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666 更新時間:25-11-23 01:41
三人站在醫院門口等車,冬日的傍晚來得早,天色已經染上了墨藍,路燈依次亮起,在寒風中暈開一圈圈昏黃的光暈。一輛出租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何齊很有眼力見,或者說,他很識趣地,率先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將後排更寬敞的空間留給了身後的兩人。
殷閔炣對此表示滿意,他自然地幫譚秀渝拉開車門,兩人一起坐進了後排。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冷空氣。殷閔炣緊挨著譚秀渝坐下,幾乎是黏在他身邊,然後自作主張地報出了一個餐廳名字:“師傅,去市中心的”香苑”餐廳。”那是一家以環境優雅、菜品精致出名的餐廳,價格不菲,顯然是個“正經”的請客場地,甚至他還提前用手機定了個包廂。
說完,他才像是想起什麼,隔著座椅對前麵的何齊露出一個標準卻沒什麼溫度的假笑,語氣客氣而疏離,詢問對方意見:“何博士,定在”香苑”可以麼?安靜些,方便說話。”
何齊微微轉過頭,能看到殷閔炣臉上那無懈可擊卻又透著隱隱防備的笑容,他心裏明鏡似的,溫文爾雅地笑了笑,將決定權推了出去:“我都可以,看譚博士的意思吧。”
被點名的當事人譚秀渝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殷閔炣就立刻搶過話頭,語氣自然得像真的一樣:“哦,他剛和我說了,覺得那裏不錯,主要看你方不方便。”說話間,他的手還在譚秀渝的手背上輕輕捏了捏,安撫似的,又像是故意做給前麵的人看。
譚秀渝默默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演技浮誇家夥,終究還是沒有戳穿他試圖宣示主權的幼稚小心思,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默認了這個安排。
何齊從後視鏡裏看著後排兩人之間那種無形的的親密氣場,心裏一陣發堵,默默地將視線轉向了窗外飛逝的街景。
沒吃飯,但是感覺已經有點飽了。
路程不遠,大概隻開了五六分鍾就到了。車子在“香苑”餐廳氣派的門廊前停下。殷閔炣率先推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並沒有立刻離開,非常自然地用手扶著車門上方,防止譚秀渝出來時碰到頭,等著他下車。
譚秀渝彎身從車裏鑽出來,接觸到室外冰冷的空氣,下意識地呼出一口氣,立刻在眼前形成了一小片白霧。殷閔炣皺眉,伸手幫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圍巾,將他的脖頸裹得嚴嚴實實。做完這些,他才關上車門,帶頭走進了燈火通明、暖意融融的酒店大堂。
身著製服的服務員立刻帶著職業化的熱情笑容迎了上來。殷閔炣禮貌地出示了手機上的預約信息。服務員確認後,臉上笑容更盛,恭敬地引著他們穿過裝修典雅的大堂,來到了一樓一個安靜私密的包廂。
包廂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致,暖色的燈光,柔軟的地毯,中間一張鋪著潔白桌布的圓桌。
三人落座。殷閔炣理所當然地和譚秀渝坐在了同一邊,位置挨得極近。坐下後,他很自然地伸手,幫譚秀渝解下那條厚厚的圍巾,動作輕柔地折疊好,放在一旁空著的椅子上。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親昵而熟稔,好像已經做過千百遍。
譚秀渝垂著眸子,任由他動作,沒有一絲抗拒,甚至還微微偏過頭,低聲對殷閔炣說了句什麼,大概是關於空調溫度之類的瑣事。
坐在對麵的何齊默默低下頭,掩飾般地端起服務員剛斟上的熱茶,輕輕呷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驅不散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覺。但奇怪的是,除了失落,看著他們之間那種渾然天成的親密,他心底也隱隱生出一點釋懷——有些界限,早已分明,強求不來。
菜品陸續上桌,擺盤精美,香氣四溢。服務員訓練有素地將菜肴在圓桌上擺放妥當,說了句“請慢用”,便禮貌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包廂門。
殷閔炣拿起公筷,率先給譚秀渝夾了一塊蜜汁烤排骨,放進他麵前的骨碟裏,然後才轉向何齊,臉上重新掛起那種社交式的好看笑容,語氣客氣地說道:“何博士,這次項目多虧了你幫忙,進展才能這麼順利。別客氣,多吃點,今天我請客。”
何齊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幹澀:“……謝謝。”
譚秀渝默默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口米飯送入口中,味同嚼蠟。他腦子裏還在飛速思考,一會兒何齊提起那個“私事”時,自己該如何應對,才能既表達清楚立場,又不至於讓身邊這個醋壇子徹底爆炸。
殷閔炣給他夾完菜後,也沒再主動挑起話題,隻是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對麵的何齊,帶著審視。
何齊也沉默著,包廂裏一時間隻剩下細微的咀嚼聲和碗筷碰撞的輕響,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最終還是何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輕輕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抬起眼,目光在譚秀渝和殷閔炣之間遊移了一下,語氣帶著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嗯……那個……我想問問,你們……現在是在一起了,是嗎?”他問得直接,眼神裏帶著求證,也有一點緊張。
