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76 更新時間：25-11-18 08:01
深淵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地獄或惡魔國度，而是宇宙誕生之初虛無與混沌的殘留，是秩序與光明的絕對反麵。它沒有統一的意誌，更像是一種能腐蝕萬物的“熵”的具象化。它能吸引並扭曲那些空間裂縫的生物、迷失的靈魂、敗落的古神、以及被天堂放逐的墮落存在，形成可怕的深淵魔潮。
在天堂體係逐漸完善的過程中，深淵中的生物也渴望吞噬純淨的光明與有序的能量（尤其是信仰之力）來穩固自身存在，於是開始隨機地對天堂邊界發起試探進攻。它們最危險的武器是低語腐蝕，可以直接扭曲心智，讓天使變得偏執、狂躁或絕望，從內部瓦解天堂力量。
天堂軍隊也因此而生，他們的核心使命並非開疆拓土，而是堅守防線，防止深淵腐蝕滲透，淨化被汙染的區域，守護輸送信仰能量的“光流管道”。這是一場持久的防禦性戰爭。
第六重天：火星天，戰略廳
戰略廳內氣氛凝重。球形光幕上投射著邊境防線的能量圖譜，無數光點明滅不定，標示著兵力部署與衝突熱點。其中一道橫跨數個扇區的汙濁裂痕尤為醒目，那是剛剛平息的“靜默風暴”留下的。
這種源自天堂與深淵交界處的災害，並非深淵魔物的直接攻擊，卻更為陰險：它能瘋狂汲取天使的聖光能量，並徹底阻斷一切通訊，讓任何被困者陷入孤立無援、直至耗竭而亡的絕境。因此，風暴警報響起，所有軍隊單位必須立刻固守在最近的聖光屏障內，禁止任何外出。
阿撒茲勒站在大廳中央。端坐在主位的米迦勒，聖光六翼如同燃燒的白金，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場。而烏列爾則靜立在一側，作為智天使議會的代表列席，黑色的劉海遮住了他半雙眼，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想法。
“力天使阿撒茲勒，”米迦勒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聖劍，切開凝重的空氣，“靜默風暴警報生效期間，你是否收到了來自第五重天調度中樞的”所有單位固守待命”的最高指令？”
“收到了，大人。”阿撒茲勒站得筆直。
“你麾下的第一巡邏小隊未能及時撤回，失聯於風暴之中。他們的聖能信號在徹底靜默前，衰減到了何等程度？”烏列爾平靜地執行著議會的質詢職責。
“低於維持基礎生命體征的臨界值。”阿撒茲勒的聲音緊繃。
“於是你離開了擁有完整光鑄屏障的”守望者前哨”，親自率隊深入了風暴。”米迦勒陳述道，他的目光掃過光幕上那道正在消散的裂痕，“你知道，在那片連熾天使的感知都會被扭曲的能量亂流裏，通訊完全斷絕。你不僅可能找不到他們，更可能讓你自己和救援隊一同迷失，成為深淵邊緣漂浮的又一具棺槨。”
“我知道。”阿撒茲勒的回答沒有猶豫，“但固守待命等於宣判他們死刑。深淵的低語無孔不入，絕望本身就是最好的食糧。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部下在耗盡聖光後，靈魂被虛空吞噬，甚至…被扭曲成深淵的養料。”
“你救回來了嗎？”
“全員救回，無人傷亡。”
審判廳裏響起一陣細微的驚歎。從那種能吞噬一切的靜默風暴裏將全員帶回，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米迦勒的身體微微前傾，廳內的光芒似乎都隨之暗淡了幾分。“那麼，在你離開前哨，冒險深入風暴的整整一個華安裏（注：華安為天堂的計時標準，類似於小時），你是否考慮過，你的防區可能麵臨並非來自深淵魔物，卻同樣致命的風險？”
阿撒茲勒眉頭微皺：“風暴期間，深淵的主動攻擊通常會減弱。。。”
“我問的是其它風險！”米迦勒打斷他，音量提升，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守望者前哨不僅是休整點，它更是第七、第九低階巡邏區的聖能中繼樞紐！它是照亮那片黑暗邊境為數以百計的巡邏天使提供信標和能量的燈塔！在你離開期間，一旦中繼器因風暴能量亂流而過載，需要你以兵團長的權限密鑰進行緊急穩流校準，你的副官有權代替你執行嗎？”
阿撒茲勒一怔：“。。。沒有。但那種極端情況概率極低。。。”
“概率極低？”烏列爾上前一步，展開一道律典，“根據《聖能設施管理規章》，中繼樞紐指揮官擅離崗位，導致無法及時處理突發性能量過載，若引發中繼器熔毀，將導致以下後果：
一、兩個低階巡邏區共十七支巡邏小隊將瞬間失去信標指引和聖能補給。在靜默風暴中，這意味著他們的存活概率將直接歸零。他們的犧牲，將毫無意義。
