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651 更新時間:25-11-12 05:07
周六的上午,陽光意外地慷慨,驅散了連日的陰霾,明媚的光輝灑滿A市的街道。時間剛過十點,譚秀渝獨自一人站在市圖書館那棟頗具年代感的建築樓下。
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抬頭打量著眼前高大的樓宇,確認了地址無誤。
應該就是這裏了。他低頭再次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殷閔炣發來的定位,沒有誤差。指尖在微涼的屏幕上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他走上前,伸手拉開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室內開著暖氣,溫暖幹燥。帶著書卷和舊紙張特有氣味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將室外那份帶著鋒銳邊緣的涼意溫柔地隔絕在外。這股暖意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連呼吸都變得輕緩。譚秀渝沒有在一樓停留,目標明確地踏上了通往三樓的木質樓梯,腳步聲在安靜的空間裏發出輕微而規律的回響。
大約二十分鍾前,他收到了殷閔炣的微信。
【火可:在幹嘛?】
【火可:我在市圖書館這邊,有點學術上的問題想請教譚博士,放不方便過來一下?】
學術問題?譚秀渝看著那四個字,眉梢挑了一下。
他幾乎能想象出殷閔炣打下這行字時,臉上那副故作正經又掩不住狡黠的表情。明知大概率是個借口,但他還是來了。
為了赴這個約,他還得趁著母親林媛在廚房忙碌,無暇他顧的間隙,像做賊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家門。
這種感覺……感覺像回到了高中的早戀,帶著點隱秘的刺激和一絲無奈的莞爾,生怕被家長發現。關鍵是明明林媛已經知道了,自己還是莫名其妙這麼緊張,呃,心虛。譚秀渝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感覺自己二十多年的冷靜自持,在遇到有關殷閔炣的事之後,總是輕易就土崩瓦解。
他邁步跨上最後一級台階,踏上三樓安靜的回廊。口袋裏的手機適時地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
【火可:最裏麵】
譚秀渝把手機重新揣回大衣口袋,依言朝著閱覽區最深處走去。光線在這裏變得稍微幽暗一些,靠窗的位置被高大的書架遮擋,形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安靜角落。
還沒走到盡頭,大老遠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探著頭,毫不避諱地朝他這個方向張望。殷閔炣穿著件亮眼的寶藍色毛衣,在一片素淨的背景色裏顯得格外紮眼。他一看到譚秀渝的身影,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也不管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大老遠就開始幅度誇張地朝他揮手,臉上洋溢著過於燦爛的笑容,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有點像以前看到他們回家的招財。
譚秀渝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唇角輕微的勾了一下,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走近了,才看清殷閔炣坐在一張靠窗的長桌旁,麵前攤開著幾份文件和一本書,但看起來更像是擺設。
他微微仰著頭,看著譚秀渝走到他麵前,眼神一貫的亮,含滿笑意。他故意拖長了聲音,語氣帶著點撒嬌似的抱怨:“我等你好久了,譚博士,你怎麼才來?”
譚秀渝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找茬,但還是有點無奈且誠實地回答:“我沒來過這個分館,剛才在樓下稍微繞了一下。”他聲音不高,怕吵到其他人。
殷閔炣歪著頭,像是勉強接受了他這個解釋,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好吧。”但他的目光轉過來之後,就黏在了譚秀渝身上,上上下下、毫不掩飾地打量著他,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嘴唇微張,像是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譚秀渝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棕色經典款式的羊毛大衣,因為室內暖氣而解開了扣子,露出裏麵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和深色長褲,並沒有什麼不妥。他抬起眼,疑惑地看向殷閔炣:“怎麼了?”殷閔炣這副樣子,讓譚秀渝禁不住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什麼東西。
殷閔炣接觸到他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視線飄忽地轉向一旁的書架,耳根處似乎悄悄漫上了一點可疑的紅暈。
他幹笑兩聲,聲音有點發緊:“沒、沒事沒事……就是,你這樣穿……很好看。”
譚秀渝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他今天這身打扮再普通不過,和平時下班也沒什麼區別,怎麼就好看了?而且殷閔炣這反應……未免有點奇怪。