譚秀渝抿了抿唇,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緊。
何齊像是意識到自己過於直白,連忙補充道,語氣帶著點倉促:“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沒關係的,我隻是……有點好奇。”他將決定權再次交還,姿態放得很低。
殷閔炣聞言,沒有立刻出聲,而是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譚秀渝,眉梢微挑,意思是:“你想怎麼說?我聽你的。”
譚秀渝接收到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中的筷子輕輕放下,發出輕微的“嗒”聲。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卻堅定地看向對麵的何齊,語速比平時略快,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
“何博士,我想,我能猜到你想和我聊的”私事”指的是什麼。”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歉意,卻毫不含糊,“很抱歉,我必須明確地告訴你,一直以來,我對你都隻有同學或者同事的情誼,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些,“我覺得我們可以是朋友。”
他再次停頓,像是在積蓄勇氣,然後繼續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包廂裏:“我和殷閔炣,我們是在一起了。所以,我也希望借這個機會,把事情徹底說清楚,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也都……更高興。”
這番話,明確拒絕了何齊可能殘存的心思,清晰地劃清了界限,又順帶完成了“官宣”,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歸屬。
殷閔炣在一旁聽著,心裏那點因為何齊的存在而產生的不爽,瞬間被譚秀渝這番坦誠又幹脆的表白撫平了大半,甚至生出了一點得意的情緒。他忍不住有點想笑,想起來上次譚秀渝拒絕那個研究所的李漣時,好像也是類似的,直接得有些笨拙卻又無比真誠的風格。這個人……怎麼連拒絕人都這麼……可愛啊。
何齊聽完譚秀渝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低著頭,看著杯中晃動的茶水,臉上的表情複雜地變換著。
半晌,他才重新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裏混雜著顯而易見的感慨和失落,但更多的居然是一種如釋重負的釋然,看起來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他語氣溫和,帶著歉意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這麼坦誠,譚博士。說實話,我之前……確實是存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僥幸心理。如果因為我的這些心思,給你們之間造成了什麼誤會或者矛盾,我真的很抱歉。”他端起茶杯,像是敬酒般朝著譚秀渝示意了一下,“能做朋友,也很好。謝謝你的坦誠。”
譚秀渝見他態度如此,心裏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微微鬆動,他也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點了點頭。
旁邊的殷閔炣看著兩人“一笑泯恩仇”的場麵,雖然大局已定,但還是有些不爽地偏過頭,輕輕“哼”了一聲,故意表達著“我還在不高興”的情緒,試圖讓譚秀渝注意到自己。
譚秀渝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有些無奈,又覺得有點好笑。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從麵前的盤子裏夾起一塊雞肉,將它放進了殷閔炣麵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碗裏,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吃你的飯,不許無理取鬧了”。
殷閔炣看著碗裏多出來的那塊肉,臉上依舊維持著一點低氣壓,但還是乖乖地拿起筷子,把那塊肉夾起來,塞進了嘴裏,用力地咀嚼著,仿佛在嚼什麼仇人一樣。那副別扭又不得不從的樣子,看得譚秀渝嘴角忍不住向上彎了一下。
至此,這場因往事而起的微妙誤會,總算是基本解開了。譚秀渝和殷閔炣本質上都不是那種斤斤計較、心胸狹隘的人,既然何齊已經明確表示了放棄和釋懷,並且態度誠懇,殷少爺也就勉為其難地,決定暫時不再計較這筆“陳年舊賬”了。
何齊給自己麵前的空酒杯斟了半杯清酒,然後微微站起身,朝著譚秀渝和殷閔炣舉杯,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語氣也輕鬆了不少:“殷博士,譚博士,一起喝一杯麼?算是……慶祝項目順利結束,也祝你們……嗯,前程似錦。”
譚秀渝看著那透明的液體,頓了一下,有些猶豫。
他其實並沒有多少喝酒的經驗,以前碰是碰過,但也隻是度數極低的雞尾酒或者果酒,所以並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如何。但此刻,或許是因為項目終於圓滿收尾,或許是因為和何齊之間的那點尷尬終於化解,心情放鬆之下,他也生出了幾分想要嚐試的念頭。
而且……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殷閔炣,心裏想著,反正有殷閔炣在呢,就算自己真的喝多了,也沒關係吧?
