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5 更新時間:25-10-05 12:34
陳鋒把那張寫著“4-12”的焦紙殘角塞進證物袋,手指在封口處壓了兩下。他沒說話,轉身就走,車門被甩得震響。
趙大川跟在後麵,右臂還吊著,左手攥著監控截圖。林悅抱著物證箱快步跟上,周明的電話還在通話中。
“我已經定位到那個IP對應的物理位置,”周明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裏傳出,“城西老工業區,鴻運網吧,二十四小時營業,登記係統老舊,大概率能恢複數據。”
“走。”陳鋒拉開車門,“現在就去。”
車開得不快,但沒停。天剛亮,街麵濕漉漉的,路燈還亮著。林悅坐在後排,低頭翻看防滑粉的檢測報告,趙大川盯著手裏的照片,鴨舌帽男人的左手袖口那截布料邊緣清晰可見。
“這布料,”林悅開口,“和張偉指甲縫裏的成分一致,鴻海物流專用,司機上車前要抹一層防滑粉,防止手汗打滑。市麵上不流通。”
趙大川點頭:“他去過貨車駕駛室。”
“不止一次。”林悅補充,“粉末嵌在指甲側緣,有磨損痕跡,說明是反複接觸。”
陳鋒沒回頭,隻說了一句:“網吧常客。”
鴻運網吧在一條窄巷深處,招牌燈管壞了半邊,門口堆著幾個空飲料箱。陳鋒推門進去時,一股混著煙味和泡麵湯的悶氣撲麵而來。十來台機器稀稀拉拉坐著人,大多是通宵沒走的。
網吧老板四十來歲,頭發油膩,正趴在前台打盹。聽見動靜抬頭,看見警徽愣了下。
“配合調查。”陳鋒把證件往桌上一放,“昨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三號機的使用者,我要他的登記信息。”
老板搓了搓臉,翻出登記本:“叫李國強,身份證號……我記一下。”他低頭抄了一串數字。
趙大川接過本子看了一眼:“假的。這號段去年就停用了。”
林悅在垃圾桶裏翻了翻,掏出幾張撕碎的紙片,拚在桌麵上。是一張臨時上網卡的登記單,姓名欄寫著“李國強”,手機號一欄空白。
“burnerphone。”周明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便攜設備,“空號,一次性卡,查不到源頭。”
“他不是第一次來。”老板忽然說。
三人都看向他。
“每個月都來,固定時間,淩晨一點到三點,用三號機,不說話,不點飲料,走的時候把登記單撕了扔垃圾桶。”
“什麼時候開始的?”陳鋒問。
“至少半年了。”老板想了想,“最早是去年年底。”
周明已經接入服務器,開始掃描硬盤。趙大川帶人去了三號機位,蹲下身子,用鑷子從鍵盤縫隙裏挑出一點灰色粉末,裝進小試管。
“防滑粉。”他遞給林悅。
林悅對著光看了看:“和張偉、陳靜接觸過的同源。”
“他和鴻海有交集。”陳鋒說,“而且不是偶然。”
周明的設備發出一聲提示音。他盯著屏幕:“日誌被清過,但沒格式化。我恢複了一部分操作記錄。”
他調出一段日誌。
“昨晚十一點二十二分,MAC地址匹配王浩辦公室那台備用筆記本,登錄了一個匿名賬戶。上傳了一個加密文件,大小2.3MB。”
“內容?”陳鋒問。
“還在解密。但登錄前,這個賬戶訪問過市局內網檔案係統的檢索頁麵。”
“搜了什麼?”
“關鍵詞:”4·12案””老周執勤記錄””核電站運輸許可”。”
陳鋒眼神一沉。
“這不是巧合。”林悅低聲說,“他在找東西。”
“不是找。”陳鋒說,“是確認。”
周明繼續翻日誌:“這個賬戶不是第一次登錄。過去六個月,共登錄十七次,每次都在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查詢內容集中在”4·12案”相關檔案,尤其是當年執勤人員名單和交接記錄。”
“他熟悉流程。”趙大川說,“知道什麼時候係統監控最鬆。”
“而且知道怎麼繞過登記。”林悅補充。
陳鋒看向網吧老板:“監控呢?”
“有,但畫質差,硬盤隻能存七天。”老板指了指角落的攝像頭,“昨晚的還在。”
周明連上監控主機,調出三號機位的錄像。畫麵模糊,但能看清一個人影走進來,戴鴨舌帽,穿深色衝鋒衣,背著電腦包。他坐下後,左手放在桌麵上,腕上一塊老式機械表,表盤有裂痕。
“時間,昨晚十一點二十一分。”周明說。
男子開始輸入密碼。右手小指在鍵盤上輕輕抖了一下。
“這個動作……”趙大川皺眉。
“陳永年。”陳鋒突然說。
兩人都看向他。
“檔案科前任科長,三個月前退休。工傷,右手小指神經受損,寫字時小指會不自主顫動。他那塊表,是局裏二十年服務獎發的,全款定製,編號唯一。”
“警號呢?”林悅問。
“他退休前戴的警號是07321。”陳鋒盯著屏幕,“調出他最後一次在崗的登記照片。”
周明快速搜索,調出一張檔案照。陳永年站在檔案室門口,身穿舊款執勤服,左胸警號清晰可見:07321。
陳鋒把照片和監控畫麵並排對比。帽簷壓得低,但左手腕上的表、右手小指的顫抖、輸入密碼時的姿勢——完全吻合。
“他沒走。”陳鋒說,“他還在查。”
“為什麼?”趙大川問,“一個退休的人,半夜潛入網吧,用假身份查舊案?”