純潔的譚博士哪裏知道,此刻殷少爺的心裏正在經曆一場怎樣驚濤駭浪的衝擊。
譚秀渝今天穿的……尤其是那件看似普通的白襯衫,材質偏薄,在從窗戶透進來明亮的自然光線下,呈現出一種微妙的半透明感,有點透,隱約勾勒出裏麵勁瘦的腰身線條。
這畫麵,和他前幾天某個不可告人的、帶著潮濕暖昧氣息的夢境裏的某個片段……慢慢的,致命地重合了。
要死。
殷閔炣感覺自己的臉頰溫度在飆升,腦子裏不受控製地開始回放那些破碎的、旖旎的夢境畫麵。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驅逐出去,但收效甚微。實際上,這種款式的白襯衫滿大街都是,再正常不過,完全是他自己心裏有鬼,看什麼都帶著濾鏡。
典型的做賊心虛。
譚秀渝還盯著他,眼神裏的探究讓殷閔炣如坐針氈。
他硬著頭皮,強行把話題扯開,試圖掌握主動權,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自然的笑容,語氣也變得油滑起來:“看我幹什麼?怎麼樣,你男朋友今天這身,好看嗎?”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騷包的寶藍色毛衣。
譚秀渝的思緒被他打斷,抿了抿唇,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依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好看。”
殷閔炣:“……”
這反應太過幹脆,反而讓他有點接不上話,甚至開始懷疑譚秀渝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在故意逗他。向來在**方麵占據主動地位的殷少爺,頭一次在這種氛圍下產生了一種落於下風的感覺。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稍微呼出一口氣,努力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上的文件,試圖將對話拉回“正軌”:“那個……先說正事吧。”
譚秀渝看著他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眼神裏是明顯的不相信,甚至還帶著點戲謔。
什麼東西是微信上不能問的?就算複雜到需要演示,打個視頻電話也完全能解決。這家夥大周末的把他從家裏叫出來,冠冕堂皇地說什麼“請教問題”,根本目的不就是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麼?
殷閔炣被他看得心虛,“嚴肅”的表情維持不到三秒就破功。他“嘿嘿”笑了兩聲,幹脆也不裝了,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掌心托住下巴,朝著譚秀渝眨了眨眼,坦率得理直氣壯:“好吧,我承認。我想見你嘛,這個理由夠不夠?譚博士要是不願意,現在走也來得及哦?”
譚秀渝頓了一下,避開他過於直白的目光,看向窗外,聲音很輕:“沒有不願意。”他頓了頓,目光落回殷閔炣手邊那疊看起來像模像樣的文件上,“所以,有需要我幫忙的麼?”
見他沒生氣,殷閔炣立刻笑開了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這個就是我做樣子的報告!我就是想把你叫出來,陪我……嗯,陪我工作。”他把“工作”兩個字咬得格外重,帶著點耍無賴的俏皮,“譚博士不會因為這個就生我氣吧?”
譚秀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但看著殷閔炣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他心底忽然升起一點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他故意板起臉,拿出平時在研究所裏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反問:“你不是說,是有學術問題要”請教”我嗎?”
殷閔炣看著他突然切換的冷臉,心裏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仔細觀察著譚秀渝的表情,試圖分辨出那是真的不悅還是裝的,但譚秀渝的表情管理向來出色,此刻更是滴水不漏。
果不其然,殷閔炣慌了。他立刻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耷拉著頭,聲音都低軟了下去,低頭認錯:“對不起嘛,譚博士,是我騙你了……可是我真的就是想見你,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你別生氣好不好?”他越說越小聲,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急忙補充道,“我給你買蛋糕補償!就商場角落那家你上次說好吃的!別生氣了嘛。”
聽到後麵,譚秀渝努力維持的冰冷表情終於繃不住,出現了一絲裂痕。
糟了,他想,自己現在居然已經開始不習慣對殷閔炣擺出那副冷淡的樣子了,連假裝生氣都維持不了多久。
他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卻並沒有什麼真的遺憾或懊惱的心思。
反而,看著殷閔炣因為他一個表情變化而緊張兮兮的樣子,有種微妙的、被人在乎的暖意泛起來。
譚秀渝眨了下眼,唇邊終究沒忍住,勾起了一點點清淺的笑意,提出了具體要求:“我要蛋撻。那家的葡式蛋撻。”
見他笑了,殷閔炣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回了原地,整個人都明亮起來,忙不迭地猛點頭,語氣充滿了慶幸和寵溺:“買!你說買什麼就買什麼!十個夠不夠?不夠買二十個!”