二、熔毀產生的能量脈衝可能逆向衝擊邊界東翼將信仰能量輸送至天堂心髒的動脈，也就是聖靈河的主管道，雖不至於破裂，但會引發大規模能量紊亂，第五重天的調度中樞將因此癱瘓至少三個華安。這期間，整個東部防線的響應能力將降至冰點。
三、修複熔毀的中繼器，需要消耗相當於三百個低階天使一整個紀元的信仰能量配額。這些能量，本可以用於加固屏障，或拯救更多生靈。”
烏列爾抬眼冷酷地繼續審判：“這些，都是由慘痛的曆史經驗寫下的”既定後果”。阿撒茲勒，你救回了一支小隊，十名天使。但你將自己防區的這座關鍵燈塔，置於了可能讓上百名天使隕落，並嚴重損害天堂命脈的風險之中。你的選擇，是基於袍澤之情，還是基於一名指揮官對全局職責應有的評估？”
米迦勒接話，透露出了些惋惜：“阿撒茲勒，我理解你拯救下屬的決心，那本是天使最高的美德之一。但正因我們對抗的是充滿不確定性的深淵，所以每一個決策才必須慎之又慎。守護天堂，意味著有時必須做出痛苦的選擇。你的行為是嚴重的失職。即使你賭贏了，這次沒有出現最壞的情況。但天堂的秩序與存續，不能建立在這種僥幸之上。”
座天使拉結爾展開最終的決議卷軸：“鑒於此次事件中你的風險判斷失衡，此次議會決定：暫停你力天使兵團長的實戰指揮權，轉調內勤訓練部門，負責新兵基礎操典指導。即刻生效。”
內勤訓練。。。新兵操典。。。這等於將他這把天堂最鋒利的劍，鎖進了劍鞘，掛在了牆上。
阿撒茲勒站在原地，仿佛被這決議凍結了。他拯救了十條鮮活的生命，但在對方那套邏輯體係裏，他成了險些釀成更大災難的賭徒。殿堂上曾經一起成長的同僚，如今都讓他感到陌生。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兩個字：
“。。。遵命。”
就在米迦勒即將宣布散會的瞬間，一直坐在廳內旁聽的路西法開口了。他沒有看向任何人，目光依舊停留在球形光幕上，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所有人發問：
“一個有趣的細節。能量譜顯示，這次”靜默風暴”的風口，出現在”第一小隊失聯坐標的上遊。”
他輕輕抬手，光幕上的圖像隨之變化，聚焦到他所說的區域。“看這裏。能量湍流的模式…並非完全自然形成。這些紋路太有”章法”了，像是…一種被精心編織進去的”混亂”。這種波紋，通常隻有魔化的智天使才能做到。”
他終於轉過頭，目光先是掠過臉色微變的烏列爾，然後落在米迦勒身上，最後，那雙能看穿虛妄的眼眸平靜地看向阿撒茲勒。
“阿撒茲勒，在你決定救援前，是否感知到風暴能量中有任何…異常的波動？比如，讓你更加確信第一小隊還活著，或者讓你覺得救援路線比實際更安全？”
阿撒茲勒猛地一震：“…有！在失聯信號徹底消失前，我曾捕捉到一瞬微弱的聖光回波，像是他們拚盡全力發出的最後呼救…正是這個回波，讓我最終下定決心…”
路西法微微點頭，目光重新回到光幕上，語氣依舊平淡：“這就說得通了。一個精巧的陷阱。利用自然風暴作為掩護，注入一絲精心偽造的”希望”，引誘一位重視袍澤的指揮官離開他的關鍵崗位。”
他頓了頓，接著說：“其目的，或許並非是攻破”守望者前哨”，那太難了。他沒準就是想消耗掉一位有能力的前線指揮官呢？”
廳內再次陷入了沉寂。路西法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瞬間將阿撒茲勒的“擅離職守”從一個愚蠢的衝動行為，變成了一個針對他弱點精心設計的戰術。
烏列爾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米迦勒的眉頭緊緊鎖住，他看向路西法：“您的意思是…這次風暴背後有深淵的參與？”
“我隻是在解讀能量譜告訴我們的信息，米迦勒。”路西法搖搖頭，“深淵裏到底有什麼誰又知道呢？或許它們也在學習，進化。它們開始懂得利用我們的規則和情感來打擊我們。”
他站起身，星光般的羽翼微微收斂。“審判是基於事實和規章。我的發現，或許能為阿撒茲勒的行為提供一個更複雜的背景，但並不能改變他違反既定流程的事實。如何裁決，依然在於您與議會。”
說完，他微微頷首，下一刻便從戰略廳中消失了。
但他留下的信息，卻像一顆投入靜水的石子，在每個人心中蕩開漣漪。
米迦勒沉默了片刻，當他再次看向阿撒茲勒，眼神複雜了許多：“即便如此，阿撒茲勒，規章的存在，正是為了應對最壞的情況，包括敵人的欺詐。你的行為，依然構成了風險…”
拉結爾宣讀的決議沒有改變。阿撒茲勒依然被暫停職務，調往內勤。
但當阿撒茲勒行禮離開時，他的心情已然不同。路西法沒有為他開脫，卻給了他一個更寶貴的禮物：理解。他不是因為愚蠢或衝動而受罰，而是因為敵人精準地利用了他的善良和責任感。這種認知，讓他的憤怒從未如此清晰，也讓他對天堂僵化體係的失望從未如此深刻。
一顆質疑的種子，已經在悄悄發芽。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