“因為他知道些東西。”林悅說,“而且不能用真身份查。”
“或者,”陳鋒低聲,“他不敢用。”
周明突然抬頭:“最後一次登錄,和陳靜有關。”
他調出時間線。
“她死前四十分鍾,撥通了這個網吧的前台電話。三聲後掛斷。”
“不是打錯。”林悅說,“是暗號。”
“她知道他會來。”陳鋒說,“她把文件傳給他,讓他帶走。”
“可她寫的是你的名字。”趙大川說。
“不是指控。”陳鋒搖頭,“是提醒。她知道我會查到這一步,知道我會追到這裏。”
“所以她留了”4-12”。”林悅說,“和紙條上的名字一起,是線索,不是遺言。”
周明盯著屏幕:“這個賬戶上傳文件後,立刻注銷,IP跳轉三次,最後消失在省廳中轉服務器。但我在日誌裏發現一個細節——登錄瞬間,係統自動讀取了本地設備的硬件信息。”
“什麼信息?”
“網卡ID。和王浩辦公室那台筆記本一致,但……”周明頓了頓,“這台筆記本的網卡,三個月前就報廢了。記錄顯示,更換新品。”
“有人複製了硬件信息。”趙大川說,“遠程模擬登錄。”
“能這麼做的,”林悅說,“得有權限進辦公室,還得懂技術。”
“或者,”陳鋒說,“本身就是技術人員。”
周明沒說話,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一份內部係統權限名單。他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這個人,有檔案係統高級權限,也有設備管理權限。而且……他三個月前經手過那台筆記本的報廢流程。”
陳鋒看過去。
名字是:劉誌軍。
巡邏車值班員。
“又是他。”趙大川低聲。
“他不是一個人。”陳鋒說,“他在替別人做事。”
林悅忽然開口:“陳永年的警號,為什麼還在用?”
“係統沒注銷。”周明查了下,“退休人員信息應在七日內從執勤係統移除,但他的賬號還掛在檔案查詢權限組裏。”
“誰沒刪?”趙大川問。
“權限管理員。”周明看了眼名單,“還是劉誌軍。”
網吧裏安靜下來。機器風扇嗡嗡響,煙味混著汗味,沒人說話。
陳鋒盯著屏幕上的警號照片,07321,三個數字像釘子一樣紮在眼裏。
“他沒退休。”陳鋒說,“他被留下來了。”
“什麼意思?”林悅問。
“不是自願退休。”陳鋒聲音低下來,“是被安排的。留下一個後門,讓他繼續查,但不能用真身份。”
“查什麼?”
“真相。”陳鋒說,“他們怕的東西。”
周明突然出聲:“賬戶剛動了。”
所有人一震。
“什麼?”陳鋒立刻問。
“那個匿名賬戶,五分鍾前,從另一個IP登錄了市局檔案係統。”周明盯著屏幕,“還是搜”4·12案”,但這次……他調出了當年的執勤排班表。”
“哪個時間段?”
“四月十二號晚上,十點到十二點。”周明抬頭,“值班人名單裏,有老周,有王浩,還有……你父親。”
陳鋒沒動。
“係統記錄顯示,這份文件正在被下載。”周明說,“而且……登錄設備的硬件指紋,和昨晚那台報廢筆記本一致。”
“劉誌軍又放他進來了。”趙大川說。
陳鋒盯著屏幕,手指慢慢收緊。
“他想讓我們看到。”林悅說,“陳永年不是敵人。他在傳東西。”
“可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趙大川問。
“因為他不能露麵。”陳鋒說,“一旦真名登錄,立刻會被發現。”
“那現在怎麼辦?”林悅問。
陳鋒看著監控畫麵裏那個低頭打字的背影,鴨舌帽壓得很低,手指在鍵盤上緩慢移動,像在避開什麼。
“等。”他說,“他還會來。”
周明突然出聲:“文件下載完了。IP正在斷開。”
屏幕一閃,賬戶離線。
陳鋒盯著那行“用戶已退出”的提示,一動不動。
“他留了東西。”周明說。
“什麼?”
“在下載的排班表末尾,加了一個備注。”周明點開文件,“隻有一行字。”
他念出來:
“那天晚上,你父親的巡邏車,根本沒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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