他偷瞟著譚秀渝徹底緩和下來的神色,意識到對方剛才根本就是在故意嚇他,頓時放鬆下來,剛剛那點緊張不翼而飛,語氣也重新變得不正經起來,帶著點調侃:“不過譚博士,你怎麼就吃不膩蛋撻啊?每次問你要什麼,十次有八次都是蛋撻。”
譚秀渝睨了他一眼:“就你喜新厭舊。”
“我喜新厭舊?”殷閔炣眼睛眨了眨,突然湊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語氣卻變得異常認真,“我是喜新厭舊。但是你不一樣,譚秀渝。”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譚秀渝的眼睛,專注而灼熱的望著他:“你要相信我,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不止這輩子,你下輩子也得和我在一起。不對,”他搖了搖頭,像是覺得“下輩子”還不夠,糾正道,“是生生世世,都得是我和你。”
他的語氣很認真,甚至帶著點孩子氣的執拗,配上後麵那幾句聽起來像是偶像劇台詞,又像是古老誓言的話,顯得有些幼稚,卻又奇異地直擊人心。
譚秀渝感覺自己的心軟了一下,暖融融的,又忍不住想笑他這突如其來的“宣誓”。他看著對方那雙顯得格外澄澈明亮的眼睛,窗外灑進來的陽光灑在他側臉上。譚秀渝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好。”
或許是氛圍太好,也或許是被殷閔炣那股幼稚又熱烈的情緒所感染,譚秀渝自己也像是被傳染了,突然冒出了一個同樣幼稚的問題。
他看著殷閔炣,聲音很輕:“那,你以後要是厭倦了我,找別人了怎麼辦?”
殷閔炣看著他,臉上的玩笑神色瞬間收得一幹二淨。他很認真地、毫不猶豫地舉起三根手指,做出發誓的姿態,目光鄭重地望進譚秀渝眼底,一字一句道:“我不會的,譚秀渝,我發誓。”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最嚴重的懲罰,然後繼續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好了!”譚秀渝猛地出聲打斷了他後麵那個不吉利的詞。他聽著殷閔炣毫不猶豫近乎賭咒般的話語,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酸酸澀澀,又脹脹暖暖的。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兩個人剛才的對話和舉動,簡直幼稚得像是中學生談戀愛,為了虛無縹緲的“永遠”而認真地發著誓。
但他現在不需要所謂的“承諾”了,這個人已經設身處地的證明了他有多喜歡自己。
他忍不住,很輕很輕地笑了笑,那笑意從眼底蔓延開來,像是春風吹化了冰麵。然後,他再次點了點頭,低聲道:“……知道了。”
殷閔炣看著他笑,看著他臉上那層常年覆蓋的冰霜消融,露出底下柔軟的內裏,一種巨大的滿足感油然而生,混著甜滋滋的暖意。
他湊近了一點,語氣雀躍:“譚秀渝,你發現了沒?你變得愛笑了!”他湊得更近些,眼睛亮晶晶的,“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要多笑,最好隻給我一個人看!”
譚秀渝被他直白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含糊地應了一聲:“……嗯。”他想說“是因為你在,我才愛笑的”,但話到了嘴邊,卻被一種詭異的害羞心理堵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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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圖書館這個安靜的角落裏,一個看書,一個明目張膽地看對方,氣氛溫馨而靜謐地度過了將近兩個小時。
期間殷閔炣第N次偷偷瞄向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當指針終於精準地跳到十二點時,他幾乎要歡呼出聲。
“十二點了!”他轉過頭,對著依舊低頭翻閱手中醫學期刊的譚秀渝,聲音裏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你餓不餓?我們去找地方吃飯吧!”那語氣,仿佛吃飯是什麼了不得的盛大活動。
譚秀渝從專業文獻中抬起頭,思緒還沉浸在複雜的病理分析裏,慢了半拍。
他的第一反應是母親林媛應該已經做好了午飯在家等他。但看著殷閔炣那雙充滿期待的閃閃發光的眼睛,他心底那點關於回家吃飯的念頭,隻搖擺了不到一秒,就非常沒良心地倒向了另一邊。
他點了點頭:“好。”然後補充道,“我和我媽說一聲,不回去吃了。”
殷閔炣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桌上那堆幾乎沒動過的文件和書本,嘴裏哼著歌,明顯心情很好。
譚秀渝拿出手機,給林媛發了條簡短的信息,說明不回去吃午飯了。發完信息,他合上那本厚厚的期刊,準備把它放回原處的書架。
就在他站起來的時候,他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角落的寧靜。默認鈴聲在安靜的圖書館裏顯得格外突兀,譚秀渝有些手忙腳亂地趕緊按減小音量鍵。
旁邊的殷閔炣也循聲望了過來,隨口問道:“誰啊?”是阿姨催你回家了嗎?
譚秀渝看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來電顯示備注,微微蹙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程先生。”
殷閔炣一怔,思考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程先生”是哪位,下意識重複:“程墨淇?”程墨淇找他找到譚秀渝這兒了?
