。他隻能勉強點了點頭,試圖掩飾瞬間的慌亂。

    …自己剛才轉身是要幹什麼來著?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殷閔炣已經走到了他麵前。兩人之間的距離挺近的,甚至有些超過正常社交範圍,近到譚秀渝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好聞的味道,那股太陽一般的好聞氣息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呼吸。

    殷閔炣微微低下頭,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異常認真,直直地望進譚秀渝有些閃躲的眸子裏,毫不避諱。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認真:

    “譚博士,我一早上沒來,你…”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又像是在積蓄勇氣,目光緊緊鎖著譚秀渝,“有沒有…哪怕一點點,想我?”

    不等譚秀渝反應,他又立刻補充,語氣明顯的期待和認真:“我想聽你的真話。”

    譚秀渝徹底僵在了原地,進退兩難。

    心髒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了,又驟然加速跳動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臉頰開始不受控製地發熱。他很輕地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想要像往常一樣,用沉默或者冷淡的否認糊弄過去。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麵的人卻突然動了。

    殷閔炣毫無預兆地向前俯身,瞬間拉近的距離帶來一陣清晰的風,混合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拂過譚秀渝敏感的鼻尖。

    他的手指極其輕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拂過譚秀渝的頰邊,帶來一陣細微而癢麻的觸感。

    譚秀渝感覺自己突然動不了了。

    他隻能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殷閔炣。

    殷閔炣撚了撚指尖,好像幫他拿掉了臉上的什麼東西,然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譚秀渝的眼睛,這次他低下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要鼻尖相碰。

    太近了,近到殷閔炣再低一點頭就能親到譚秀渝。

    但殷閔炣什麼都沒做,就那麼深深地看著他,目光專注得仿佛要將他吸進去。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了幾秒,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然後,殷閔炣低聲開口,聲音喑啞而溫柔,帶著一種有些幼稚的認真:

    “我很想你。”

    譚秀渝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撞擊著肋骨,發出巨大而轟鳴的聲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得發疼。他試圖移開視線,避開那過於灼熱的目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殷閔炣也不急,就那麼耐心地等待著,目光依舊牢牢地鎖著他,裏麵盛滿了期待、緊張,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譚秀渝辛苦築起的所有防線再次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他像是終於放棄了所有抵抗,自暴自棄般地微微垂下了眼簾,長睫顫動著,用幾乎隻有兩人能聽到的、微若蚊蚋的聲音,擠出了一個字:

    “…想。”

    聲音很輕,幾乎要被空調運作的聲音蓋住,帶著明顯的顫抖和羞窘。

    說完,譚秀渝像是生怕殷閔炣再追問或調侃,也為了極力掩飾此刻巨大的尷尬和心跳失序,立刻緊接著發問,語氣強行裝出平靜和不在意的樣子:“…你早上為什麼沒來?”

    殷閔炣早就在他說出那個“想”的時候就笑了。他彎著眼睛看著麵前的人,眼神熱烈而溫柔,有一那麼瞬間,他想不管不顧的就這麼低下頭,吻住這個人。

    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殷閔炣微微退開一點距離,看著譚秀渝那紅得幾乎要滴血的耳垂和強作鎮定的側臉,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裏滿是得逞的歡喜:“譚秀渝,你真是…好可愛。”

    譚秀渝被他這直白的調侃弄得又是一僵,耳根上的紅暈有向脖頸蔓延的趨勢。

    殷閔炣見好就收,笑**地解釋,語氣輕快:“早上我爺爺突然過來了,我跟我哥被緊急召喚回家陪老爺子吃了頓午飯。本來想給你發個微信說一聲的,結果一忙就給忘了。”他頓了頓,目光依舊黏在譚秀渝臉上,語氣變得更加理直氣壯,甚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本來是跟張教授請了一天假的,但是——”

    他拖長了語調,眼睛彎彎的,裏麵閃爍著狡黠而明亮的光:

    “但是因為太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上班了!”

    譚秀渝本來已經聽到他前麵那句解釋,一句“知道了”已經到了嘴邊,卻被這最後一句直球打得猝不及防,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臉上剛剛稍有消退的熱度再次轟地一下燒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毫不掩飾的直白。好像對上殷閔炣,他就隻有節節敗退的份。

    殷閔炣似乎也並沒指望他真的回答,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自然地伸手,從身邊得桌子上拿過譚秀渝剛才想要去取的實驗材料,遞到他手裏,笑容燦爛得晃眼:

    “好了,譚博士,不說這個了。做實驗吧!我幫你打下手,保證隨叫隨到!”

    譚秀渝看著他轉身,很輕的呼出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

    滾燙。

    一如他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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