於是,在殷閔炣帶著明顯不讚同和譴責的目光注視下,譚博士還是端起了自己麵前那杯也斟上了少許清酒的杯子,朝著何齊的方向,有些生疏地舉了舉,聲音不大:“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忙。”
說完,他學著電視裏看來的樣子,試圖和何齊隔空碰杯。
殷閔炣看著他勇於嚐試的樣子,簡直拿他沒辦法,隻能也無奈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敷衍地和何齊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同時,他立刻湊到譚秀渝耳邊,壓低聲音,帶著警告意味地叮囑:“不許喝多!聽到沒有?”
譚秀渝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何齊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也深吸一口氣,學著樣子,將杯中那透明微嗆的液體倒入口中。
辛辣的口感瞬間刺激著味蕾,一股灼熱感順著喉嚨一路燒灼到胃裏,譚秀渝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但這股灼燒感過去之後,口腔裏卻殘留著一股奇異的糧食醇香。他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喝酒了。那種微醺的感覺,似乎能讓人放鬆下來。
酒過三巡,包廂裏的氣氛終於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僵硬和尷尬。酒精似乎成了最好的潤滑劑,何齊和殷閔炣的話都明顯多了起來,開始能夠就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閑聊幾句。何齊的臉頰明顯發紅,眼神也不再那麼沉靜,顯然是喝得有點多了。殷閔炣酒量好些,看起來還算清醒,但眼神也比平時更亮,帶著點亢奮。
譚秀渝將自己杯中剩下的一點酒也喝掉了,感覺臉上熱熱的,腦子也有些輕飄飄的。他聽著何齊帶著一半懷念、一半釋然的語氣,講起了以前高中時候的事:
“說起來……我那時候,是真的挺喜歡譚秀渝的。”何齊笑了笑,目光有些飄忽,“但是那時候……你倆好像就在一起了,是吧?”他看向殷閔炣,語氣帶著求證,也帶著點自嘲。
殷閔炣聞言挑了挑眉,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得意神情,仿佛這是什麼了不得的豐功偉績:“對啊,那時候我就在追他了。”他語氣篤定,帶著炫耀。
譚秀渝因為酒精而有些遲鈍的大腦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皺著眉看向殷閔炣,眼神譴責,意思是“你少胡說八道”。高一那時候,明明還在曖昧拉扯階段,哪裏算正式在一起了?
“真是夠了你們……”何齊看著他們之間無聲的交流,開玩笑似的嘟囔了一句,語氣裏帶著無奈和,“還好你們這次剛好到B市出差,讓我見了這一麵,也算是讓我徹底死心了。不然……我心裏老是存著這點念想,以後還怎麼好好談戀愛啊。”
少年時期的執念可不是那麼好放下的。
殷閔炣被他的話逗笑了,惡劣地接話:“單著唄。清淨。”
“那不行,”何齊玩笑著反駁,擺了擺手,“我還是需要感情寄托的。”
譚秀渝看了何齊一眼,心裏有些驚奇。原來何齊這樣平時看起來溫潤儒雅、一本正經的人,喝醉了之後,會是這副帶著點憨直和話癆的樣子。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殷閔炣。那。。。殷閔炣這樣的人,喝醉了。。。會是什麼樣子?
“其實我心裏也清楚,我沒什麼機會。”何齊又笑了笑,仰頭喝了一口酒,語氣坦然了些,“後來譚秀渝你轉學了,我看殷博士你也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就看出來了,你們這是真愛啊。”他語氣裏帶著感慨。
殷閔炣聽著他的話,隻是笑了笑,沒有否認,卻也不想多談那段對他而言並不愉快的過去,隻是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譚秀渝卻因為他這句話頓住了動作。他微微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地看向身邊的殷閔炣。
殷閔炣不知道是故意避開這個話題,還是真的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側著頭,看著桌子上,沒有與他對視。
於是譚秀渝隻能自己插話,他看向何齊,聲音而比平時柔軟了些,帶著明顯的關心和探究:“他……那時候,怎麼了?”他隻知道殷閔炣肯定難過,但具體到了什麼程度,殷閔炣從未細說,他也無從想象。
何齊有些驚訝地看過來,帶著醉意含糊道:“啊?殷博士沒跟你講過啊?”他以為他們之間早已沒有秘密。
殷閔炣這時才轉過頭,將手中的酒杯不輕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他看向譚秀渝,語氣試圖輕描淡寫:“沒什麼好聽的,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
但譚秀渝卻固執地搖了搖頭,因為酒精而比平時更顯的直白和柔軟,他小聲地,卻帶著堅持說道:“你……那時候肯定很難過吧。我……我想聽。”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聽。
他想知道,因為他缺席的那七年,殷閔炣究竟承受了多少。
何醫生看著譚秀渝明顯帶著心疼和愧疚的眼神,以及殷閔炣無奈又縱容的表情,默默地低下頭,在心裏歎了口氣:得,又被迫塞了一嘴的狗糧。
