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獵戶後,我活出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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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章節字數:2925  更新時間:25-09-15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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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的風像利刃,刮得窗紙獵獵作響,幾乎要將那一點點燭火吞噬。

    就在我以為這夜會沉入無邊的死寂時,院外突然傳來小石頭帶著哭腔的嘶喊,那聲音被風雪撕扯得變了調,卻清晰地紮進我的耳膜:“蘇大夫!蕭哥!廟裏……廟裏又有包袱在響!”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瞬間衝上頭頂,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風雪中被凍得青紫的棄嬰冬兒。

    幾乎是本能反應,我一把抓起牆上掛著的藥箱,轉身就要衝出門。

    可我的腳剛踏出屋簷,一股更強勁的風便從我身側掠過。

    我定睛一看,蕭珩竟比我更快。

    他不知何時已經背上了弓箭,披上了那件厚實的狼皮鬥篷,他高大的身影在風雪中像一尊沉默的山。

    他沒有回頭,隻是伸出長臂,從我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藥箱,大步流星地踏入了通往山道的雪地裏。

    我愣在門口,寒風裹挾著雪沫子拍在我臉上,冰冷刺骨。

    他走出幾步,似乎察覺到我沒跟上,這才回過頭。

    昏暗的燈籠光線下,他臉部的線條剛毅分明,呼出的白氣瞬間被風吹散。

    “你慢點,路滑。”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話音剛落,掛在院子木樁上的鈴鐺“叮、叮、叮”響了三聲。

    那是我們約定的信號,是他臨行前親手拉動的信號繩,告訴我他已出發,讓我安心。

    我怔在原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風雪的盡頭,一股從未有過的熱流忽然從胸口湧起,瞬間暖遍了四肢百骸。

    長久以來,都是我一個人,一個藥箱,一盞孤燈,在這樣的寒夜裏奔向未知的險境。

    如今,終於有人替我擋住了風,扛起了那份沉重。

    我不敢耽擱,抓起一件蓑衣披上,也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了上去。

    山神廟裏比外麵更冷,神像的臉上結了一層薄霜,顯得愈發悲苦。

    那個熟悉的粗布包袱就放在神龕前,正微微顫動著,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我的心跳得厲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是生是死?

    是男是女?

    還是……又一個被遺棄的生命?

    蕭珩已經先我一步蹲下,他沒有立刻去碰那個包袱,而是警惕地握住了腰間的獵刀,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廟裏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我屏住呼吸,慢慢走上前,顫抖著手,輕輕掀開了粗布的一角。

    沒有啼哭,也沒有嬰兒柔軟的**。

    包袱裏,一隻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小土狗蜷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

    它的右後腿血肉模糊,傷口深可見骨,嘴裏還死死叼著半截生鏽的鐵鏈和草繩,看樣子是從哪個獵戶的鐵夾裏拚死掙脫出來的。

    我懸著的心猛然落地,緊繃的神經一鬆,竟忍不住笑出了聲,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沙啞:“不是孩子……是條狗。”

    蕭珩緊繃的肩膀也鬆弛下來,他收起獵刀,蹲下身子,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割斷了纏在小狗嘴裏和腿上的草繩。

    他的動作很輕,仿佛在處理一件稀世珍寶。

    他垂著眼,聲音低沉得像是自言自語:“它也是條命。”

    這時,小石頭才敢從門縫裏探出半個腦袋,怯生生地問:“蘇大夫,它……它是不是知道這裏有人能救它,想來投奔人啊?”

    我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陣酸楚:“或許是吧。”

    我立刻打開藥箱,取出百草囊中用烈酒和草木灰提純製成的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為它清理傷口。

    小狗痛得直哆嗦,卻隻是發出一陣微弱的嗚咽,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眼神裏滿是祈求。

    我又從懷裏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半塊小米餅,掰碎了泡在水囊的熱水裏,喂到它嘴邊。

    回程的路比來時更難走。風雪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蕭珩默默地解下自己的外袍,將那隻虛弱的小狗嚴嚴實實地裹住,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它冰冷的身體。

    我走在他身側,雪光映著我們倆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沉默中,我終於忍不住低聲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怎麼知道……要帶上藥箱?”