譚秀渝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先別說話,然後走到沒人的過道,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將手機貼近耳邊。
“喂,譚博士。”對麵率先傳來一道聲音。然而,那聲線冷靜淡漠,帶著一種獨特的居高臨下的優雅感,與程墨淇跳脫陽光的嗓音截然不同。
這聲音……
譚秀渝和湊過來想聽個究竟的殷閔炣同時愣住了。
是殷逸洲。
殷閔炣小心翼翼地挪動椅子,伸長脖子,努力去看譚秀渝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清清楚楚寫著“程先生”三個字。
不怪他驚訝,連譚秀渝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剛才眼花了。
殷逸洲……在用程墨淇的手機給他打電話?
“是我,殷先生。”譚秀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
電話那頭,殷逸洲的語氣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題,平淡無波:“你和殷閔炣在一起麼?”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讓譚秀渝頓了一下。
突然被點名的殷閔炣正巧喝了一口水,聞言險些被嗆到,他憋得滿臉通紅,強行忍住咳嗽的衝動,朝著譚秀渝瘋狂搖頭,示意譚秀渝說“沒有”。
譚秀渝接收到了他的信號,依言回答,聲音平穩:“沒有。”
“好。”殷逸洲頓了一下,然後語氣依舊平靜地繼續開口,拋出了一個更直接的問題:“你們複合了?”
譚秀渝的身體頓時僵了一下。這個問題比上一個更私人,也更觸及核心。他握著手機的右手下意識地微微蜷起。
他下意識開始做最壞的打算。殷逸洲是知道他們以前的事情的,他。。。是不是不同意自己和殷閔炣在一起,來勸他們分手的?
然而,殷逸洲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回答,或者說,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並非詢問,而是告知。他繼續用那種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說道:“不用擔心,我不反對。”
這句話讓譚秀渝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了不少。
殷逸洲的聲音繼續從聽筒裏傳來,略顯疏離又奇異的讓人心安:“你們互相喜歡就行了。殷閔炣從小被家裏慣壞了,性子跳脫,做事有時候欠考慮,以後要請你多多擔待他了。如果以後他有什麼做得不對、或者讓你不高興的地方,隨時可以告訴我。”
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譚秀渝一點點放鬆下來,心下浮起一種被長輩認可和托付的微妙責任感。
他抬眼,看見旁邊的殷閔炣正誇張地朝他搖頭,用嘴型無聲的對他抗議:“汙蔑!”,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譚秀渝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很輕地笑了一下,對著電話那端認真地回應:“好。謝謝殷先生。”
“叫我大哥就行了。”殷逸洲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譚秀渝怔了一下,隨即立刻改口:“謝謝殷大哥。”
旁邊的殷閔炣聽到這個稱呼,臉上露出一副混合著不情願和“憑什麼”的表情,伸手過來就要牽譚秀渝空著的那隻手。譚秀渝給了他一個無奈又帶點警告的眼神,但還是任由對方牽著了。
電話那頭的殷逸洲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譚秀渝正想著該如何禮貌地結束這通有些意外的電話,對方卻再次開口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殷逸洲那向來平穩無波的語氣,似乎發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帶上了一點不明顯的憂心和猶豫。
“對於發燒,”殷逸洲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字斟句酌,“譚醫生有什麼好的方法或者建議麼?能讓……病人感覺不那麼難受。”
譚秀渝敏銳地注意到,對方在“病人”這個詞上,有一個極其短暫的有些不自然的停頓。他的心裏隱隱浮上一點點模糊的猜測,但他沒有點破,隻是憑借著專業素養,客觀地回答:“發燒本身的過程一般不會太舒服,主要是對症處理。多喝溫水,可以用溫水擦拭身體,特別是額頭、腋下這些大血管經過的地方,幫助物理降溫,可能會讓病人感覺稍微好受一些。”
殷逸洲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隻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這沉默讓譚秀渝和屏息凝神的殷閔炣都感到不尋常。
然後,他們聽到電話那頭,殷逸洲那把一向冷靜自持、淡漠好聽的聲音,難得地出現了一點卡頓和……不自在?
“隻能這樣麼?”殷逸洲問道,語氣裏那點憂心似乎更明顯了些。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用一種盡量平靜客觀,但在此刻語境下卻顯得欲蓋彌彰的語調補充解釋道:
“程墨淇昨天晚上……和我在一起。今天早上開始一直在發燒,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平地一道驚雷。
殷閔炣:“………”!
譚秀渝:“………”
空氣突然凝固了。
殷逸洲的話說得足夠委婉,保留了最大的體麵。但話裏透露出的信息,結合這通電話的來源,以及那微妙的停頓和語氣變化……
隻要是個思維正常的成年人,誰能聽不懂這背後的潛台詞?
作者閑話:
捉奸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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