殷閔炣最終還是被譚秀渝難得的服軟和堅持的眼神打敗了。他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點無奈又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妥協般地開口,語氣壓得盡量平淡:“是挺難過的。”他頓了頓,似乎在選擇措辭,“我那段時間……狀態不太好,一直很低落,沒什麼精神。晚上……經常夢到你,然後驚醒。”他停了一下,唇邊露出一絲苦笑,試圖開玩笑活躍氣氛,“還被我哥抓著,很嚴肅地教育了一通。還好我爸那時候忙,沒空揍我。”
他沒有說得太詳細,隻是輕描淡寫地提了幾句。但其實,那時候他的狀態遠比這幾句話描述的糟糕得多。情緒極度低落,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甚至一度無法支撐他正常上學和生活,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直到他哥殷逸洲看不過去,某天極其嚴肅地把他叫到書房,告訴他,沒有人能替他承受這些,他自己養的那條叫招財的狗還需要他照顧,而且,等他長大、變得足夠強大,未來未必沒有機會親自去把譚秀渝找回來。這番話犀利而清醒,才讓殷閔炣稍微找回了一點支撐,慢慢從那種泥沼般的狀態中掙紮出來。
雖然這七年的時光,讓當初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慢慢結痂、愈合,但心底確確實實曾被撕開過一個口子,留下了印記,再也無法消失。
譚秀渝聽著他平淡的敘述,微微出神。他了解殷閔炣,知道他肯定沒有完全說出實情,必然是有所保留和美化。但這並不妨礙他心裏陡然泛起一陣尖銳的、難過的情緒,像細密的針紮在心口。酒精的後勁兒這時候更加洶湧地湧上來,燒得人眼眶有些發酸,發熱。他垂下眼眸,聲音很小,帶著濃重的鼻音,幾乎含在喉嚨裏:
“對不起……”
又是這句話。殷閔炣顯得很無奈,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戳了下譚秀渝因為酒精和情緒而泛紅發熱的臉頰:“我說過什麼?不要和我道歉。那不是我想要的。”
譚秀渝抬起眼,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想說“可是我真的覺得很抱歉讓你那麼難過”,但看著殷閔炣那溫柔又堅定的眼神,他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微微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此時的何齊再也受不了這兩人之間旁若無人的戀愛氛圍。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有些猛,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他揉了揉發昏的太陽穴,帶著濃重的醉意說道:“我……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喝太多了,明天……明天還得上早班呢……謝謝,謝謝你們的招待。”他打了個酒嗝,努力維持著清醒,“那我……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繼續……”
譚秀渝愣了一下,下意識也想跟著站起來送他。
但身旁的殷閔炣動作更快,一把將他按回了椅子上,語氣凶巴巴,跟應激了似的:“坐著!我剛剛用手機給他叫好車了,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不用你操心!”
譚秀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霸道弄得哭笑不得,看著他語氣裏毫不掩飾的酸意和護食般的表情,還是乖乖地坐了回去,隻是目光跟著殷閔炣,看著他起身,扶著已經有些站不穩的何齊,朝包廂外走去。
門外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大概是殷閔炣把何齊送上了出租車,並且順便去前台結了賬。
沒過多久,包廂門被重新推開,殷閔炣走了回來,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氣。
桌上的菜肴其實沒動幾口,酒也才倒了一半。溫暖的包廂裏,此刻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殷閔炣走到譚秀渝身邊坐下,伸手拿起湯勺,從尚且溫熱的湯煲裏舀了一碗清淡的菌菇湯,放到譚秀渝麵前,語氣又恢複了那種熟悉的帶著絮叨的關心:“喝點熱湯,暖暖胃。回去酒店還得給你弄點蜂蜜水喝,不然明天早上起來,小心頭疼……”
耳邊是殷閔炣絮絮叨叨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叮囑聲,譚秀渝感覺酒精的後勁兒徹底上來了,身體在溫暖的空氣中放鬆下來,一股懶洋洋的疲憊湧上來。他困倦地眯了眯眼睛,感覺渾身都暖烘烘、**的,腦子像是被一團溫水浸泡著,有些昏沉,思緒也變得遲緩。
但這感覺並不難受。或許是因為身邊有這個人在,因為這熟悉的聲音和氣息包裹著他,這種微醺的、放鬆的狀態,反而讓他覺得格外安心和舒服。
他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回應,又像是無意識的囈語,慢吞吞的挪了挪,往身邊那個溫暖可靠的來源更近的靠過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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