    蕭珩的腳步沒有停頓,目光依舊直視著前方被風雪模糊的山路。

    “前次你去救人,箱沒帶全,回來手抖。”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住了。

    那夜為冬兒接骨,我耗盡了心力,回來後故作鎮定地整理醫案,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

    卻沒想到,我那強撐的鎮定,那無法控製的、因為後怕和疲憊而微微顫抖的指尖,全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竟心細如發到了這種地步。

    跟在我們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蹦蹦跳跳的小石頭,忽然脆生生地開口:“蕭哥,以後……以後我喊你阿叔行不行?”

    蕭珩高大的身子微微一頓,肩頭動了動。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隻是把懷裏的小狗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那小小的、溫熱的生命能給他某種無言的力量。

    那隻小狗最終被安置在灶屋的角落裏,鋪上了我的一件舊棉襖,緊挨著尚有餘溫的灶台。

    當晚,我點著油燈寫醫案,記錄下這隻小狗的傷情。

    蕭珩就坐在不遠處的火塘邊,用一截木棍撥弄著炭火,火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許久,他破天荒地主動開了口,聲音被火苗燃燒的噼啪聲襯得有些模糊:“它能活?”

    我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在火光中異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神裏沒有絲毫玩笑,是真正的關切。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能活。但傷口深,得天天換藥,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暖著它,不能再受凍了。”

    蕭珩“嗯”了一聲,便再沒說話,隻是更專注地盯著眼前的火焰。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吵醒。

    推開門,發現灶屋角落的狗窩旁,不知何時多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碎米粥。

    而蕭珩,正在院子裏劈柴,一下,又一下,力道沉穩,節奏分明。

    他頭也不回,隻扔過來一句話:“你治它,我喂它。”

    小石頭自告奮勇地當起了我的“藥童”,每天一早就跑來我家,幫我遞紗布、拿藥粉,看著我給小狗換藥。

    他還給小狗起了個名字,叫“阿絆”。

    “它這是被鐵夾子絆住了命,”小石頭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咱們把它救回來了,就等於把它的命給重新絆回來了!”

    在我和蕭珩的分工合作下,阿絆的傷勢一天天好轉。

    半個月後,它竟然已經能拖著那條傷腿,一瘸一拐地在院子裏行走了。

    這日午後,阿絆不知怎麼追著一隻野兔子,竟誤打誤撞地溜進了村東頭吳婆子的菜園子裏,慌不擇路地啃了兩棵水靈靈的大白菜。

    吳婆子是村裏出了名的厲害角色,當即就舉著掃帚追了出來,一路罵罵咧咧。

    阿絆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跑回院子,一頭紮進正在院中磨箭頭的蕭珩腿後,瑟瑟發抖。

    村裏的閑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都圍了過來,以為免不了一場爭吵。

    誰知吳婆子追到院門口,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她瞪著躲在蕭珩身後的阿絆,中氣十足地吼道:“下次餓了,就來我家拿個蘿卜啃!別啃我的白菜,那是留著開春醃冬菜的!”

    說完,她把掃帚往地上一頓,轉身又嘟囔著走了。

    圍觀的村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我站在屋簷下,望向院中的蕭珩。

    他也正抬起頭看我,平日裏冷硬的嘴角,此刻竟微微上揚,勾起一個極淺的笑。

    我們相視一笑,彼此都明白,這個曾經排外、冷漠的村子,終於開始用它最樸實的方式,接納我們這些“不同”了。

    當晚,我翻開那本厚厚的醫案,在“冬兒”那一頁的條目下,猶豫了許久,終於提筆,在空白處補寫了一行小字:“收養之日,待議。”

    筆尖剛剛落下,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籠罩了下來。

    蕭珩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他的目光落在我寫下的那四個字上,沉默了片刻。

    就在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來勸阻我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時,他卻忽然開口,聲音沉穩而篤定。

    “等開春,把東屋收拾出來,給她住。”

    我握著筆的手一顫,墨點在紙上暈開一小團。

    東屋已經空置了太久,積滿了灰塵和雜物,那裏藏著這間屋子上一輩人的記憶,也藏著無盡的寒冷與孤寂。

    可蕭珩的話,卻像一道和煦的春風,吹散了那間屋子常年不散的陰霾。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漫長,但不知為何,我第一次開始由衷地期盼著,那場能融化一切的春雪,能早些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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